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夫人想的开,这袭爵的人选一定下来,府里表面上维系的平衡已然被打破。府里现在说貌合神离都牵强,早分了也好。
第二天,白兰果然带着人马亲自往汤家庄而来。
此时,苏月恒正囧囧有神的坐在葡萄架下跟沈珏吃早点。
桌上萝卜糕、水晶包、芝麻薄饼、卷饼并荤素配菜以及惯有的粥品,放了满满当当一桌子。苏月恒夹起一个水晶包,看一眼面前优雅端坐的美男,咬上一口包子,喝完一口粥,再瞟上一眼,如此往复。
沈珏早就被月恒这样调侃般的看惯了的,现在月恒再怎么看,他都能不乱分毫的继续闲适端坐。可今日,却是明显的发现,苏月恒看自己的眼神与之前有所不同。
不是那种为他俊美赞叹的眼神,而是那种,怎么说呢,就是那种仿佛攀了特别了不起的人物一般的眼神。要是苏月恒知道他心里所想,肯定会告诉他,这就是对有钱就是好的感叹啊。
沈珏不知道,所以他问了出来:“月恒缘何如此看我?”
苏月恒摇头叹息:“看着这葡萄树,我竟然才生出有钱就是了不起的感觉。”自从跟了沈珏,这一直过的都是有钱人的生活,可也许是习惯了,之前一直没有多大的感触。今日这葡萄藤可就让人感受了一把。
沈珏闻言,轻咳一声,转开眼忍不住笑了起来:“月恒这样说,可就让我惶恐了。这让我很是担心,我先前对月恒是否有怠慢之处啊。”
苏月恒忙忙的摇头:“没有,没有。”就是因为你做的太周到了,这如果没有像今天这般有外力般的突然来一下,还真让她忽略了。
为了让沈珏多吃点东西,现在苏月恒将一日三餐视作战场一般,盯着劝着沈珏多吃饭。今日早餐也一样,苏月恒趁着沈珏高兴,忙忙的塞了两个水晶包到他碗里,目光灼灼的看着他吃。
对着苏月恒这期待的眼神,沈珏无法拒绝,硬着头皮将包子吞了下去,过后还又接过她递过的半碗白粥慢慢的喝了下去。
因着今天是沈珏实现苏月恒在葡萄架下喝茶下棋理想的第一天。吃完饭,沈珏颇是有仪式精神的让人送来茶跟棋盘。他要边品茶,边跟月恒对弈一局。
苏月恒看着沈珏动作优雅而又迅速的拿过茶杯轻轻的啜了口,严重怀疑他这是借自己话的由头过茶瘾。看着沈珏喝了一口,再喝一口,抱着茶杯不肯放的样子,苏月恒忍不住反思了下,自己是不是太过残忍了些。
让一个习惯了喝茶的人,突然一下好几天一口茶都没得喝的,还真是有点过分了。于是,苏月恒看着沈珏斯文典雅的快速喝了一盏茶后,没有出声责备。
待沈珏仿似看自己脸色般的瞟过来一眼后,苏月恒申明通义的道:“我看你现在天天喝药吃汤的,想必嘴里寡淡的很。这样吧,日后早餐过后可以饮一杯茶,其余时候就不要饮了,你看可好。”
本以为月恒会受到月恒一番唠叨的,却不曾反倒有如此惊喜。沈珏不好意思的咳了两声后道:“嗯,都听月恒的。”
早膳过后,这段时间比较松乏,苏月恒捧着茶杯四顾一番,嗯,这国公府的花匠果然不凡,这葡萄藤果叶还是鲜嫩的很的,看来自己先前的担心可以放下了。
苏月恒惬意的抱着茶杯跟沈珏絮叨着闲话:“健柏,我这院儿现在不错,有石榴有葡萄的,真是有花有果的,我很是喜欢,日后说不得我们也会常常来住的。可说起来连个名儿都没有,甚是不方便,不如今儿个你取了个名儿?”
沈珏欣然应允,略一沉思后对苏月恒道:“就叫丹紫院,月恒以为如何?”
