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

看着一旁站着的长宁,包忠早被打怕了,听得苏月恒问话立马答话:“回奶奶,是孙银的妹子孙芳来找我说,只要我能帮着将她哥捞出来,就给我一百两银子。”

苏月恒疑惑的看向长宁问道:“这孙芳是谁?”她怎么会有银子?长宁应该不会手下留情的才是。

知道奶奶疑惑什么,长宁赶紧解释:“回奶奶,这孙芳早已经嫁出去了,嫁的就是响水庄庄头鲍三的二儿子鲍来。”

苏月恒明白了,原来是出嫁女,难怪手头上有银子。

不过,这孙芳也不简单,竟然随便出手一百两银子。这可不是小数目,这多的银子就是庄户人家娶媳妇,也能娶好几个的了。

苏月恒问道:“这孙芳跟孙银的关系很好?”竟然舍得给这么多银子?

这个问题,于嬷嬷可以答了:“小姐,他们两兄妹关系很一般的。这孙芳原来在娘家时,跟她嫂子很不对付的,两人还打过架。有一次我还看到,孙银将碗掼到孙芳身上呢。”

说到这里,于嬷嬷还更是疑惑的道:“说来也奇怪,那个鲍三我也见过几次,虽然手头上看起来宽裕,但要说银子,庄户人家能有多少的?还一下给儿媳妇这么多银子让她捞娘家人,还真是蹊跷。”

是很蹊跷。关系并不好的妹妹,竟然愿意出一百两来个哥哥求情?这怎么想怎么违和。

苏月恒跟沈珏对视了一眼。沈珏一个眼神过去,长宁立马出去打听去了。

苏月恒想问的也问了,其它什么贪赃什么的,苏月恒也懒得问了,反正过后让长宁他们去包忠家抄抄就什么都知道了。何况铺子反正侯府已经补了三间给自己,对此,苏月恒不着急。

不过,为免误伤,苏月恒还特别问了问于嬷嬷:“嬷嬷,现在你们家是谁在当家?”

于嬷嬷羞惭的低头答道:“自从刘寡妇进门,家里的事情都是包忠跟她两个说了算。我根本插不上嘴。”

苏月恒明白了。嗯,那过后长宁他们去抄家时就不用客气了。

看着萎钝在地上的包忠,想着方才于嬷嬷说要自己给她做主的话。苏月恒也不含糊,对于嬷嬷道:“嬷嬷,你想要我如何做主?”

于嬷嬷之前进来时,很是忐忑,可看小姐方才的作为,真是让她大是放心。虽然不明白小姐软糯的性子怎么变了这么多,但于嬷嬷明白眼前这个神情果决的小姐确实能给自己做主的。

于是,于嬷嬷提气对苏月恒道:“小姐,我再是不想跟这杀千刀的过了的。我要跟他一刀两断。”

如此甚好。苏月恒舒了一口气,这样,对这包忠也可放手施为了,不用讲情面了。

苏月恒也不脱离带水,当即让人写了和离书,让包忠签字画押。至于中人啥的,都免了,反正奴才婚配,主子说了算的。

割离开于嬷嬷。苏月恒也懒得等了,直接命马山道:“你即刻带人去将包忠家个我抄了。我倒是要看看这奴才这些年贪了多少。”

马山答应着要去,沈珏补道:“将这一家子看好,明日就发卖到西北去。”

听着沈珏的吩咐,苏月恒低了头没吭声。她也知道这些背主的奴才要好好惩戒才是,可是,具体怎样惩戒,她可还真是有点下不了那手。

毕竟这些都是人,这无关圣母。苏月恒一从小长在法治社会长大的人,一时半会儿还真是下不了决定去将人打杀、发卖什么的。现在有人代劳,苏月恒真是松了一大口气。

苏月恒抬起头来,看着沈珏感激的笑笑。沈珏轻声叹息,月恒还是太心软了。对付这种刁奴当是要杀一儆百才好。不过,看着这心思软糯的人,沈珏叹息之余却也觉得月恒如此甚好。

也罢,现在总归有自己,一些事情,他可以 帮她做。

倏然,沈珏心惊了一下,现在他可以代劳,那以后呢?想着自己这破败的身子,沈珏沉了眼眸。

当苏月恒安置好于嬷嬷母子后,转眼就看到明显气息低沉的沈珏。

苏月恒担心不已:“健柏,你累极了吧?赶紧歇着去吧,有什么事我们明天再说。”

沈珏的沉思被打断。沈珏看着担忧的苏月恒轻轻摇了摇头:“无妨,我也没动,不累。”

说完,见苏月恒一脸担忧不信的神情,沈珏轻笑着转了话题:“你这奶嬷嬷,你要如何安置?”

