一直等着儿子回来的郑夫人,看着大步走过来的沈珏,郑夫人忍不住站了起来紧走了两步。
沈珏疾步上前:“母亲。”这一声格外的深沉与平日大是不同。
郑夫人深深的凝视着儿子,嘴唇抖动了几下,想要说什么,最终却不过只说了一句:“珏儿,你回来了。”
沈珏点点头:“嗯,我回来了,母亲。”
母子二人目光相对,郑夫人有太多的话想要问儿子,可是几经周折过后,也不知道如何开口。
沈珏目光微闪,母亲今日的激动情状与平日格外不同,沈珏心微微一动,看来,母亲今日想要跟自己说的话不小。刚好,自己也有话跟母亲说。有些事儿也该向母亲透露一二了。
有着谈话准备的沈珏,不等母亲发话,先自挥退了屋中的伺候人等:“都退下吧。如无传召,任何人不的靠近。”
屋里的丫头婆子忙忙的鱼贯而出,沈珏又让长宁守在了门边,不许任何人靠近。吩咐完这些,沈珏静静的等着郑夫人开口。
等着郑夫人开口的沈珏,等了几许,也不见郑夫人开口,沈珏抬眼看去,只看到满眼激动,脸色踌躇纠结不已,仿佛很难下定决心的母亲,沈珏先开口了:“母亲想必已经知道儿子现在已暂代兵部右侍郎之职?”
郑夫人点点头,微哑了声音道:“我儿争气,母亲甚是欣慰。不枉我多年的期许。”
沈珏紧紧的盯着她:“母亲对儿子多年的期许,仅仅就是这个假兵部右侍郎么?”
郑夫人心头一跳,审视的看了眼沈珏。
沈珏的眼睛火光聚现,就只一眼,就逼退了郑夫人。
郑夫人挪开眼去,不自在的道:“你先前身子骨不好,母亲惟愿你身体安康,长命百岁,其它的也不敢多有期待的。”
闻言,沈珏淡淡一笑:“那现在母亲可以好好期待一下儿子了。”
沈珏话里的坚毅、自信,让郑夫人不自觉的又看了过去,几息过后,郑夫人眼有水汽的道:“嗯,母亲相信我儿不会止步于此的。”
沈珏却是丝毫不放松的逼视了过去:“母亲希望我走到哪一步?”
郑夫人心被重重的捶了一下,希望他走到哪一步?她希望儿子走到哪一步?
健柏这话是什么意思?健柏是不是已经知道了什么?
郑夫人惊疑不定的看向沈珏:“珏儿这话是何意?”儿子这话里的野心可是非比寻常。以沈珏现如今的身份来说,他一出身也算是处于帝国的顶端。现在步入仕途,如无意外,日后只会越来越好。可是,健柏却是问她,她希望他走到哪一步?健柏想要走到哪一步?他还能走到哪一步?
沈珏抿了抿唇:“母亲是不是有话想要跟我说?”
知子莫若母,听得这话,郑夫人倒吸了口气。
怔愣良久之后,郑夫人看着沈珏缓缓道:“珏儿是想要知道什么?”
沈珏轻轻吐出:“母亲知道些什么,儿子就想要知道什么。”
郑夫人再是忍不住走到儿子面前,激动道:“珏儿,你是不是知道什么了?你都知道了,是不是?”
有些话不必说的太明,郑夫人所说的知道,当然不是一般的‘知道’。
沈珏稳稳的点了头:“嗯,该知道的,儿子大概都知道了。”
郑夫人瞬间泪崩,想要搂过儿子。可惜,儿子已经长大了,再不是先前可以让自己搂抱的孩子。
郑夫人手扶着沈珏的胳膊,泪流满面:“你这孩子,你都知道了,可是却一直瞒着不说。你这孩子,你这孩子。你什么时候知道的?”
沈珏顿了顿,片刻之后,到底还是吐了出来:“儿子去北疆的时候知道的。”
郑夫人汹涌的眼泪止了一止,心头狂跳不已,看着儿子惊疑而又希冀的问道:“北疆?你怎么知道的?”
沈珏微微低了头,却是没有直接回答,而是思虑过后道:“母亲,这事儿说来话长,我想今日也不是你我母子二人畅谈的时候,这个问题,我过后再回答你。”
郑夫人心里剧跳,紧紧的盯着沈珏道:“好,想必你还没完全准备好,母亲也不逼你。不过,母亲就问一句,他可还活着?”
