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珏这话,顿时将汤思从儿女情长中扯了出来。
汤思眸光一缩:“你是说今日这封信,是沈崇让人半月前就送了出来的?”
沈珏点点头。
汤思立即叫进俞梁,让他即刻吩咐人去查查究竟是怎么回事。俞梁领命而去,汤思思虑过后,笃定的对沈珏道:“当日是我亲自将人引到海疆,也让他们亲眼看到我出海而去,现在我刚刚回转,他就算是有所疑虑,也不可能这么快就找到这边来了。应该是有别的缘故,健柏不必紧张。”他这次布置十分周密,甚至连南洋那边也安排有人说看到过他过路的。
对汤思这话,沈珏表示了认同,究竟怎么回事,汤前辈已经安排人去查了,想必很快就有消息出来了。汤前辈这些年来,在这莫非王土的率土之滨也安稳的躲了二十多年,打听消息肯定是没有问题的。
这个话题说过后,两人之间的气氛没有那么紧凝了。既然现在认了儿子,而这个儿子仿佛也没有排斥自己,汤思自然的关心起沈珏的过往,虽然先前二人就这个问题依然说过,但到底没有现在这么名正言顺的关心。角度不同,问来的感觉更是不同。
汤思这次是好好了解了一番沈珏的中毒情况。听得他酸涩不已,自己这样钟流毓秀的儿子本来应该天之骄子,让天下人膜拜仰望的。可惜自己这个父亲一朝失败,以致儿子这些年隐姓埋名不说,还平白受了这么多年的病痛之苦。
看着俊秀如松的儿子坐在那里淡然的说着自己过往之事,汤思疼惜不已,到底忍不住伸手拍了拍儿子已然健壮的肩膀。心里暗自道,日后,父亲定不会亏待于你。
汤思柔而有力的这一拍,沈珏浑身一僵,一种异样的感觉从心里绽了开来。沈珏有一瞬间的失神,很快,回转来的沈珏渐渐将话题转到了给汤思解毒的事情上面来。说到解毒,难免就让人问起当年汤思是如何中毒之事的。
听得沈珏这问话。
汤思冷哼一声,神色颇是不好看。此事说来,又是他一次中招。他在来北地之前被京城那位发现过蛛丝马迹,也就是那次,他不中了毒。好在,当时他身边的能人异士也不少,到底稳住了他的毒,才让他撑到了现在。
原来如此。
这次对谈,让这对新出炉的父子感情拉近了不少。两人说话随意了许多,不过,两人心里都有一个日后要如何的问题没有问出来。这个问题涵义太大,暂时不好轻易问出,留待日后再说了。
大年三十了,热热闹闹的年夜饭吃过之后。大家都聚到院子里放鞭炮,放烟花。苏月恒也跃跃欲试的准备去点一个二踢脚。
可是拿着捻子刚刚走到旁边,还没伸手呢,却是惊吓着往回跑去。沈珏笑呵呵的接住她,接过她手中的火折子走过去就点了起来。
沈珏很是会点,非常有节奏的点了一排,一阵‘噼里啪啦--嗵--噼里啪啦--嗵’的响声响过,苏月恒乐得拍手大笑:“健柏,你可真行,可真厉害。”苏月恒兴奋的满眼放光,自家男人可真厉害,做什么都这么有板有眼。
自由的站在那里放爆竹,这是沈珏之前一直想而不得的事情。今日也算是得偿夙愿了,沈珏玩心大起的点了几排爆竹,方才起身。
一回头,满天烟火中,月恒正满眼璀璨的看着自己。
迎着这漫天烟火,沈珏缓步走了过去,轻轻的牵起月恒的手:“来,月恒,我带你去将那满天星点燃。”
沈珏轻拥着月恒往前走去,苏月恒捏着点火的捻子,害怕的笑着跳着往后退去。沈珏将她整个人拥住,再退,也都是退到他的怀里。
月恒在自己怀里拱动娇笑,就像一只毛兔子般,拱的人满身温热。趁着毛兔子正在惊笑着,沈珏握着那莹白的手腕将那烟花点燃。
瞬间,璀璨的火树银花绽放开来,给这热闹的夜空增添了一份耀眼的色彩。
苏月恒惊叫一声,紧紧依偎在沈珏的怀里,接着又兴奋的在沈珏怀里直跳:“哇,那烟花可真好看。”沈珏温柔的低头看着欢笑不已的月恒,满心的欢喜安宁。
这也是汤思在外这么多年来,过的最热闹,最满足的一个年。汤思满眼笑意的看着这满园的热闹,看着在一起相拥欢笑的儿子儿媳,满心圆满,这么多年的缺角,今日终于补了回来。
大家在院子热闹了很久,方才转回屋子继续嗑着瓜子、吃着点心守岁。这守岁的重头戏当然就是发压岁钱了。
今日发压岁前的主角理所当然是沈珏跟苏月恒两人了。
去岁没顾上这个,今岁就不一样了,苏月恒早早的让人换了满满几大筐黄澄澄的铜钱,又命人打了好多金银裸子。
如此,今日就可劲儿的大大的散上一回财。初时,苏月恒雄心勃勃,誓要给这宅子里的所有人等全部亲手发了。沈珏爷笑眯眯的随着她折腾。
可是,发过自己跟沈珏两人身边这一批心腹人等后,苏月恒直觉发的手酸。最后,不得不放权给兴宁,让他带着人发红封。
发完自己府里人的压岁钱,苏月恒想到,汤思带过来的那十多号人也该是要发发才是。
她倒是有心,可是,想着汤思的真实身份,他身边伺候的人,自己发赏钱会不会有点逾越了,就是俗话说的让人觉得她飘了?不过,要是自己府里的人都发了,偏偏略过汤思的人,会不会让他觉得自己太小气、太生分?
