镇国公挥退左右,又让心腹龙雀守在门口,任何人不得近书房半步。
沈珏拱拱手坐了下来。
镇国公定定的看着他。
沈珏坐下后,没有立时开口。事实上他也有些不好开口,虽然他今天来是跟镇国公说事儿的,可是,有很多事情却也不知如何开口。
两人相对无言的坐了一回儿。镇国公先自开口道:“看健柏情形,必是有事要跟我说的,可能说来听听?”
见镇国公问话,沈珏斟酌一下,对着镇国公拱手道:“父亲,健柏今日前来,确实有事跟父亲说。可我现在却也是不知如何开口。”
见沈珏又叫回了父亲,镇国公心里一定,摸了摸龇须道:“你我父子间,有什么事情,但说无妨。”
沈珏定定的看着镇国公,缓缓开口:“我这次在北疆有奇遇。遇到了一个故人。”
听得沈珏这话,镇国公大马金刀的坐姿顿时一变:“健柏想要跟我说什么?”
沈珏紧紧的看着他道:“父亲,可能跟我说说我的身世?”
一听沈珏这话,镇国公脸色一变,眼神犀利的道:“健柏,你到底知道了什么?”
沈珏轻轻吐出:“我在北疆见到了我生父。”
这话如炸雷一般砸在了镇国公耳边。
“你说什么?健柏,你说的都是真的?”镇国公全然不复淡定,倏然站了起来,目光如炬般的盯着沈珏。
这话一出口,后面的话说起来也轻松许多,沈珏定定的道:“父亲,我在北疆见到了我的生父懿仁太/子。”
镇国公先时乍然一听此话,甚是惊愣,现在再听沈珏镇定如斯的继续说道,已然镇定了许多。
镇国公仔细打量了下沈珏的神情,见他的神情不似做伪。何况,自己养大的孩子自己清楚,沈珏是从来不会说以些无谓的话的。
镇国公盯着沈珏道:“你真的见到他了?”
沈珏点点头。
镇国公大睁的虎目仿若有了丝动容。几许过后,镇国公才徐徐出声:“他可还好?”
沈珏想了想,答道:“好,也不好。”从一国太/子到亡命天涯,这日子当然不可能是好的;可是,自己遇到他时,亡命的日子过的也不算差,尤其是遇到自己这个儿子之后,对他来说,应该是再好不过的。
镇国公也觉得自己这句话问的有些多余,不像是他这等杀伐果断、戎马半生的人问的话。
不过,再是铁血之人,乍然听说多年不见的故人现在又已现身,还是让人动容无比,让人不能不儿女情长了些。
镇国公坐了下来,默然半晌过后,到底还是忍不住开口道:“将你遇到他时的情景,好好跟我说说吧。”‘好也不好’这句话的意味太多了。
沈珏本来就是要跟镇国公说的,现在镇国公已然问起,当然是要说的。
对着镇国公,沈珏没有像跟母亲说话时的刻意隐瞒一些事儿。沈珏一五一十的将自己遇到汤思的事情跟镇国公说了。
沈珏叙说期间,镇国公并未有插话,他静静的听着沈珏说话。一炷香过去了,沈珏的叙说暂时告一段落。
一直凝神听着的镇国公,深吸一口气后,问道:“你说他现在已经毁容?是火灾毁容?”
沈珏点点头。
镇国公一时怅然无比,昔日俊秀的玉面公子,现在脸被火烧的不能看,整日戴面具见人,可真是.......
镇国公心里一片恻然,不过镇国公不是那等平常之人,对此也就怅然了一下,很快恢复了常态。当年那等险境之下,能逃出生天,已然侥幸,只要有命在,容颜如何倒也不那么要紧了。
不过,方才听沈珏讲,他当年还中过毒了?
镇国公问道:“他身上的毒,现在如何了?”
