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月恒被打扮的瑞气千条前往明和堂。
郑夫人跟镇国公亲自在明和堂前迎客。
这个迎客本来应该是苏月恒亲生父母前去迎客的,可现在苏月恒已然嫁到了镇国公府,苏靖平已经算是客人了。因此就由镇国公夫妇代劳了。
客人悉数到来,郑夫人言笑盈盈的迎来送去。最后到场的是压轴出现的荣寿长公主。
郑夫人立马带着苏月恒前迎:“参见长公主。长公主今日赏脸前来,真是蓬荜生辉。”
这原本不过是正常的客套话,可是荣寿长公主听了却是冷冷的看了眼郑夫人,凉凉的道:“不必多礼,起来吧。郑夫人客气了,这镇国公府金玉满堂,哪里就是蓬荜呢?恐怕真正的蓬荜郑夫人是看都懒得看上一眼的吧。”
苏月恒跟在郑夫人后面听到这话,心里只犯嘀咕,长公主这是何意?
郑夫人听完荣寿长公主的话面色未变:“长公主言重了。长公主今日能前来,宜婉感激不尽。”
荣寿长公主淡淡的道:“你不必感激,我今日前来,是应健柏相求,与你无干。”
听着荣寿长公主这话,苏月恒心里嘀咕不已,沈珏这没找错人吧?荣寿长公主不会是来砸场子的吧?先前自己见过她两面,虽然不甚亲近,但也不像今天这样啊。
苏月恒小心的左右环顾一眼,还好,长公主的威势在这里,除了主人,其他人也不敢非召前来的,周围没人。苏月恒松了口气,没人就好,免得被人听见了编排出去了就不好了。
相对于苏月恒的紧张,郑夫人却是一派自如,苏月恒小心的觑了眼郑夫人。
看郑夫人神情,苏月恒心里嘀咕的更大声了,郑夫人镇定自若那是不意外的,大家夫人在人前,这点定力肯定是有的。
可是郑夫人现在不光是看起来淡定自如,苏月恒甚至从她眼里看到了一丝欣慰。苏月恒在心里摇摇头,肯定是眼花了。被人怼怎么可能欣慰,又不是喜欢找虐。
摇走一丝荒唐的感觉。看郑夫人说一句长公主怼一句的样子,这话完全没办法说下去,苏月恒觉得自己有必要顶上了。
正要上前,沈珏却是过来了,对着荣寿长公主抱拳行礼:“健柏参见长公主。”
一见到沈珏,荣寿长公主的脸色好了很多,眉目和缓的道:“你来了。”荣寿长公主打量了一下沈珏的神色,点点头:“嗯,健柏的近来气色不错,想是身子有好转了。”
沈珏笑道:“承蒙长公主过问,我近些时候好了很多。”说着,沈珏对着苏月恒温温一笑:“这些多亏了有月恒。”
荣寿长公主顿时将目光放在苏月恒身上,仔细一打量:“嗯,是个好孩子。”
苏月恒赶紧福身行礼:“承蒙长公主厚爱,月恒感激不尽。”
荣寿长公主一摆手:“不必多礼。”
摆完手,荣寿长公主转开眼对沈珏道:“不是请我做正宾的么,头前带路吧。”
总算是将这尊大佛请了进去。苏月恒心下一松,沈珏靠了过来,不动声色的捏了捏她的手轻声低语道:“荣寿长公主很喜欢你,不必担心。”
苏月恒心安好多,看着沈珏轻轻一点头,赶紧快步跟着侍者来到明和堂的东偏间。
魏紫等人已经等候在那里了,见苏月恒进来,赶紧给她换上采衣采履。礼乐响起,苏月恒来到场中。
郑夫人起身对着场中观礼之人笑道:“今天乃是宜婉儿媳及笄之礼,多谢诸位前来观礼。宜婉感激不尽。”郑夫人对着场中微微一躬身,旋即转身对着苏月恒一招手:“月恒,快过来给诸位见礼。”
苏月恒款款向前,面南而立给场中诸人行礼。
行完礼后,苏月恒面向西正坐席上,赞者苏月芳过来给她梳头。