苏月恒将这顾虑跟沈珏说过后,沈珏哈哈笑道:“不会,月恒尽管去就是了。”而且,以他的感觉,汤前辈要是知道月恒给他的人发红封,不光是不会生气,反而应该很高兴的。
见沈珏赞成,发钱上瘾的苏月恒拉着沈珏就忙忙的跑到汤思的院儿里去给他们的人发压岁钱。
发了一圈儿后。就余下了俞梁没有发了。
苏月恒在犹豫,以俞梁在汤思身边的这心腹地位,压岁钱她好像还不好给。刚好俞梁不在,要不直接略过?
仿似知道她怎么想的沈珏,轻笑着拉过苏月恒,径直往汤思房里走去。
外面一阵阵的哄笑道谢声,俞梁是听得真真切切的。听着这里面有沈珏跟苏月恒的声音,俞梁还特意走到门边,仔细听了起来。
听了阵子,俞梁走到默默坐在铜炉边的汤思笑道:“主子,沈公子小两口儿正在给定山他们发压岁钱呢。”
汤思眉目一舒:“倒也有心。”
俞梁赶紧凑趣:“那可不是。奴才看沈公子夫妇俩那就是人中龙凤,沈公子做事极为有章法,沈夫人也是不遑多让,细心的很的。”说着,俞梁摇摇他那圆圆的大脑袋:“不行,他们都得了压岁钱,老奴也得去讨一份儿喜气才行。”
汤思轻笑一声,挥手道:“看你这见钱眼开的样儿。去吧,去吧。”
俞梁果真笑呵呵的往外走去。刚走到门口,跟进门来的沈珏他们撞了个对脸。俞梁立即满面喜气的讨赏:“可是巧了,老奴正要过去讨赏的,沈公子、沈夫人就来了。看来活该老奴今天大大的讨一份赏了。”
苏月恒他们过来,本就是来给俞梁散压岁钱的,现在听俞梁这么说,那更不用犹豫了,苏月恒果然给了一个大大的红封过去。俞梁笑呵呵的接了,吉祥话儿不要钱的往外蹦。
见俞梁这么凑趣,苏月恒也笑着打趣道:“哎哟哟,我说俞管家,看你这好听话儿说的,是想再得我一封压岁钱不成?”
俞梁立即打蛇随棍,上杆子爬:“呵呵呵,那时,老奴说了这么吉祥话儿,不就是想再讨一次赏的。”
苏月恒果然乐呵呵的又给了一个红封。俞梁也不推辞的笑纳了。这当然是逗趣儿,俞梁不缺这份儿银子,可是小主子给的,当然要赶紧收下才是。
看着俞梁做腔做势的,一副生怕别人抢了银票的小心样儿,将红封收起来。只把苏月恒乐的不行。这可真是,一个收的开心,一个给的开心。
俞梁凑完趣,很是识趣的退了出去。将空间留给他们三人。
汤思满目温和的对着沈珏二人一招手:“来,过来。”
沈珏二人走了过去。汤思从手边几上拿了两个又大又厚实的红封递了过来:“来,来,这是你们两人的压岁钱。拿着吧。”
长辈给压岁钱,按理是要跪下的,尤其是汤思这种刚刚认亲的,好像更应该跪下磕头才是。苏月恒对跪汤思是没有排斥的,不管是从父亲的身份,还是太/子的身份,她都是应该跪的。可是沈珏......
苏月恒正在犹豫间,沈珏却是带着她跪了下来:“多谢。”
想不到沈珏竟然愿意对自己跪下,汤思心里的激动鼓噪喷薄而出,眼里的水气到底忍不住凝结了起来。
汤思颤着手将红封递了过去。
沈珏伸手接过,磕了个头,站了起来。
沈珏这一跪,仿佛将汤思浑身的力气都跪走了一般,汤思瘫软般坐在那里,闭了眼,挥手让二人退了出去。他怕他忍不住失态。
这个年大家过的都甚是满意,堪称圆满。正月十五这天,热热闹闹吃过元宵后,苏月恒就找上了苍榕,跟苍榕两人定下了明日,也就是正月十六给汤思解毒。
翌日,一大早,苏月恒就跟苍榕往汤思那里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