沈珏答道:“这个父亲不用担心,他身上的毒已经解了,现在已经与性命无碍了。”
镇国公放心了,只要性命无碍,其它都无妨了。
镇国公消化过一阵故人现身的激动之情,慢慢的又恢复到睿智果断的当家人模样。
既然沈珏已然知道了自己的身世,那过后如何,当是跟现在有别的。镇国公也不跟沈珏客气的,直接问道:“你现在既然已经知晓了这些,过后如何,你可有打算?”
沈珏吐了口气,对着镇国公一拱手道:“是的,健柏确实是心有打算,所以今天才来跟父亲说话的。”
镇国公没有推辞沈珏这“父亲”称呼,就算是沈珏已经知道了自己的真正身世,他这声“父亲”他也当的起的。尤其是现在,商量这大事儿的时候,这称呼更不能轻易推掉的。
不过,看着面前的沈珏,镇国公的心情还是很复杂的,自己养育多年的儿子终是知道真相,日后,也不再光是自己的儿子了。说不得,他们父子情缘要不了多久也就散了。
镇国公很是用力的摸了摸下颌上的短须,对着沈珏点头道:“那好,将你的打算说来听听。”
这时,沈珏却是有些迟疑了,镇国公问话后,沈珏并没有立即作答,而是郑重的对着镇国公弯腰行礼道:“父亲,健柏接下来要说的话,可能会非常惊人,也许,在您看来,还有悖常论。尤其是可能会给我们国公府带来麻烦。父亲可还要听?”
镇国公摸着短须的手一顿,看着沈珏轻哼道:“麻烦?哼,我岂是那等怕麻烦之人。要真是怕麻烦,当年我还会娶你母亲么?有话赶紧说吧。”
说完,镇国公又一瞪眼:“你小子出去一趟,别的没学会,这吞吞吐吐的、婆婆妈妈的倒是学了不少。什么麻烦不麻烦的,说句不好听的,只要有你在一日,我们镇国公府的麻烦就会不少的。”
这倒是真的,目前自己就是镇国公府最大的麻烦。
既然话已经说到这份儿上了,沈珏也就接着后面的事情开始说了起来。
镇国公书房的灯一直亮到了天明。
许是身边没有沈珏的缘故,苏月恒醒来很早,醒来时天还刚刚发白。枕边空空的,沈珏还没回来。
听到声息,茶梅走了进来,掀开纱帐:“奶奶,你醒了?可是要起身?”
苏月恒嗯了声:“起来了。”
苏月恒一边坐起来,一边问道:“爷还没回来?”
茶梅点点头:“嗯,还没有。不过,一会儿应该是要回来了。”这倒是的,镇国公一会就要去早朝了,沈珏一会儿也该回来了。
苏月恒一边洗漱,一边吩咐人:“赶紧将洗漱的水备好,免得爷回来还要等的,还有,让姚黄赶紧将早膳备好,爷忙了这么久该是饿了,可得吃点东西暖暖胃的。”
魏紫等人点头不止的答应着去传话。
苏月恒洗漱好坐在椅子上静静的等着沈珏。
没让她等多久的,沈珏就回来了。
听到沈珏进门的声音,苏月恒赶紧站起来迎了过去:“健柏,你回来了?”
昨日劳累一天,昨晚跟镇国公彻夜长谈,这样样都是累人的紧。看着沈珏现在疲惫至极的神情,苏月恒心疼的不得了,一迭声的叫人送水送汤上来。
苏月恒也不舍得走开,围着沈珏团团转。
沈珏将热手巾覆在脸上好一会儿醒神。苏月恒见了,心疼的不行:“健柏,有什么,慢慢说也就是了,日后可别这么操劳了。”虽然知道他们日后要做的事十分要紧,但也不用如此着急的。
沈珏放下手巾,拍拍苏月恒的手:“月恒不必担心,我还扛的住。不过是,昨晚跟父亲说话,说的太投入了些,过后不会这样的了。”
苏月恒拉过他的手:“嗯,你知道就好。你忙活了一晚上,饿坏了吧,赶紧吃早膳。”
早膳一如既往的丰盛,知道沈珏熬夜熬了一晚,必是不想吃什么干的东西的,苏月恒忙着给他布了汤品之类的,估摸着沈珏吃了个八分饱,苏月恒就不让他吃了,催促着他赶紧歇着去。
沈珏放下了筷子,人却是不肯去歇着:“月恒,今儿个是我们才回来的第二天,各处都要去拜访一二的,说不得还有人来我们院儿里问候的,光你一个人可怎么支应的开,我陪着你。”
苏月恒嗔了他一眼:“身体才是最重要的。其它什么都可靠后。何况这些个人情打送什么的,我一个人也尽够了。”为怕沈珏还要坚持,苏月恒接着又叮了句:“莫非,健柏不相信我?”