苏月恒答道:“刚才已经跟她说过了。她说她还是想在庄子上呆着,比较自在。我想着,以后看看栓子的才能,慢慢的让人带上一带,日后给个小管事的做做,也算全了嬷嬷的心思。”

沈珏有点意外,不过,仿佛又是意料之中一样。

沈珏轻轻看了眼苏月恒,道:“哦,这样啊。我还以为你会将她带回府中的。”

苏月恒一愣,好像这时代,大家公子小姐的奶嬷嬷都很重要的,基本上是心腹中的心腹。苏月恒反省了一下,自己这样做是不是好像有点显得冷情?

于是,苏月恒犹豫的问回了沈珏:“你这样觉得?那要不,我给她在京城找个事做?”

‘在京城找个事做’?而不是带到长安院自己用。沈珏若有所思的看了眼苏月恒,轻笑道:“我不过随口一说。既然已经安排好了,她自己也愿意,就没必要再轻易改变了。”

仿似找到主心骨,苏月恒松了气儿:“嗯,我也觉得现在这样甚好。等栓子出息了,娶了亲,他们一家子在这庄子上和和美美的也甚好。嬷嬷那性子,我看在府里呆着够呛。”

不过是些闲话,两人有一搭没一搭的说着话儿。

过了不多一会儿,长宁来回话了。

这鲍三乃是白氏的心腹,极得苏月华看中。但为人悭吝的很,绝对不可能会出一百银子给儿媳妇救娘家兄长的。

然后长宁着重去苏月华那边查了一下,果不其然发现有她的手笔。但是,让人奇怪的是,这次的事情,长宁一查之下,竟然查到了一个跟这事儿按说八竿子达不到的人家。

长宁颇有些奇怪的道:“我查到,这次的银子并不是苏月华给的。”苏月恒点点头,嗯,想来也是,汤家庄已然被自己抓到了手里,先前魏士忠的危机被沈珏化解了,想必苏月华一时半会儿也想不到别的好办法的。

今次这样做,估计是给自己添堵看热闹的兴致居多。要说别的获利,也不见得。

苏月恒凝神听着。只听长宁接着道:“这银子竟然跟隆宁伯府的人扯上关系。我查到,近些时候,鲍三跟隆宁伯父的马兴马管事走的很近。听说这次马管事给了鲍三不少银子,要他时刻关注汤家庄的动静。”

隆宁伯府?这下不光是苏月恒有些迷糊,就是沈珏也有点疑惑。他们跟隆宁伯府素无往来,这隆宁伯府为何会盯上他们?

沈珏从脑海里翻出隆宁伯府的一些信息。这隆宁伯府前些年也是呈日薄西山之态,不过,仿似近年来要好上不少。

近些年好上不少?沈珏手指轻轻的敲了敲扶手:“长宁,将你打听到的鲍三跟马兴来往的事情细细说来。”

长宁赶紧事无巨细的说了一遍。听完,苏月恒有些疑惑的跟沈珏对了一眼,从目前听来的消息,那马兴好像是侧重于打探自己?