看着母亲焦急不已的神情,沈珏点了头。
看着沈珏这点下去的头颅,郑夫人方才止住的泪水瞬间又汹涌而出。
郑夫人捂着脸呜咽不已,泪水从指缝里汹涌而下。
见母亲身形都有些摇晃了,沈珏赶紧上前轻轻搂住了她。郑夫人哭得浑身颤抖,沈珏伸出胳膊,轻轻的安抚:“母亲,这是好事,不用如此伤心。”
这当然是好事。对郑夫人来说,是无与伦比的好事。
可是,正因为如此,才更让人激动伤感的。多少年的悬心、担忧,今日终是知道了一个结果。
郑夫人伏在儿子怀里哭的几近晕阙。
甚少见到一向冷静自持的母亲能有如此激动失态的时候,沈珏冷肃的心也不禁起了波澜。此时,言语劝慰太过苍白了,沈珏不再说话,轻轻的拍抚着母亲,由着母亲宣泄情绪。
郑夫人哭了良久、良久,方才慢慢止住悲声。
渐渐恢复理智的郑夫人,轻轻推开沈珏,缓缓坐了下来。
沈珏亲手捧起桌上的茶碗:“母亲先请用点茶,我马上叫人进来,帮母亲收拾一下。”
接过儿子递过来的茶碗,茶已经凉透了,现在喝来正正好。一杯冷茶下肚,郑夫人心头那火才仿佛慢慢被湮灭了一点点。
看着站在自己面前的儿子,郑夫人挥挥手:“这个你不用操心,我自会叫人进来的。你先回去吧,你媳妇估计也等急了,赶紧回长安院去吧,免得你媳妇担心。”
沈珏闻言,也不意外,今日自己给母亲透露的信息太过强大惊人了,还是让母亲自行消化一下,过后,母子二人再详谈吧。沈珏深深的看了眼母亲,躬身退了出去。
知道沈珏在往这边来了,苏月恒突然陡生了些许紧张。
不自觉的握了握拳头,方才缓步出去等候了。
等了片刻,沈珏一行,快步走了过来。苏月恒不禁快走了几步,接着却又顿住了自己疾步迎向沈珏的脚步。
紧紧注视着月恒的沈珏,将月恒这一情状尽收眼底。
沈珏不欲月恒退缩,自己几步快走了过来,拉着月恒的小拳头,声音一如既往的温柔:“月恒,我回来了。”
苏月恒习惯性府往他那边靠了靠,柔柔一笑:“嗯,我正等你呢。健柏,你累了吧,我们回屋。”
沈珏不累,可是,他现在却也不欲在外散步的,沈珏很快的点点头,携着月恒往屋里走去。
回到屋里,苏月恒一向是以舒适为首要要务的,通常沈珏每次一进门,苏月恒就会立即催着帮着沈珏宽衣净面,换上居家衣裳。
今日进门,习惯性伸开双臂的沈珏,却是不见苏月恒动的。沈珏抬眉看了眼她,放下了手臂。
“月恒,我有话跟你说。”
“健柏,我有话跟你说。”
两人同时开口。
“你先说。”
“你先说。”
两人又是同时开口。
旋即,两人相视而笑。方才那若有若无的一丝紧凝之气也瞬间消失无踪。
几息过后,沈珏看着苏月恒温温的笑道:“月恒有话想要跟我?月恒先说吧。”
苏月恒放才憋了又憋,再是憋不住了,听得沈珏这话,当即竹筒倒豆子般的说了起来:“健柏,我说了你可别怪我。”
沈珏轻叹一口气,将人往面前带了带,大手抚上月恒的鬓边轻轻描绘着:“月恒说什么呢?我何曾怪过你。”又怎么舍得怪你。
苏月恒将头微微往男人的大掌里靠了靠,幽幽道:“健柏,我今日跟母亲稍稍透了透底。可是有给你造成麻烦?”
闻言,沈珏忍不住将人拉进怀里,搂着轻轻摇晃着。真是知他莫如月恒也。
随着自己计划的推进,沈珏也一直在考虑什么时候跟母亲交底。此事,于情于理,都该是要告诉母亲了。而且,随着后面的进展,有些事情,母亲必须知道,也才可以规避很多的风险。
可是,这个话题太过沉重了些,对着自己的母亲,沈珏真是一时半会儿不好开口的。没曾想,自己的踌躇,月恒都看在了眼里,难怪母亲今日有如此反应。
沈珏轻轻的拍了拍月恒瘦削而柔软的背部。
沈珏还没答话,苏月恒又有些忐忑的道:“健柏,你不会怪我自作主张吧?”
沈珏轻轻笑了,这一笑真是如春暖花开一般,虽然自跟沈珏认识以来,这等美色见过不少,可苏月恒现在还是对这毫无抵抗力,苏月恒又被迷了一迷,哪还顾得上沈珏怪不怪的。
忍不住伸出手去,捧了男人脸庞,喃喃道:“健柏,你笑起来可真好看。”
沈珏将人紧紧的搂在怀里,轻轻笑出了声:“月恒这样子,也是迷人的紧。”
听得沈珏这话,苏月恒噗嗤一声笑出了声。
沈珏淡薄的唇轻轻的在苏月恒的额头印了印:“月恒笑什么?”