闻言,沈珏皑皑一笑,月恒这是生怕他不肯去休息呢,故意拿话堵我呢。此等心意可不能轻易辜负的。
沈珏起身:“好,听月恒的,我去歇息了,要是有事,月恒叫我就是了。”
苏月恒展颜一笑:“这才是嘛。”
将沈珏吆上床后,苏月恒轻手轻脚的走到外厅。带着魏紫几人人将给各处的礼再理了一遍,然后就一一的去拜访送礼去了。
头一个当然是这镇国公府最大的存在袁太夫人处。自知道沈珏身世之后,苏月恒对镇国公府的等人甚是感念,尤其是像袁太夫人这等知情人,更是感激。不管怎样,不管他们是否情愿,当年他们是冒了巨大的风险收留了沈珏母子的,当是要用心感谢才是。
因此,这次,苏月恒送给袁太夫人的礼甚是丰盛,各色皮毛、珍贵的药材,名贵的珠宝,这些个礼少说也值个万把两的。
苏月恒今日这大手笔,可是看得众人一愣一愣的,看来,沈珏两口子出去一趟捞了不少啊。堂上众人有不少艳羡的不行,这其中以何宜娴最为艳羡。
看看,这沈珏他们不过出去这短的时间,竟然也能随手上万两银子的送礼。家中这许多人,一圈儿送下来可是要不少的。虽然其他处不会像袁太夫人这里这样送的,可也要不少银钱的。何宜娴更是坚定了要去北地的决心。去了外面,才能痛痛快快的有一番作为、也才能安安心心的当一次的家的。不像现在,处处束手束脚的。
看着面前这礼,袁太夫人目光微闪,苏月恒竟然给如此厚礼?袁太夫人浅笑着推辞道:“一家子骨肉,不需客气。何况,我一老婆子要这些个东西作甚,快别客气了,赶紧收回去吧。”
苏月恒笑道:“看祖母说的,知道祖母有金山、银山,可,那些个也是您自个儿的,今儿个是孙儿孝敬您老,还请祖母赏脸收下。”
闻言,袁太夫人没有再推辞,果真笑呵呵的收了:“好好,祖母收下,收下。”
送完袁太夫人处,苏月恒又往二房、三房走了一圈儿,手笔虽然比不上袁太夫人处,但也很是够看的。受到了大家的一致好评。
送了一圈儿,最后才送到郑夫人处,郑夫人看着面前那一箱箱的礼,嗔道:“看你,自家娘儿们,有什么好送礼的,你们用钱的地方多了去了,赶紧拿回去,你们自己用去。”
苏月恒笑道:“母亲,这是我们的一番孝心,还提什么钱不钱的。您给了我们这么多,也该是我们孝敬孝敬您才是,母亲快别推辞了,赶紧收下吧。不然,我要是没送出去,回去了,也怕健柏生我的气呢。”
见苏月恒说的煞有介事的,郑夫人笑了出来,指着她道:“你这孩子,唬我呢。”自己儿子有多着紧这个儿媳妇,郑夫人可是一直看在眼里的,哪里会相信苏月恒这话的。
儿媳说的对,这是儿子儿媳的一片孝心,儿子长大了,这也算是自己第一次正儿八经的收儿子的礼的。郑夫人想了想,果然收了下来。
苏月恒送完这些个东西,又赶紧从怀里掏了一瓶药出来:“母亲,这是苍神医制的护灵丹,提神补气最好不过的,母亲拿着,有个什么不舒服的吃上一粒也尽够好的。”
郑夫人郑重的接过丹药,想想不放心的又补了句:“太夫人那里你可有送这个?”
