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珏一行徐徐进了安邵山庄,一路大门洞开。
一路行去,可以看出,这山庄很大。
管家将沈珏一行一直迎进第三进,方才奉茶请他们坐下。
主人并不在屋里。沈珏不以为意,跟苏月恒二人静坐等待。
一炷香过后,才有人进来。
来人是个气宇颇是不凡的中年文士模样的人。
来人一进来对着沈珏二人一拱手:“在下孔曹,不知苏公子贤伉俪大驾光临,有失远迎,还请恕罪。”
沈珏淡淡的拱了拱手:“在下苏珏,有礼了。”
苏月恒却是没沈珏这么淡定。来人是孔曹?不会那个号称金算盘的孔曹吧?此人极擅商贾之道,在原书中,可是出了名的财神爷,虽未做官,却素有布衣司农之称。
难不成,他就是商会会长?
孔曹好像并无意向他们表明他是否是会长。而是不动声色的问起了沈珏的来意。
大家都是明白人,没什么可隐瞒的,沈珏磊落的表明了来意:“不瞒阁下,在下今日前来,为着求药。”
这个苏珏来雄池城所为何事。孔曹当然是尽知的。见沈珏直接表明来意,孔曹心下满意。
孔曹捋了把胡须道:“苏公子能如此坦诚相见,孔某甚是高兴。不知,苏公子此次求药,是为谁而求呢?”
沈珏朗然答道:“不瞒阁下,是为自己。我身中奇毒,需要天蚕做药引。可惜,先前我家下属探明的天蚕之地,全部被人截胡。因着知道贵商会耳聪目明,所以,今日就冒昧前来了。”
孔曹闻言,话中有话道:“恐怕苏公子今日前来不是冒昧而来,而是有备而来吧?”
知道孔曹话中之意,沈珏不以为杵的答道:“阁下这样说也对,在下今日确实是打探过了才行上门的。不过,这想必也是阁下之意不是?”沙鹏的引路香虽然算的上秘药,但在行家眼里也不是不可以规避的。何况,看你们今日这架势,不就是在等自己上门一样么?
孔曹闻言笑道:“苏公子果然爽直磊落。先前倒是我等小心了。”
沈珏徐徐道:“阁下言重了。素昧平生当是要小心谨慎才是。在下急需这天蚕,不知阁下可能帮忙安排打听一二?”
孔曹拈须一笑:“苏公子诚意而来,又是为己,我等能有效劳之处当然是要尽一二之力的。不过,我们商会的规矩,在下还是要先跟公子言明。不如,公子听过之后,再行决定要不要让我们帮忙了?”
沈珏:“愿闻其详。”
这个无痕商会的规矩苏月恒倒是知道一二的,他们这商会的要求也不算太过出格就是了,首要的就是要求想求之人不可作恶;然后就是,有钱给钱,有权帮忙给开绿灯而已。算的上是光明正大的拿钱做事。
当然,他们虽然也是拿钱做事。可却跟斩月帮的人完全不一样。跟他们相比,斩月帮就是一帮毫无底线的亡命之徒。
无痕商会是很讲究的,请他们做事,还得看缘法。缘法不到,给钱不做的。今日,能让他们登堂入室,也算是破例了。
孔曹收起笑容,正色道:“我们无痕商会从来不做无名无姓之人的生意。所以,在下冒昧问一句,还请公子报上尊姓大名。”
这个问题不算突兀,沈珏从来没想着说用假名字瞒过此人,闻言,也不惊愣,淡定的答道:“在下沈珏。”
孔曹拈须的动作加快了一下,又道:“听公子口音乃是京中人士。观公子气度想必也不是平常之辈。请问公子跟京中镇国公可有渊源?”