正宾荣寿长公主在郑夫人的陪同下盥手完毕,起身往苏月恒这边而来。苏月恒在赞者示意下转动向而坐。
荣寿长公主来到苏月恒面前高诵祝词:“令月吉时,始加元服......”,诵祝毕,从有司苏月兰捧的盘中拿过发笄罗帕给苏月恒正笄。
正笄过后,堂中宾客皆起身相贺苏月恒。
苏月恒答谢后,回到东偏房更换上素衣襦裙,然后出来再拜,再加发钗,再回到东偏间换上曲裾深衣。
二加完毕就是三加,苏月恒再复位,荣寿长公主再次盥手,从有司苏月兰手中接过钗冠,再次高祝:“以岁之正,以月之令......”然后给苏月恒插上钗冠。
场中诸宾皆又起身相贺。苏月恒再答谢,然后在赞者的引导下,再次回到东偏间换上大袖衣裳,出来再拜。
沈珏的眼神一直都没从苏月恒的身上挪开过,看着月恒由清新素面,渐渐的变成华丽妍然,沈珏眼里灼热一片,月恒真的长大了,他真的看着她长大了。以后也能这样一直看着她的吧。
感觉到了沈珏的灼灼目光,苏月恒回目一顾,看着他盈盈一笑。沈珏迎上这如水的目光,笑着无声祝福。两人这眉眼官司,让走到苏月恒近前祝酒的荣寿长公主尽收眼底。
荣寿长公主看看眼前这俏丽明媚的女子,再看看那边清俊的沈珏,心中点头,倒也相配。
及笄礼在郑夫人感慨高兴的结束语中结束。
郑夫人、曹三太太等人笑容满面的请众宾客入席。苏月恒今天这主角理所当然的要敬酒一番。
苏月恒挨桌敬酒,沈珏也随在一旁。看着二人这样,众人善意的哄笑不已:“沈大公子莫不是以为今天是你的新婚之礼吧?”
有那俏皮的,赶紧接话:“哎呀,这今天不是新婚胜新婚呢,这新娘子今天不是及笄了么?”可以圆房了,呵呵呵。众人一阵善意的戏谑。
苏月恒目光婉转的看了看沈珏,虽然被人当众打趣,但是,今天真是让人高兴呢。过了一个从没过过的隆重生日,而且,她在这个世界上也算是正式成人了呢。
感觉到了月恒的目光,沈珏也投去了暖暖一笑。二人的这番互动,看在人眼里,大家俱是对苏月恒的受宠有了一个新的认知。怪道镇国公府今天搞这么大的排面给她过生日呢,看她将夫君这抓的牢牢的样子,可真是让人艳羡。
艳羡的人很多,审视的人也不少。
坐在靠门边偏席的何宜娴,看着苏月恒、沈珏二人一脸审度。
她一直对他们二人都很好奇,可是沈珏防护的很严,根本难以进入,根本什么都难以打探到不说,在汤家庄还因此将自己的爱将马兴给折了进去。
今天是她第一次近距离看到二人。先前听到外面的传闻,说沈珏对这苏月恒宠爱非常,她还不大信的,以为不过就是苏月恒这边在为自己造势。
可今天看到二人眉目神情间皆是缱绻,这样自然的温情流露,绝非是装的。何宜娴很是疑惑,这两个理应已经死了的人,怎么会现在活的好好儿的不说,还感情出乎意料的好呢。
这到底是哪里问题了,莫非他们二人,亦或是苏月恒真如她曾经猜想过的一样?
苏月恒敬到何宜娴她们桌上了。何宜娴热情洋溢祝贺苏月恒道:“沈大奶奶,宜娴恭贺您及笄,祝您岁岁喜乐,年年有今日。生日快乐。”
哦,方才魏紫已经介绍过了,这桌子坐的是隆宁伯府等几府的人,这个想来就是何宜娴何三小姐了。苏月恒笑着点头谢过,跟桌上的人稍稍客气一下,若无其事的转向别桌敬酒。
看着苏月恒头也不回的背影,何宜娴有点意外。原本大家都是笑着点头恭喜一二就罢了的,自己故意出头露面说祝词,何宜娴原本以为苏月恒好歹也会客气好奇的问上一句的,谁知,她竟然什么都不问,就转头离开?