苏月恒摇摇头:“没有。”接着苏月恒解释道:“本来我是想送来着的,可是转念又一想,这个毕竟是药。我又不好将苍神医的来路说出去,这贸贸然的送一瓶药,也怕惹人不高兴的。”
郑夫人闻言点点头:“嗯,是这个理儿。”尤其是袁太夫人其实一直对他们母子几人是怀有戒心的,如果此时送药,搞不好被有心人利用了也不好。遂,郑夫人撂下这个不提了。
苏月恒送了一圈儿礼,回到长安院时,已然是中午时分了。
进房一看,沈珏睡的正香。
苏月恒在旁静静的看了一阵沈珏俊俏的睡颜后,苏月恒轻轻出声:“健柏,起来了,别再睡了。”
沈珏迷蒙的睁开眼,看了眼苏月恒,迷迷糊糊的一笑,旋即闭了眼继续睡去。苏月恒等了一下,不见人动静儿,以为他睡着了,苏月恒伸出手去,推了推他:“健柏,快起来。别睡了。”可是不能让他再睡了,虽然是昨晚一夜未睡,今天白天也不能一直睡的,免得晚上走了困。
沈珏向来浅眠,警觉的很的,方才不过是故意逗逗月恒的。月恒一向都是有点赖床的小习惯的,平日他没少叫她起床,月恒总是要踌躇半天才能起身。今天他也想尝尝这个滋味。
果然被人微微宠溺着叫起床的感觉还挺不赖的。
沈珏故意赖了下床,方才起身。苏月恒跟在后面,忙前忙后的,一步都不想离了他。虽然两人不过才半天没在一起的,苏月恒仿佛感觉很久了一般。
转了两圈儿,苏月恒自己都为自己这份儿依赖感觉不可思议,这大抵就是爱的感觉吧。
收拾停当后,苏月恒立即忙忙的让姚黄赶紧摆饭,今天忙活了半天也是累的慌,现在感觉有点饿了。健柏也是早膳吃的不多,可是要赶紧摆饭的好。
今天差不多将国公府后院跑了个遍,现在可真是又累又饿了,苏月恒拿着筷子的手都有些颤抖了。沈珏一见,很是心疼,忙忙的夹菜添汤。
男人的温柔小意,苏月恒甚是感觉妥帖的很。这种累了有人关爱的感觉可真是不赖。
苏月恒可不是光享受不付出的,她也时不时的夹上两筷子沈珏喜欢的递了过去。
两人甜甜蜜蜜的吃完饭。捧着茶,说起了话来。
长安院里的气氛甚是融侨甜蜜,可顺泰院的气氛就不大美妙了。
虽然昨晚的闹剧,何宜娴是天马流星般的跟沈熠和好了。可是这和好也不过是何宜娴发现自己无宠可恃的退步而已,不代表她心里没有疙瘩。
本以为过后,沈熠会对自己好点的,谁知,过后,让然是故态萌发,将自己一个人丢在外面拂袖而去。这样一想,何宜娴更是恼怒。可是,再恼怒也无法,男人是自己挑的,他对自己没多少情分也是真的,自己选的路,哭着也得走下去。
何况这路一直都算是康庄大道,必是不用哭的。罢了,现在不是儿女情长的时候,还是赶紧忙了手头的事情才是。
知道沈熠回来了,却是不回自己院儿里,而是直接回了书房了。等了一阵,也没等到沈熠前来。
何宜娴心里虽是不悦,但也只能快速调整了,罢了,山不就我,我就去就山好了。何宜娴找了个借口,跑到书房去了。
听说何宜娴来了,沈熠一阵头痛。不用想的,她必是又想跟自己说她那些宏图大志了。
沈熠心里叹气,但到底不好太拂何宜娴的面子的,让人放了她进来。
果然不出所料,两人刚刚一见面,何宜娴也没怎么关心沈熠的,就又说到了今日苏月恒送礼的事儿“子亮,大嫂今儿个送的礼可真是光鲜的狠的,我估摸着这一圈儿下来,没个三四万银子的趟不下来。”
沈熠淡淡的道:“大哥在做买卖一道一向是有些门路的,他们手头有钱,这些个没甚稀奇的。”
何宜娴赶紧接口道:“对啊,就是这个理儿啊。大哥会做买卖也是因为他有几机遇啊。子亮,我们现在这样坐吃山空的可不行,你先前不就是想要外放的么?不如,我们赶紧给公公说,赶紧将我们外放到北地去。”
北地?又是北地。沈熠很是不解何宜娴为何对北地这么念念不忘的。沈熠皱眉道:“先前在西北有个指挥使的位置,父亲说是要放我过去,你百般不从,怎么现如今你对北地却是如此的执念,非要去到那边?难不成那边有什么了不得的好处么?”