好奇怪,苏月恒心里摇头,再三回忆也回忆不起来,自己跟隆宁伯府的人有什么过往。

沈珏当然也察觉到了,竟然有人盯上了月恒。这事儿可得好好查查,沈珏吩咐道:“长宁,将这隆宁伯府的事情仔细打听好来回我。”长宁抱拳领命。

今天的事情算是告一段落,看看夜 已经深了,苏月恒忙忙的催沈珏去休息。

黑甜一觉睡到自然醒,苏月恒才发现已经日上三竿了。

苏月恒抱着被子窝在床上感叹,这睡到自然醒可是她人生梦寐以求的目标之一啊。来这古代这么久了,总算是实现了一次。

反正是在庄子上,身旁没有长辈。苏月恒醒来赖了一阵床,方才慢吞吞的起身。

见小姐这慵懒自如的样子,茶梅边伺候小姐洗嗽,边忍不住小声提点:“小姐,您这样可不行。现在庄子上虽然没有长辈,但大爷还在这里呢。大爷可是起来好久了。”

说着,茶梅忍不住嘀咕道:“哪有你这样的,夫君起来很久了,也不见主母露面。小姐,你这个可是得改改,免得大爷惹了大爷不高兴。”

苏月恒漫不经心的应了声,不知怎的,她是笃定沈珏不会因此跟自己生嫌隙的。不过,虽是如此想,还是心里有嘀咕,毕竟这时代,女子总是要侍奉夫君的,自己这个名义上的妻子在丈夫起床许久还不露面,确实有点不大好的。

苏月恒打断茶梅的唠叨:“既然你知道,为何不叫醒我?”

一说到这个,茶梅就气得抱怨:“我本来是要叫的。可是被魏紫死命拦住了。过后,为怕我吵醒你,她们那一帮子人还将我支到厨房给姚黄帮忙。这不,听说你醒了,才叫我回来的。”

苏月恒放心了。既然是魏紫拦的,那沈珏必然是没有生气的。

苏月恒心情大是舒畅。问明沈珏在院子里的石榴树下,就悠悠闲闲的往石榴树那边走去。

苏月恒到时,沈珏正在自己跟自己下棋。

今日沈珏穿了一身象牙白的薄绸衣衫,一头乌发用玉冠挽起,举手投足间说不出的超逸洒脱。微风袭来,衣衫轻动,石榴树上的红花簌簌颤动,间或一两瓣花瓣掉落下来。这情这景,真是意境悠悠。

苏月恒双眼放光的静静站住了脚。公子如玉不外如是啊。真是不想打扰到这美景。

苏月恒的灼灼目光太有穿透力了,让人想忽视都忽视不了。沈珏轻轻的放下棋子,微笑着迎着苏月恒看了过去:“你来了。怎么不过来?”

苏月恒赶紧笑眯眯的跑过去:“你太好看了,不忍心打扰啊。”

沈珏一顿,月恒还是这么喜欢跟自己皮。看着一脸灿烂走近的苏月恒,沈珏眼里笑意斐然。

苏月恒走近,拿起白玉棋子,对沈珏道:“你下棋的样子可真是飘逸好看。难怪那些影”差点说漏了嘴,苏月恒赶紧打住。

沈珏若有所思的看着她笑笑。眼前这鲜活有力的女子,真是跟沙鹏之前报来的人有很大的不同啊。

不过,沈珏没有纠结。这样子的月恒很好,自若喜乐,看着就身心愉快。

沈珏没有追问苏月恒后面的话,而是自如的拿起一枚棋子笑问道:“你也喜欢下棋?”

苏月恒遗憾的摇头:“我喜欢围棋。可惜不会下。”苏月恒很是喜欢下围棋之时,那种风度文雅,可是她从来没有学过。

见苏月恒既期待又遗憾的样子,沈珏道:“不如我教你?”

苏月恒迟疑:“这样行么?我真是一窍不通,我怕你烦。”

沈珏轻轻摆头:“不会。”

“真的么?那就好。”苏月恒高兴的笑了,站起来,走到沈珏面前,调皮的抱着拳头对着沈珏弯腰摇了摇:“师傅在上,请受弟子一拜。”

沈珏愣然大笑:“哈哈哈,你现在拜我也没见面礼。”

难得沈珏跟自己开玩笑,苏月恒嘿嘿笑道:“不用,不用,刚才师傅下棋赏心悦目,有这见面礼也是足够了。”

沈珏挑眉一笑:“哦,这样说来,我这师傅的见面礼已经给过了。可是,徒弟拜师不是要给束脩的 么?不知月恒要给我这师傅什么束脩?”