苏月恒略略一想,沈珏这是因着自己说这院儿里有葡萄有石榴的,所以干脆二者皆取了一个字。石榴为丹若,葡萄又有赐紫樱桃的别名。苏月恒点头笑道:“如此甚好,就用这个名儿吧。”
院子的名字定下了,沈珏果真陪着苏月恒对弈一局,结果当然不出意外,苏月恒仍然是以败北告终。因着苏月恒的警告,沈珏现在是不敢让的明目张胆的,可是再不动声色的相让,苏月恒还是三十个子没撑到就输了透透的。
为此,苏月恒很是得意了一番,对沈珏自夸道:“嘿嘿,我进步还是很大的,先前在你手下三个子都走不过,现在能撑这么久了。”
沈珏赶紧附和的点头赞道:“是呢,月恒真是越来越厉害了。”
被沈珏吹捧的很高兴的苏月恒放下棋子,命人取走茶盏,特特再三叮嘱不能给大爷私自进茶,否则严惩不贷。
然后对沈珏道:“健柏,我要去忙了。你自便。”说完‘自便’,苏月恒又紧着道:“我看现在天儿还早,你要不出去走上一圈,也散散心?”
作为一个听话的好男人,沈珏当然是点头的:“也好。”
沈珏出去逛去了,苏月恒开始了日常忙碌。她抓完药材,让茶梅、魏紫盯着熬药之后,又一头扎进了厨房,她要好好跟姚黄合计中午的吃食。
苏月恒正忙的不可开交,白兰到庄子了。
听到长宁的通报,苏月恒很是不耐烦,定安侯府这是怎的,还非要自己去吃他那世子落定的酒不成?
苏月恒一脸不耐的来到前厅接待了白兰。
两人言笑盈盈的寒暄几句后,白兰表明了来意。
听完,原来不是来请自己吃世子承袭的酒的。听白兰这意思,是想跟自己谈谈分家的事儿。
苏月恒颇是有些怪异,这定安侯府怎这么急的,自己这要账之人还没想着跟他们分账呢,这欠钱的就主动登门了。
苏月恒笑道:“我还以为是什么事儿呢,值当大嫂在这马上要大宴宾客之际跑到庄子上来,这事儿我看也不用那么急的。不如过些日子再看也不迟。”
白兰还道是苏月恒以退为进,连忙再三表示了自家信守承诺的坚定决心。苏月恒盛情难却,最后终是应下道:“既然大嫂如此有心,那我就走上一遭好了。后日我必定登门。”
送走白兰后,苏月恒想了想,此事怎么都透着蹊跷。这定安侯府到底是听说了什么,竟然如此着急?苏月恒起身去找沈珏,进到沈珏院儿里。沈珏还没回来。
苏月恒命人去请。过了许久也不见人回来,快到正午时分,才见沈珏带着人回来。
这次回来,沈珏还带了两个衣衫褴褛的少年回来,一个壮点,一个瘦弱点,不过,看他们形容虽然难堪了些,但二人气息却还很淡定有力一般。苏月恒有些疑惑的看了眼,没多说什么,赶紧让人带下去让他洗澡换身衣服。
将人打发走后,苏月恒赶紧递了杯水给沈珏:“在外呆了那许久,累了吧,赶紧喝点水。”沈珏也确实渴了,接过杯子一气儿喝了,方才进到净室去洗嗽。
待沈珏清理好后,苏月恒好奇的问道:“你方才带回来的那小子是什么人?”
沈珏道:“我今日走的有点远了,走到靠近京城的地头上去了。当时一群乞儿在打架,我看了一会儿,竟然是一群人在打两个。就是刚才那个小高个儿,很是了得,竟然以一己之力,将一群二三十之众的乞儿全部撂倒了。”
“我想着我们现在正是用人之际,我让长宁问过之后,确定是流浪在京郊一带的乞儿,所以我就带回来了。那个瘦点的我看也能用,人也算是机灵。”
听沈珏介绍完,苏月恒面上有些许古怪,这情节怎么似曾相识一般。于是,苏月恒问道:“他们有名儿么?我们要不要重新给取个名儿?”
沈珏道:“问过了,高个儿的那个叫严兴旺,矮点的那个叫齐春。”
苏月恒一听,头发都有点竖起来了,为求确认,苏月恒又问道:“可知他们从哪里过来的?听口音大概是哪里人?”