可不是有了不得的好处。何宜娴心道,你有一个极大的机缘在那边呢。此时,何宜娴却是不知道,这个大机缘早就让她无意间拔掉了。沈熠现在过去,是铁定得不到什么机缘的。
不管事实如何,现在的何宜娴却是满心笃定的。可这种笃定又不便对人说,那种寂寞如雪的感觉又升了上来,何宜娴既有遗憾又不无得意。
何宜娴神情复杂的道:“子亮,听我的,我们去跟父亲说外放北疆。最好赶紧启程。”可是要快的,仿佛现在去都有点晚了一般,毕竟,建光帝可是只有三年的时间到了。也就是说,现在过去,最多呆个两年,沈熠就要回来的,不然,京城这边他可就错过了。
沈熠虽是不明白何宜娴的良苦用心,可是渴望独立做主,做一番事业的心他却是一直都有的。其实,去到外地历练,不光是何宜娴要求,也是他一直以来的想法。
因此,听得何宜娴这样说,沈熠没有再跟何宜娴吵的,而是点了头:“也好,我过后就跟父亲说去。”
见沈熠听了话,何宜娴气顺了不少,赶紧打叠起精神跟沈熠诉起了衷肠。夫妻间不光要有事业,联络感情也是不能少的。
长安院里,气氛不用怎么特意的调动,都一直很是融洽的。
沈珏没有对苏月恒说起,昨日他跟镇国公说的话,苏月恒也没问。有时,男人间的事也不必知道的如此详尽。
沈珏现在正在跟苏月恒说起回娘家的事儿:“月恒,我们远道回来,你该是要回趟定安侯府的,月恒准备什么回?”
自回来一直忙碌着,这事儿苏月恒还真没想起来。听得沈珏提到回娘家的事儿,苏月恒不自禁的笑了笑:“哎呀,你不说,我差点忘了。”
沈珏轻笑一下:“就怕你忘了,这事儿可是不能忘的。”虽然说月恒对定安侯府没什么感情,可是该有的礼数,该做的面子功夫还是要做到的,不然,别人说起来,对月恒是极为不利的。
苏月恒笑笑:“其实也没忘,我先前一直惦记着等文其回来再一并回去看看的。”
听苏月恒说道苏文其,沈珏想了想道:“文其我看也是可以让他回来的了。文其已经过了秀才试了,刚好今年让他回来试试秋闱,也好好看看文其的功底到底如何。”
苏月恒看着他:“文其的功课,我们先前也使人问过了,文其于读书一道,不算是天赋出众之辈。今年的秋闱必定是过不了的。健柏此时叫他回来,是另有打算?”
