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何?
当然是......
汤思淡淡答道:“我对你一见如故,何况我本就是将死之人,临死如还能用自己这残破之躯护住后辈,也算是死得其所了。”
沈珏紧紧的盯着他。
良久,沈珏道:“世叔如此厚爱,晚辈也当是要报答一二才是。前辈这毒也不是无药可解,虚空真人现在还在京城,既然如此,晚辈当助世叔回京。晚辈这就去想应对之策。”
汤思......
想他费尽心机将人引走,就是为了让沈珏少些危险的,这等自投罗网之事怎会让沈珏去做。汤思赶紧摇头:“健柏不可。”
沈珏看了他一眼,不置可否,拱手抱拳:“世叔也累了,且先请歇息,晚辈告退。”
沈珏一边说,一边拉走了一旁呆立的苏月恒。
苏月恒欲言又止,边走边忍不住回头看了眼汤思。
苏月恒神思不属的随着沈珏往外走去。汤思现在所作所为,无一不是在告诉她,汤思必定是已经知道了真相了。可是,他为何不相认呢?他到底是在顾虑什么?
沈珏出门之时稍稍有些激动,大步走了一段距离后,沈珏慢慢平静了下来,同时也为方才自己那冲破天际的激动感到奇怪。他一向善于克制自己,少有这种情绪失控的时候。
沈珏反思了自己一下后,转眼看向一旁异常安静月恒。月恒的状况也不对,从昨晚给汤思诊病后她就有点神思恍惚。
沈珏牵起月恒的手。苏月恒恍然回神,看向了沈珏。
沈珏定定的看着她,眼里似有波澜:“月恒,你怎么了?是有什么事么?”
苏月恒看着他,欲言又止,张了张嘴又闭上。几许过后,苏月恒像是下定决心一般:“健柏,是有点事,但我现在还不知道如何跟你说。”
话已开头,后面说起来就流畅多了,苏月恒只觉此事不宜拖太久,沈珏应该有知情权的。
迎着沈珏疑惑急切的目光,苏月恒赶紧快快的出口,免得慢了自己又犹豫了,“健柏,请给我点时间,我还需要找人确认一下。如果今晚我还没确认到,我就告诉你。你看可好?”
月恒现在很是激动,她的眼眸激动的有些颤抖了。
沈珏点了点头:“好,我等你。”
跟沈珏承诺过后,苏月恒心里松了好多。
午膳过后,苏月恒撇开沈珏,以诊脉之名去看了汤思。
苏月恒细细的给汤思诊了一遍脉,汤思现在的情形虽然好了很多,但仍然不容乐观。苍榕说的三月不解毒将会无药可医不是危言耸听。
苏月恒神情凝重的来回诊脉几遍,也没说话。
苏月恒如此情态,可是将俞梁惊的够呛:“沈夫人,我家主子可还好?”
苏月恒深呼了口气,摇摇头:“不大好。”
汤思神情淡定,俞梁却是脸色大变:“这,这,这......还请沈夫人鼎力相助我家主子大好啊。”
苏月恒抬头看向俞梁,淡淡的道:“你家主子现在这种情形,光靠外力恐怕是不行的,还得看你家主子自己肯不肯助自己。”
苏月恒此话,俞梁甚是不解。疑惑的看着苏月恒道:“沈夫人,此话怎讲?还请明示。”
这话可怎么明示。
不过,苏月恒将目光定定的投向了汤思。
汤思开口挥退俞梁:“你先出去。”
俞梁疑惑的看了眼主子,又看了眼苏月恒。神情很是犹豫,可是,接收到主子甚是不悦的眼神之后,赶紧麻溜儿的出门去了。
俞梁走后,汤思用确定的语气对苏月恒问道:“你有话跟我说?”
苏月恒紧张的呼吸都有点不顺了,梗着喉头点了点头。
汤思还是目光莫测的看着她,苏月恒深呼吸一口气后,极力平静了声音:“汤前辈,昨日我替你开穴时,看到了你脚上的痣。”
听得这话,汤思古井一般的目光一缩,“你想说什么?”
苏月恒重重的出了口气:“这痣,健柏脚上也有,也是呈北斗七星之状排列的。还有,健柏双脚的第二个脚指头也是长出大脚趾一些,同时也比另外四趾高出一些。这个,想必前辈不陌生吧。”
不妨竟然从苏苏月恒嘴里听到这个,汤思向来不辨神色的眼睛剧烈的抖动了起来,紧紧的盯着苏月恒。
苏月恒被这压迫感十足的眼神盯得有些喘不过气了,不过,她还是强撑着迎上了汤思的目光:“前辈知道我在说什么。晚辈很是不明,以前辈现今这种状况,为何一直不愿跟健柏说实话?”
从来都是威慑别人的眼神抵受不住苏月恒这强烈的询问之意,汤思颓然倒在了靠枕上,闭目不言。
苏月恒一口气说完这些话后,心里那沉甸甸的感觉去了不少,心路也更流畅了很多。
如果先前没有遇到汤思也就罢了,可偏偏他们一来到北地就遇到了汤思,跟他产生了不可分离的羁绊。如果一直不知道还好,可现在知道了,怎能坐视不理?不管汤思出于什么目的不肯说,健柏都有权利知道自己真正的身世。
苏月恒借着现在汤思因为心乱了而使身上的威慑之力少不少的当口,一半是对他,一半是对自己:“前辈,此事健柏已然生疑。我也已经跟他说过了,最迟今晚我就会跟说起我的怀疑。前辈如有什么想跟他说的,也可在今晚之前跟健柏言明。”
苏月恒梗着一口气说完自己想说的话,也不待汤思什么反应的,赶紧起身告退。
出得门来,苏月恒忍不住抚了抚胸口,太紧张了。跟汤思这种气场强大的人在一起说话,压力太大了,幸好过后他闭上了眼睛,要不然,她还真不敢肯定,自己能不能撑下去。
见苏月恒走的甚是形色匆匆,俞梁有些疑惑的看了两眼,赶紧进门伺候自家主子去了。
自家主子的情形算不上好,躺在床上好像浑身脱力了一般。俞梁一惊,赶紧想出门叫人去。
刚刚一转身,却是听到汤思道:“你要去哪里?”