见问到自家家门了,沈珏顿时身子一肃,正色道:“镇国公正乃家父。”
孔曹一听,神色一顿,当即起身拱手:“原来是沈大公子,失敬失敬。”
说完这话后,孔曹捋胡子的动作越来越快。
见报出自家名姓后,过了好一阵,就见这孔曹就忙着捋胡子,也不接着说条件。苏月恒忍不住跟沈珏交换了一下眼神。
沈珏微微摇头,示意苏月恒稍安勿躁。
正在此时,门外匆匆进来两人,一人在孔曹耳边低语一番。孔曹当即神色一变,惊疑的看了眼沈珏二人。
低语之人走后,孔曹笑哈哈对沈珏拱手道:“哈哈哈,沈公子,方才孔某多有怠慢,还请恕罪。”
接着孔曹正色道:“不瞒公子,你要的天蚕我们手上就有四只。想必公子也猜到了,先前拿了天蚕的人就是我等。说到这里,还请沈公子恕罪。我等并非有意冒犯,乃是因为北疆天蚕极为珍贵,我们一般不是万不得已,都不会动用此物的。”
“而这次,我们得到消息,有人大价购买此物用于阴邪之物,所以我迫不得已,就先自下手了。让公子多有不便之处,还万望海涵。”
孔曹突如其来的这一下,别说苏月恒有些傻眼,就是沈珏也很是莫名。二人惊疑的对视了一眼,这孔曹前倨后恭是为哪般?
仿佛没看到二人眼里的疑惑之色一般,孔曹接着又道:“沈公子请放心,我让人马上将此物交给你们。”
说着,孔曹示意方才进来后,站在门边的那人过来。待那人走近,孔曹指着此人对沈珏道:“这天蚕极为难伺候,一不小心就会死去。一般是要懂养蛊之人以血养之才好。我观公子今天带来的人里面仿佛也没有会养蛊之人,为防意外,在下就将这养蛊之人一并送过来,还请公子笑纳。”
孔曹边说边让养蛊人将天蚕掏出来给沈珏二人看。
苏月恒走到近前,仔细查验过后,确然就是他们要的北疆天蚕无疑了。
可是,苏月恒更疑惑了。这孔曹也太好说话了吧?方才明明见他要讲条件的,结果,条件还没讲,直接就热情的送东西了。这也真是有点魔幻。
孔曹这一番操作,饶是沈珏智计不凡,饶是苏月恒这个知道原书剧情的人,也颇是有些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苏月恒迟疑了下,到底开口问了出来:“阁下能如此坦诚相见,小女子感激不尽。不过,我观方才阁下的事还未说完。此物如此珍贵,我等也不好无功受禄。所以,不知阁下想要我等效劳些什么?还请明示。”
孔曹听完,避而不答,而是对着二人哈哈一笑:“夫人客气了。我们无痕商会做事一向讲究缘法。沈公子正是跟我等有缘法之人。既然有缘法,其它的都乃身外之物,当是不应提起的。”
“哈哈哈,贤伉俪今日前来,真乃我们安邵山庄蓬荜生辉之幸事。我安邵山庄难得来如贤伉俪般贵客,当是要痛饮几杯才是。在下已经备好宴给公子洗尘,还请公子千万赏脸。公子,夫人请。”
然后,苏月恒惊疑不定的随着沈珏一起,在孔曹的殷勤引领下去赴宴了。
席上歌舞升平,沈珏带过来的一众人等,俱是在下就坐。这顿饭吃得兴宁等人惊疑不定。
倒是沈珏还是一如既往的淡定。惊过头后,苏月恒现在也淡定了下来。从目前表面看来,这安邵山庄对他们并无恶意,而且,苏月恒的直觉也是如此。
既然如此,那就好好用上一顿。也免得辜负了主人的好意。看看,他们二人桌上竟然还有一盘绿油油的青菜,这盘菜在这季节出现在这桌上,真是价比珍馐了。
一顿气氛有些说不上来的宴席毕。孔曹没有送客,而是将二人迎到了山庄最里面一进。亲自将二人带进了一间布置颇是大气雅致的书房模样的屋子后,就恭敬的退了出去。
苏月恒靠着沈珏淡定的坐着。
从方才孔曹的种种表现看来,这孔曹绝对不是无痕商会的主人。
现在孔曹将他们带到这里来。想必就是能见到背后的主人了。
果然,两人刚刚坐定,书房门被推开,一人缓缓走了进来。
看到此人,苏月恒不自禁的就恭敬的站了起来。来人高大挺拔,气质俊雅威严,虽然脸上戴着面具但也丝毫不损其气质。
沈珏也紧紧的盯着来人。
此时,不用介绍,单看这气势,也知此人必是不凡。
来人静静的打量了沈珏二人几眼后,对着两人一抱拳:“在下汤思。乃是无痕商会会长。”
果然是他。沈珏坐在四轮车上气质雍然的回了一礼:“在下沈珏。家父乃镇国公沈崇。”
苏月恒也忙忙的蹲身一福:“见过汤会长。”
汤思微微一伸手:“不必多礼。起来吧。”
按说他一商贾之人,苏月恒乃是豪门贵妇,要是别人这样说来,仿佛是逾距了,可是在此人说来,丝毫不见违和。
苏月恒起身来,轻轻退到沈珏身边。
寒暄过,汤思气质淡雅的坐了下来。沈珏轻轻的拉拉苏月恒的手,苏月恒也顺势坐了下来。
汤思坐下后,细细的打量了沈珏几许,方开口问道:“令尊可好?”