沈珏道:“嗯,我是想,如果文其秋闱未过,我们就借此机会将他送到北地的松江书院去,也好解了我们的后顾之忧。”
明白了沈珏的打算,苏月恒想了想:“此事日后再议吧。总归时候还早着。不过,现在让文其回来也是可以的了。现在家中是大嫂当家,大嫂是个聪明人,她知道会怎么做的。文其回来也不怕受委屈。”
这倒也是,自从苏月华跟白氏去了家庙后,现在定安侯府中也确实没有多少威胁了。定安侯就算再混,他也不可能对儿子下手的。现在回来也甚好。
两人议定苏文其回京的事情,苏月恒也起身,带着魏紫、茶梅收拾回娘家的礼来。这几年未回,现在回来了,这于情于理都该是要回娘家一趟的。
苏月恒收拾了礼后,又去跟郑夫人报备了回娘家的事儿。郑夫人连连点头:“很是,很是,你们几年未回,当是要回去看看的。”知道儿媳妇要回娘家,郑夫人也忙忙的收拾了好些个礼让她带回去。
镇国公府大奶奶回娘家,这镇国公府当然也是要好好准备的。曹三太太知道了,也命人收拾了厚厚的一份儿礼让苏月恒带上。
看到曹三太太给苏月恒备的礼,何宜娴又气了个半死。三太太这是故意的吧,给苏月恒回娘家的礼,可是比自己的丰厚的多,想想自己每次回娘家,为着一点礼,每次都要跟三太太扯上好一阵皮的,可三太太对苏月恒竟然如此大方,真是气煞人了。
何宜娴还真没猜错,曹三太太还真是故意的。何宜娴才进门的时候,曹三太太也是比较客气的,毕竟是世子夫人嘛,日后要继承镇国公府的,还是要给她面子的。
可是这何宜娴自从进府后,见天的跟自己要管家权,这谁喜欢,既然她喜欢闹,曹三太太索性由着她闹个够了。
不管别人是怎样的。
翌日,苏月恒带这沈珏风风光光的回娘家去了。
苏月恒这次回娘家,是真的风光。
白氏跟苏文安两口子亲自在门口迎接苏月恒二人。
看到携手而来的一对璧人,迎候的众人都忍不住睁大了惊讶的眼神。先前就听说苏月恒这丫头很是得沈珏心的。为此,苏家人高兴有之,嫉妒的也有之。先前,嫉妒的人,心里还能找点安慰,这苏月恒的夫君不过去个瘸子。
可今天,看着长身玉立,步伐矫健的沈珏,一身丰神俊朗是掩都掩不住的。如此风光霁月之人,又有如此显赫家世,这真是让人再挑不出错的。就算再是嫉妒之人,也不得不承认苏月恒的好命。可不是好命么?如此夫婿,竟然让苏月恒得到了。
一众人等,将苏月恒两人迎进了陈太夫人院儿里,一进房,定安侯等人已然端坐在此了。
两人一进门,陈太夫人眼睛都笑眯了,这个四丫头果然是个有福的。当年她嫁人的时候,说实在,家里真是当这个孙女儿必是个做寡妇的命的,本来也是抱着牺牲这个女儿,好得到跟镇国公府的姻亲关系的。没想到现在,这病病歪歪的大公子竟然好了,这可真是意外之喜啊。
陈太夫人甚是热情的招呼着苏月恒,沈珏坐在堂前说了几句话后,随着定安侯以及苏文安到了侯府书房说话去了,这边就留个苏月恒几个女眷。
白兰对这小姑子一向是感激的,很是真情实意的问候了一番苏月恒这些年的境况。苏月恒对他们说当然说是一切都好的。
白兰不疑有他,小姑子这次风光回来,就足以证明,这些年她过的是不差的。
陈太夫人也连连点头:“好就好啊。”
因着没有什么大的利益纠葛,再加上白兰有意逢迎,苏月恒她们这次叙话也算是很是融洽。
沈珏他们这边说的也不差,自从镇国公府将他们家袭爵的事情办妥了后,定安侯对镇国公府虽说不上感恩戴德,但对他们家那权势的敬畏却是刻在了心里。因此,今天对着沈珏,定安侯完全没有岳父对女婿的自觉。
男人们说话,当然不会是仅仅问问过的好不好的。这次定安侯之所以能如此见机的将人拉过来,也是有事要说的。
想要说的事儿,定安侯踌躇了好一阵没说出口,沈珏却是先他一步开口说起了苏文其的事儿:“侯爷,文其在侯瑶书院读书几年了,我看今年秋闱可以让他回京一试的。侯爷以为如何?”