女儿今天的行为有些许突兀,许氏忍不住拉了拉她,示意她安静坐好,不要再多话了。现在这种场合,未婚女子多要矜持文雅安静的好。这么多公主王妃都在坐呢。
何宜娴被母亲一扯,也迅疾反应了过来自己太着急了点儿。复又坐了下来。
苏月恒却是不知别人的疑惑的。她敬完一圈儿后,又回到荣寿长公主所在的主桌。
吃过两杯酒后,荣寿长公主命嬷嬷拿过一个盒子递给苏月恒:“吃了你的敬酒,该是要送点谢礼给你的。”
说着,荣寿长公主拍了拍这黄花梨盒子对苏月恒道:“这盒子里,是当日父皇赏我的生辰礼,现在赠与你,也算是我的祝贺之意。你很好,贤良淑德,我甚是欢喜,愿你跟健柏一世安宁顺和。”荣寿长公主赠完礼,还有说了祝词。
能从长公主嘴里说出如此祝词,真是天大的脸面,是想京中贵女多少人奉承,也甚少有人得到如此判词。
郑夫人很是高兴,苏月恒大是感激,赶紧拜谢。
场中赴宴之人,又是一番震动。这个苏月恒也太有福气了,从一个日薄西山的侯府落魄千金一跃而成了镇国公府大奶奶,夫君喜爱不说,还让荣寿长公主当众夸赞贤良淑德,还赠了先皇御赐之物,这是多大的脸面。今天的艳羡真是一堆接一堆啊。
宴罢,送走了客人之后,苏月恒累得脚都不想抬了。
撑着走出宴客大厅。苏月恒扶着沈珏的轮椅背轻喘道:“不行了,不行了,我真走不动了。歇会儿。”
茶梅一见,心疼的不行,赶紧道:“奶奶,让人抬了软轿来吧,你坐软轿回去。”
苏月恒忙点头:“很是,很是,赶紧叫人去。”平日里苏月恒一向是不喜欢用这软轿的,不过是在府中走几步路,还要人抬,这逼她装的难受。可今天不行了,真是撑不住了。
茶梅立马拔腿就去叫人了。刚刚转身,就听到自家小姐轻叫一声。
一转眼,自家小姐已经在姑爷的腿上了。茶梅第一反应是想捂眼,不,不,其实,是跟着两人的一众人等,都想捂眼。
别人捂不捂眼不知道,反正苏月恒现在是捂脸了。
这众目睽睽之下坐下男人腿上,就算是自家老公的腿上,那也是足够羞人的,这就算是现代,底气不足也受不住啊。
苏月恒轻轻的捶打着沈珏,再是顾不上累不累了,赶紧想要下来。可是动不了,沈珏现在手上的劲儿越来越大了,苏月恒根本是螳臂当车。
捶打没用,苏月恒急得去拧沈珏身上的软肉:“快放开我,这么多人看着的,成什么样子?”
沈珏左右凌凌的一扫视:“谁敢看?”
康宁等人早就背过身去了,闻言赶紧将眼睛也闭上了。
苏月恒窝在沈珏怀里,看着众人闭眼转身的样子,更是觉得无脸见人。既然无脸见人,那就讲脸埋起来好了。
苏月恒钻进沈珏的怀里,做鹌鹑样,自我催眠,反正我看不见。
其他人都闭了眼,可爷这四轮车总是要人推的,于是,在长宁等人求救的眼神中,魏紫英勇上前,‘目空一切’的推着爷跟奶奶往前走去。不目空一切不行啊,看爷跟奶奶这样子,要想看路只能目不斜视府了。
四轮车慢慢的往前滚动着,苏月恒静静的俯在沈珏怀里。沈珏身上独有的淡淡药香隐隐传来,苏月恒不自禁的轻嗅了一下,这淡淡的药香如同雪莲沁人心脾,苏月恒小鹿乱撞的心跳慢慢的平静了下来。
这感觉不错,抛却羞怯,苏月恒直觉安宁一片。苏月恒睡了过去。沈珏看着怀里人儿静谧的睡颜,心里软成一片,岁月静好不外如是吧。
苏月恒再醒来,还是在沈珏的怀里。沈珏低眸轻轻捏了捏她的耳朵:“醒了?”