沈珏道:“这个也问过了,是南边安郧过来的,马山两兄弟就是那边的人。确定是那边的口音无误。”
苏月恒真是头皮都炸了下,天,果真是这两个人。可他们两个原本是沈熠应该遇到的啊。现在竟然被沈珏带了回来。而且这相遇的桥段都差不多。
严兴旺,天生神力,武力值爆表,而且很有军事才能,南征北战立下赫赫功名,乃是日后的镇北大将军,为沈熠奠定朝堂基础立下了汗马功劳。
齐春,这是个假名字,原书中,他遇到沈熠时报的就是这个假名字,他真名叫戚乙铭,乃是江湖上赫赫有名的千机阁前阁主的幼子,因着千机阁内叛动,一家被灭,唯有他被忠心之人拼死护了出来,而后流浪江湖,遇到了严兴旺。此人不会武功,但一身智计过人,乃是日后沈熠的得力军师之一。
原书中沈熠身边得力的助力之二现在都在自己的庄子上!苏月恒激动的心砰砰跳,不过一点也不带心虚的,说不得这些原本就是沈珏的,只不过在苏月华重生中才变成了沈熠的了。
苏月恒思维发散了一下,很快使劲摇了摇头,不管了,既然到了自己的庄子上,那就是他们的人了,管他原本应该是谁的人?现在都是跟其他人无关。看来,沈珏这身子骨是天意都能让他好的。看看,这还才开始呢,机缘人才都往面前送了。
兴奋的苏月恒,立即叫过康宁、长宁细细叮嘱,要他们二人仔细照顾今天大爷带进庄子里的人,万不可欺负人家什么的。
沈珏若有所思的看了眼苏月恒后,对苏月恒摇摇头道:“月恒,此事不妥。我的人从来都不是别人照顾出来的。”
苏月恒沸腾的心冷了一冷,沈珏说的有道理,这这些人不管日后如何,总归现在是为自己所用的,怎能礼遇太过,人心总是不知足的,万一养的心大了,日后歪了心思可不好的。
于是苏月恒赶紧道:“健柏你说的对,这教育新人我不在行,还是你来吧。我说的话不必在意。”
沈珏对长宁道:“他们二人,你们寻常对待就行,该是要立的规矩都立起来,不必手软。不过,奶奶说的生活上不可亏待,这点你们要切记。”长宁点头领命。
苏月恒听了沈珏这话,真是感念无比,看看,就这都还在帮自己找补,非要找点自己说的对的话给人听。
待长宁等人走后,苏月恒颠颠儿的奉承沈珏,对他表示感谢。
沈珏被苏月恒这可爱的狗腿样儿逗笑了,转过话头问道:“月恒,我方才进门时,听人说你找我。可是有事?”
苏月恒这才想起自己的事儿了,赶紧说道:“今天大嫂来了,非要让我后日就去侯府析分家产。这事儿怎么想都有些奇怪,按理说,侯府可不会这么积极的。所以我过来问问你。”问问你是不是暗地做了什么,让侯府这么急的。
闻言,沈珏很是自如的道:“哦,没什么。想必是长宁的暗示让他们担心了。所以,就急急的来说此事。”
苏月恒点头道:“我就说嘛,必定是你做了什么的。”
是日,到了跟侯府约定的析产日子,苏月恒一大早安排好了沈珏一天的生活吃食、汤药什么的,就坐着马车归省去了。
原本沈珏想一起跟去的,被苏月恒严词拒绝,要他好好的呆在庄子上吃药,休养身子:“健柏,我知你好意。可是一切要以你的身体为重,你还是呆在庄子按时吃药。下午我就回来了,今晚我还要给你施针逼毒呢。”
苏月恒到了侯府,这次受到了侯府极大的礼遇。世子妇人白兰亲自在二门处相迎,还真让苏月恒体验了一把相携进门的待遇。
这次因着是分家,不光是侯府几房主子都到了,就是近枝的本家也来了好些做见证。
苏月恒现在身份今非昔比,这次理所当然的坐在了太夫人的下手边。苏月华看得一脸恨恨。
这位子本来经常是苏月华专坐的,之前,每次一进来,太夫人就拉着她坐那儿。今儿个她进门,祖母神情淡淡的,她原本还道是太夫人因为要分家,心有不快呢。现在看来,全然不是那么回事。
看祖母热情的招呼苏月恒坐过去的样子,是一点也不见不快的。看来,现在,祖母在心里对自己是多有轻视的了。看着衣着光鲜,神情飞扬,被众人奉承着的苏月恒,苏月华脸上浮现了一片怎么掩饰都掩饰不了的扭曲之色。
她这神情,苏月兰是看得真真儿的。苏月兰心里快意无比,贱人,看你现在那样儿,还道自己是之前呢。
苏月兰欢快的出声刺苏月华道:“哎呀大姐姐,你可别恼,今儿个四妹妹是客人,理当上座的。大姐姐日后嫁人归省后,想必也是能继续坐那儿的,今儿个大姐姐就别恼了。”
这声音真是想忽视都忽视不了,苏月恒顺势随着苏月兰的挑衅之声扭头看了眼苏月华。正在想是不是顺势跟她表面招呼一下的?可是,视线一对上苏月华,苏月恒就吓了一大跳,苏月华这是怎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