沈珏道:“很好。”
接着汤思仿佛还要问什么,却到底没有问出来。咽回了了那话。
仿佛是在组织语言一般,汤思过了好一阵,才又满目怜惜的看着沈珏问道:“冒昧问一句,你为何一直坐在这四轮车上?你这腿?”
沈珏道:“因着中毒,在下不良于行十几年了。”
汤思听了这话,眼神一缩。顿时,苏月恒明显的感觉到屋子里仿佛气息一冷。
汤思又是好久不开口。
他不开口,沈珏二人当然更不会说话。屋子里的气氛甚是凝滞。
过了好一阵,汤思才又问起沈珏:“你如何中毒的?可方便透露一二?”
沈珏沉吟一下后,方才大概的说了一下。当然,他也不会说国公府的那些**之事,只略略的说了说因为仆从野心造成的。
汤思听完,怒得一拍桌子:“宵小可恶。”
看着汤思眼里不假思索的怒意,苏月恒彻底放心了。看来,他给的天蚕跟人是可以用了。
问过沈珏后,汤思将目光放到了苏月恒身上,对着沈珏夸了一句:“你这媳妇不错。是个好的。”因着听方才沈珏讲,都是因为苏月恒他们才发现他中毒的,汤思看向苏月恒的眼神里是颇有满意之色的。
从汤思的书房出来后,苏月恒还是有点恍惚。今天他们跟汤思的对话,气氛总是有那么一点点违和一般。
不过,还是有收获的,至少看着这汤思对他们是毫无恶意的。不光是没有恶意,甚至是掏心掏肺的。
当二人告辞之时,不但带走了天蚕跟养蛊之人,甚至还带了好多人参、灵芝什么的珍贵药材。他们今天来,本来是有预备放/血的心理的。结果,自己什么条件都没许出去不说,还捞了一堆好东西,真是让人疑惑不已。
苏月恒拿的颇是心虚,真情实意的推辞不已。孔曹却是正色坚持要送。见人脸色都沉了,再不收就是拂人面子了,苏月恒只好收下。
孔曹亲自将人送到山庄门口,还热情的如同老朋友一般招呼,让他们有空就来坐坐。当然了,也很隐晦的提及,要有人打探此事,他们说出去时,最好说是出了大价钱才买了药的。
这就更让人疑惑了。这不光是做好事不留名,甚至,这还有为了沈珏他们考虑而主动背黑锅之嫌。
要知道,别人知道沈珏他们求药,无痕商会没收钱,这对无痕商会来说,会是一个很好的宣扬名声的机会。可是,对沈珏他们来说就未必了,甚至还会因此受人猜疑。
而说了收钱,这双方就是银货两讫的交易而已。这对沈珏有利,至少不会让人去疑笃猜忌的:可这样说来,对无痕商会虽然没有不利,但也是没有利的。所以,这无论从哪方面来说,这种说法,都是对沈珏有利的说辞。
今天这一出,真是让人柳暗花明的跌宕起伏,苏月恒现在想的脑子疼,都没想出为什么来。
知道月恒在想什么。沈珏将她搂过来,轻轻拍道:“想不通就别想了,总归知道无害就行。有些事,现在不明白,日后说不得自然而然就明白了。”这话有道理,苏月恒靠着沈珏点了点头。
苏月恒想不明白的,孔曹也想不明白,他现在正在问汤思的贴身侍卫,也就是方才来传话的那人:“定山,主子为何突然如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