苏月恒很是笑了几声,方才自己跟沈珏那样儿,怎么感觉那么像商业互吹呢。苏月恒咯咯笑着微微推了推沈珏:“没笑什么,就是觉得我俩方才那互相夸奖的话有点好玩儿。”
说着,苏月恒伸出手去轻轻戳了戳了男人:“我方才问你的话,你还没回答我呢。”
女人戳着胸膛的地方痒痒的,沈珏大手包住女人的手指,轻轻柔柔的握着:“月恒,我知你的意思。我怎么会怪你。你做的很好,真的。”让我跟母亲之间的对话不用那么直接没有缓冲的。
苏月恒放心了下来,健柏说不怪,那必定是不怪的。
苏月恒喃喃的解释道:“我估摸着你是想跟母亲说说这事儿的,刚好今日你高升,我想着这个契机不错,所以,我就出口暗示了一二。”
沈珏轻轻嗯了声:“我知道的,月恒。”你不必解释,你待我之心,我是尽知的。
让苏月恒今天有些忐忑的事情已然解决,苏月恒现在也有精力来管别的了。
苏月恒赶紧扯扯沈珏的衣裳:“健柏,宽衣洗漱吧。收拾好后,我们好好喝上一杯。”
沈珏当然无可不从的。
待他收拾好,从净室出来时,饭菜已然上桌。甚至还有一壶葡萄酒。
见沈珏将目光投向了那壶葡萄酒,苏月恒笑着解释道:“这酒是我自己酿的。前些时候,汤家庄不是送了好些个葡萄过来,吃不完,我就做成了葡萄酒。今儿个我估计着时间也差不多了,尝了尝,味道还怪好的,所有,就盛了壶过来,让健柏你也尝尝。”
看着那红红的汁液,虽还没有开始喝,沈珏直觉都是非常不错的。沈珏拿起玉壶摇了摇,一股葡萄独有的酒香扑鼻而来,沈珏赞道:“嗯,这酒必是不错。今儿个我们可是要好好的痛饮几杯。”
苏月恒眼波流转:“今日是该好好痛饮一番的。”
两人坐下,苏月恒先给沈珏布了几筷子菜,又舀了碗汤:“空腹喝酒对身体不好,先吃点东西垫垫。”
喝酒前必须要先吃点东西,这是月恒的规矩,沈珏从善如流的吃了起来。
见沈珏很是垫了几口,苏月恒方才拿起酒壶斟酒。
红的酒,绿的杯,二者相合,单是视觉上就是一大美景。
苏月恒如玉的柔胰捧着祁连玉杯,巧笑倩兮的对着沈珏祝酒道:“恭喜健柏初战告捷,我在这里好好的敬你一杯。”
美人如玉,美酒香醇,如此美景,当是没有人能拒绝的,沈珏拿起酒杯跟月恒手中的酒杯轻轻碰了碰,而后,豪迈而优雅的一饮而尽。
一杯既了,苏月恒接着又敬一杯:“惟愿心想事成,想要的都能得到。”
看着月恒那波光潋滟的眉眼,还有那樱红的红唇,沈珏又是一饮而尽。
苏月恒今日果真是祝酒,一杯完了接着一杯的敬,连着三杯过后,沈珏幽深的眸子亮的跟星空一般:“月恒这是要灌醉我么?”
苏月恒吃吃一笑,美眸流光溢彩,凑了过去,低低道:“嗯,是有这打算,醉了的健柏我更喜欢。”
沈珏喉头一滚,眸子漆黑的如同墨染一般:“好,我等着月恒将我灌醉。”我其实比你让我醉更想让你醉的。
沈珏举起了酒杯:“月恒,惟愿我俩年年岁岁长相依。”一生永远不分离,有你我的人生才圆满。
苏月恒娇俏笑了:“嗯,这个祝词我喜欢。来,健柏,饮了此杯,我俩生生世世不分离。”
说完,苏月恒学着沈珏豪迈的仰头,将酒倒进了嘴里。
倒的太急了些,红红的酒水顺着嘴角流了些许出来。
红色的酒汁顺着莹白如玉的嘴角流了下去,一滴流的快的瞬间隐没在了白皙脖间,滑进了衣衫。
沈珏眸色瞬间聚成了火光。喉头有些发干,沈珏一口将酒闷了下去,可惜,不光是不解渴,更是让人感觉燃烧了起来一般。
面前的女人,几杯酒过后,已然醉意熏然,陀红的脸颊,一双美眸更是光彩夺目,别样的媚态,美的让人更是挪不开眼去。
月恒不胜酒力。如此甚好。
都快已经化身狼人的沈珏,不怀好意的又跟月恒碰了两杯。现在的月恒美眸半熏,坐的都有些歪斜了。
沈珏伸手将人搂了过来,月恒本就柔软的身躯,现在更是软的柔若无骨一般,搂在怀里真是让人心摇神动。
美人在怀,心旌摇曳的沈珏当然不会委屈自己。当即抱起月恒往卧房走去。
醉酒的月恒在男人的怀里甚是不安分,几步的路而已,沈珏走的无比艰难。
呼吸不畅的将女人放到了榻上。男人一阵攻城略地,正要大快朵颐一番的时候,这时,门口响起了魏紫明显很是畏缩的声音:“爷,太太使人来说,请爷用完饭后去无棱院一趟。”
沈珏顿时僵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