主子没晕呐。俞梁赶紧转身,躬身道:“奴才怕主子有事,准备出去请一下神医。”
汤思:“沈夫人才将将看过,你现在去叫什么人?”
见主子仿似不悦,俞梁赶紧躬身认错:“是,是,奴才想差了,幸好主子出言拦住了。”他可是知道沈公子夫妻俩感情好的不得了,主子如此在意沈珏,这沈夫人是万万不可得罪的。这自己方才要是真走出去了,让沈夫人误会了,那多不好。
汤思重又闭上了眼。就在俞梁以为他睡着了,正要过去帮他拢拢被子的,汤思却是出口了:“俞梁,你说,如果有人病入膏肓,突然发现有了儿子,是认还是不认?”
俞梁听得一惊,主子这话大有深意啊。
俞梁眉毛不受控制的抖了抖。莫非主子知道什么了?主子有儿子了?这是大好事啊,那个神医不是说了么,主子现在身上这毒,就应该要血亲的血来引的。
如果现在找到儿子,那主子身上的毒岂不是迎刃而解了?
主子的儿子?
俞梁突然豁然开朗。郑大小姐当年可是跟自家主子情深似海,有段时间他们俩日常黏在一起的。对了,对了,难怪主子知道沈珏的生日之后,那么急吼吼的命人去查。
难怪,难怪主子对这沈珏掏心掏肺,为了他连命都能舍的。
俞梁眉毛抖了个不停,脸上的褶子像菊花一眼绽开了来,见自家主子还盯着自己的,赶紧忙忙的点头:“当然是要认的啊。不说为自己,就是为孩子,也当是要让他知道的。”
为了增强自己的说服力,俞梁赶紧绞尽脑汁道:“主子您想想啊,万一日后这孩子知道当日自己的父亲就近在咫尺,却未曾相认,那过后可不得遗憾死。”
听完俞梁这话,汤思抬起眼皮盯了他一眼,这奴才倒也敏锐的很。
其实,汤思这些时日以来,也一直在天人交战。到底认还是不认?
认了,对沈珏现在的生活可能会有剧震;而且,因为京城那位一直以来气势汹汹的压势,为了保沈珏完全,他也是做好了随时牺牲自己的的准备的,反正自己随时要死的,让沈珏知道这些干嘛,陡增他的烦恼罢了。因此,从此方面看来,不相认还好些。
可是,谁不想有个传承,谁不想自己的血亲认自己。近在咫尺的儿子,不相认,汤思也是心头难忍的。
汤思沉吟了一阵,看着俞梁意味不明的道:“可是,如果这个父亲刚好在想认儿子之际,突然知道儿子可以治自己的病。这样相认的话,会不会让儿子痛心不快?”会不会让他觉得这许多年从未尽过父亲之责的人,现在认自己,不过就是为了有利可图,就是为了将自己当做药引,才认的。由此,对这个父亲憎恶不已?
一听汤思这顾虑,俞梁赶紧道:“主子啊,就因为这样,才要赶紧相认才是。万一日后这儿子知道了,当日在自己面前出现的病如膏肓的人是他的父亲,而且他本来是有办法相救的,却因为不知情,眼睁睁的错过。那日后,让他想起可怎么自处啊。”
俞梁这话敲在了汤思的心上。
汤思默然片刻后,对俞梁道:“你即刻去沈公子那边。请他们夫妇今日晚膳之后,来我这里替我诊脉。”
因着决定最迟今晚跟沈珏说出自己心中的秘密,苏月恒今天一天都有点激动难安,时不时的走神一阵子。
先时见到苏月恒如此,沈珏还疑惑一二,见多了,沈珏也只是摸摸她的头,搂过来拍抚一下也就撂开不提了。
不过,虽然面上不提,但心里,沈珏也在翻腾不已。月恒自见过汤思之后的异常,汤思一直以来的异常,这两者联系起来,总是有种让他对月恒将要说的事有种心惊的感觉。
俞梁过来传了汤思的话。
沈珏听得眉头轻蹙,本来晚膳过后,去诊脉,让他们夫妇一起去也是很正常的事,毕竟月恒一介女流,怎好单独在别人房里的。
可是,俞梁脸上兴奋的都快抖动的神色,以及现在对自己格外恭谨的神色,都让沈珏疑惑不已。
如果说这是疑惑,可当他看到月恒那一脸了然,大是有种终于等来的期待跟紧张之情,没来由的,沈珏心跳加快了些。
俞梁走后,沈珏满心疑惑的看着苏月恒道:“月恒,你到底知道些什么?”亦或是瞒了我什么?
苏月恒被他问的一顿,又是一阵欲言又止。良久,苏月恒对沈珏道:“健柏,我说过今晚必定会告诉你我所知道的事情的。现在汤前辈又主动招我们前去,我想,还是等晚上再说。等晚上见过汤前辈再说吧。不过,那时,也许你不用我说,可能就知道了。”
迎着沈珏幽深无比的漆黑眼眸,苏月恒忍不住又添了一句:“健柏,你今晚听到什么都一定要稳住。”
沈珏倏然紧紧的盯住苏月恒。月恒这话,可真是让人心惊。
难耐的晚膳终于结束了。沈珏携手苏月恒往汤思那里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