沈珏看着她缱绻温笑,眼里都是她。他们现在在院子里的金桂树下,微风动处,金黄的桂花簌簌轻落,洒在沈珏的发梢肩头。
苏月恒被蛊惑了,抬起手来,对着那清隽的嘴角印了上去。
良久,攻城略地的男人终是放开了她。
放开却也没有全部放开,手却搂得更紧了。
两人静静相拥几许,天色已然全部暗了下去。
苏月恒戳了戳沈珏:“外面有些凉,我们进去吧。”
进到屋里,魏紫等人上了茶,忙忙的退了出去。
苏月恒抱着茶,轻轻啜了几口,看着沈珏,忍不住又斜了过去:“健柏,今天我真高兴。从来没想过我还能过如此的隆重的生日。健柏,谢谢你。”
沈珏手上一使力,干脆将人又搂了过来,苏月恒静静的靠在沈珏的怀里。沈珏轻轻的道:“月恒,你与我无需谢字。因为,你高兴,我也高兴。”
苏月恒心里一暖,也有丝哂然,男人的甜言蜜语看来真是天生的。
两人搂在一起窃窃私语。
苏月恒俯在沈珏的怀里,沈珏的发丝垂到脸上痒痒的,苏月恒捞过来,有一下没一下的卷着。窗外微风徐来,一阵香味萦然满屋。
苏月恒看着外面灯笼映照的金桂树,方才沈珏那桂花树下的静好,让她回味无比。
苏月恒轻轻喃语:“这桂花可真好看。”
沈珏将目光投向外面那灯火朦胧中的桂花树,轻轻触了触苏月恒的额角:“你喜欢?嗯,确实不错。”
桂花树下的月恒美好的让人心醉,沈珏心念一动:“月恒,以后,每次你生日,我们就种一颗桂花树吧。”
苏月恒愣了愣,想着外面那颗金桂那高大挺拔、亭亭如盖的样子,迟疑道:“这金桂也太大了,一颗在院子里就够,年年种上一颗,那这院子可没法摆。”
沈珏为苏月恒的顾虑顿了顿,他考虑了下后道:“也对,日后每年一颗,就是月桂也需要很大的地方。不过,月恒不必担心,这种肯定是要种的。日后,我们找个大点的园子种就行了。”
沈珏认真的考虑起来,想想京中哪里有带山林的园子,过后,得想办法买过来才是。
两人由现在说到了以后,喃喃私语的两人,直说了半宿。还是茶梅实在看不过去了,才以沈珏身子为借口,需要休息的借口,才将黏着的两人分开。
沈珏将苏月恒放下来,但却仍然没有松手。
苏月恒疑惑的看向了他。
沈珏从怀里摸出一只血玉玉佩:“月恒,你的生辰礼。”
苏月恒接过,这玉佩通体血红,触手生温,一看就是极品。苏月恒惊讶道:“健柏,我以为我的生辰礼你已经送过了,还有?”
沈珏眉目舒缓的看着苏月恒道:“先前的准备不算,这个才是。你拿好。”
苏月恒捏着玉佩,深吸一口气,笑道:“健柏,多谢你了。”
及笄礼后,日子一日日舒缓安宁的过着。每日里,苏月恒很有规律,除了时不时的给沈珏诊脉一番,改点药方而外,就去厨房鼓捣一下吃食,跟沈珏下下棋,亦或是看着沈珏作画弹琴。
苏月恒尤其喜欢沈珏弹琴。见他飘逸俊雅的往琴凳上一坐,还没弹,都仿佛听见了琴声。
这日,苏月恒正眉目舒展的看着沈珏在窗下弹琴。
这时,门外魏紫一脸兴奋的跑了进来:“爷,奶奶,寿宁从北疆回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