对这个定安侯当然没有意见,说实在的,虽然他是苏文其的爹,可自从四丫头嫁给了沈珏后,这关于苏文其的很多事儿,他是说不上话的,大多都是由四丫头两口子来定。
当年说是要文其去侯瑶读书是他们,现在让文其回来也是他们。定安侯没有意见的赶紧点头道:“很是,很是,读了书也该是要考考才知道具体是个什么事儿。我看可以让文其回京的。我这就派人过去,尽快接文其进京,免得误了秋闱的事儿。”
沈珏点点头:“如此甚好。”
女婿要求的事儿,自己已经说了马上要去办的,余下的,自家的事儿也可以跟女婿说说的。定安侯仔细的组织了一下语言,向沈珏诉起了苦处:“贤婿这次回来,可真是让人高兴的很。我们爷算是有主心骨了......”
定安侯巴拉巴拉说了一通后,直奔主题:“贤婿啊,这些年我们家的日子不甚好过......文安这世子当的就是空头世子,到现在也没个正经差事,可是愁人的很。所以啊,我就拉了这张老脸,还想求求贤婿......”
听着定安侯这直白的求人帮忙的话语,沈珏心下一哂,这么多年过去了,定安侯还是一点都没变的。
定安侯说完,见沈珏笑而不语,心里一急,这沈珏莫非是不愿意帮忙。正想自己撸着袖子再上的,沈珏却是开口了:“岳父所说之事,健柏也甚是为难。不瞒岳父,差使之事,健柏自己现在也是毫无头绪的。”
定安侯心头一梗,他当然知道镇国公府的大公子、世子爷现在还没个什么差使,可他更清楚,人家镇国公府不是没有能力给儿子谋差使,而是他们在挑差使。别以为他不知道,镇国公正满天下的要给他的两个儿子挑去处呢。
沈珏这是拒绝不肯帮忙了,苏文安心头一急,正要抱拳再恳求的。却听沈珏接着道:“不过,虽然我的差使现在还没个着落,不过,大舅哥的事儿,也是可以先考虑考虑的。”
定安侯父子俩这心被调的一波三折,好了,虽然沈珏没有笃定的回答,可是说到这份儿上了,也算是答应帮忙了,答应帮忙就好。
见沈珏答应了帮忙,定安侯大是放心了,也赶紧见好就收。
这次回娘家,是苏月恒诸多次回娘家,娘家人招待的最是真情实意的一次。他们求的事儿,沈珏答应了,苏月恒送的礼也甚是丰盛。
送走苏月恒二人后,定安侯很是高兴的对陈太夫人道:“这次四丫头还算是有良心,总算是没有白养了她一趟。”
陈太夫人乐呵呵的点点头:“是啊,谁能想到,最出息的会是四丫头呢。”
今天喝了不少酒,苏月恒一上马车就歪在沈珏身上一动不动。
沈珏搂着她,摸摸她那陀红的脸,轻轻捏了捏:“看你这醉样儿,这是喝了多少啊。”
先时苏月恒还保持着清醒,虽然是瘫在沈珏身上,但还是想力求跟他说说话儿的。可惜,到底没有坚持住,在马车的一摇一晃中睡了过去。
再醒来时,苏月恒是在床上醒过来的。
苏月恒醒过来,头还是晕晕的。
茶梅赶紧将人扶起来:“小姐,你以后啊,可千万不要这么喝的,你看看,这多难受。”
苏月恒嘟囔道:“就喝了几杯。他们都劝酒,我也不好喝一个的不喝一个。”
茶梅孔武有力的将苏月恒扶起来,很是不同意的道:“小姐,什么就喝了几杯而已。你酒量浅,日后啊可是得小心些。看小姐你喝酒,今天我可是捏了一把汗呢。生怕她们借机跟小姐求东西。还好,她们今天还很有分寸的。”
想不到茶梅竟然有如此的政/治觉悟,苏月恒甚是高兴:“嗯,你这丫头也算是历练出来了。放心,大嫂是聪明人,她是知道我们的脾性,再是不敢用背后下套的方式的。”
白兰此人甚是识时务的,她不会做这等得罪人的傻事的。何况,就算她们真的将自己灌醉求了什么,自己迷迷糊糊答应了,过后反悔也就是了。苏月恒一向自诩自己是小女子不是君子,既然不是君子,那一诺千金自然也是不存在的,反悔一二也是可以的。
不过,虽是如此,以苏月恒对白兰他们的了解,自己这给跟沈珏回去,他们不可能放过这好的机会不求事儿的。
苏月恒所料不错,果然还是求了。
听完沈珏的话,苏月恒心里大呼果然如此。
苏月恒问道:“你真是答应给大哥找事做?”
沈珏道:“我看你大哥其人虽然看不出有什么特别的能力,但也算是能做一些事儿的。既然要求,就给他哥事儿,也是无妨的。”
听沈珏说的如此笃定,苏月恒疑惑的看着他:“健柏如此说来,莫非是已经有了打算?”
沈珏点点头:“嗯,确实如此。”
苏月恒更是惊奇了,想不到不知不觉间沈珏就已经有了布置。
苏月恒很是好奇,可是本着男人的事儿不能事事过问的道理,她又有点踌躇了。
见她踌躇,沈珏却是很快给她解惑了:“是这样的,决定回去之前,我就已经跟国公爷谈过了。”
苏月恒明了了:“你这是有备而去啊。”
沈珏笑笑不语。他在回来之前,已经对整个定安侯府的情况了解清楚了,他清楚的知道,月恒这次回娘家,这事儿一定是避不开的,当然是要做足了准备。
苏月恒进一步追问道:“你是想给我大哥谋个什么职位?”
沈珏道:“户部员外郎。”
苏月恒抽了口气:“你可真是能答应,一开口就是户部员外郎,这虽然不过是个五品官儿,可真是个实打实的肥差啊。哪能那么容易就能插进去的?”
沈珏笑笑:“就是因为不容易,所以才要试试。”
苏月恒这会儿才完全明白过来,她看着沈珏道:“健柏这是打算好了?”这回来忙着走人家,忙着跑来跑去的,对这事儿还没怎么想的,却不曾想,沈珏一开始就瞄准了户部。
苏月恒陷入了沉思,户部?此时的户部是不是已经是晋王的势力范围了,如果此时冲上去,会不会直接跟晋王对上了。这样可能行?
虽然现在这剧情已经崩的很了,可大概的脉络还是具有参考性的。苏月恒急速的回想起了书中的内容。此时距离建光帝驾崩只有三年左右的时间了,现在的争斗已然到了白热化。
苏月恒想了一阵子,一团乱麻,干脆问沈珏道:“健柏为何要选户部?”先问问沈珏,看看能不能从他这里得到一些启示。
沈珏道:“户部尚书张宗光马上要致仕了。晋王、陈王都对这尚书之位势在必得。鹬蚌相争渔翁得利。”
哦,原来如此。不过,苏月恒却是没有因此高兴的:“健柏,虽然看来目前是个好机会。可是,我们就算夺了过来,你手头可有人选?”这人选不可能是沈珏,他从来没有进入过仕途,就算是空降,也不可能就此得了尚书之位的。
此时去夺这个尚书,很有可能为他人做嫁衣。
为他人做嫁衣?
嫁衣,苏月恒猛然想起了原书中的一个情节。不,不行,不管手头是否有人选,这尚书之位都不能要,至少暂时是不能要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