苏月恒哪会被这难住,立即解下手边的荷包双手奉上:“师傅,这是弟子拜师之礼,万望一定要收好哈。最好是日后日日戴在身边,方才能不辜负弟子的诚意啊。”

沈珏看着手中这蝶戏花枝的荷包,这典型的女子用物,自己怎好戴的?沈珏摇头轻笑,又被将了一军,这月恒跟自己皮时,自己真是从来都不是对手啊。

两人笑闹一阵,苏月恒颇是歉意的道:“哎呀,真是对不住,今天起的太晚了。你吃过早膳了没有?”

沈珏可是知道苏月恒现在对自己吃饭着紧的。赶紧道:“我起来后,喝过一碗汤,稍稍的吃了点。不过,吃的不多。我看你现在应该饿了吧?我让他们立刻上膳食。”

苏月恒点点头:“嗯,我也是饿了,让他们摆饭吧,你也再吃点。”

虽然在庄子上,今天的早膳也是丰盛的很的,包子、煎饼、烧麦、水晶虾饺,南北早点都有;粥也贴心的备了八宝粥、皮蛋瘦肉粥、白粥,真是周到,可甜、可咸、可原味。

这顿早膳苏月恒是吃的赏心悦目。为何说是赏心悦目,不光是因为姚黄她们做的早膳好吃好看,实在是因为面前还有一个让人赏心悦目的人。

有一类人的优雅是刻在骨子里的,沈珏就是。

在朝阳之下的绿树红花旁,看沈珏气质优雅的端筷举箸,真是让人悦目娱心。苏月恒看得是胃口大开,本就大快朵颐的嘴,更是忙得停不下来。

见苏月恒吃几口饭,看自己几眼,真是让沈珏想装忽视都忽视不了。

在苏月恒不知第几次看过来时,沈珏轻轻放下筷子,看着她笑问道:“你在看什么?”

苏月恒嘴里刚塞进一个水晶虾饺,口齿不清的唔唔回话:“看你啊。”

沈珏的耳朵根不自觉的一热,心里大是庆幸自己方才将筷子先放下了,不然,这要是一个不好掉在桌子上,多不好。

沈珏清了清喉咙,不敢在吃饭时间在问她了,怕一个不慎,自己给呛死了。

沈珏低了头静静的吃饭。苏月恒看他吃的不多,看了看桌面,赶忙夹了两个虾饺放在他面前的碟子里。

沈珏默默的夹起来吃了。

一时饭毕,茶梅捧来茶来。苏月恒谓叹的轻轻啜着。

在沈珏看来,这她要是有尾巴的话,估摸着会好好的摇两下的。沈珏莞尔:“不过是吃茶,每日都在吃的。缘何今日如此惬意?”

苏月恒捧着茶杯,摇晃着脑袋答道:“非也,非也,我不是叹茶,我是叹今日早餐吃的舒心惬意啊。难怪人说秀色可餐,果不其然,我今天就着秀色都吃撑了。”

再是小心,沈珏还是被茶呛了。

见沈珏咳的不轻,苏月恒吓了一大跳,赶紧起身帮他顺背。一边顺还一边唠叨:“我说你这么大人了,喝个茶都呛成这样。”

沈珏好容易顺过气来,一听这话,差点又被噎住了。我是因为喝茶呛的吗?

沈珏不是苏月恒,这种反问的话没敢问出来。还是苏月恒自己说着说着也察觉到沈珏为什么呛了,还在那儿叹气:“唉,我说秀色可餐可不是调侃啊,我是真心实意的。你都不知道,你刚才有多好看。”

沈珏

尽力平静,尽力不要被这话惊住。这也不是第一次听。果然这暗示有用,沈珏的没有再红耳朵。

沈珏看着一脸坦然夸自己好看的苏月恒,她现在可真是好看。

沈珏很想学学苏月恒,也自如的夸她好看,也好看看她羞赧动人的样子。可惜,到底没有苏月恒那底气,想想而已。

沈珏有些懊恼的转开话题,跟苏月恒说起今日的安排来。

一听沈珏聊到正事 儿,苏月恒也摆正了脸色,认真商讨:“我还正要跟你说呢,呆会儿我要将这庄子上的人、事理一理,该打发了打发了,该提拔的提拔了。”

“然后再见见几个这庄子上的佃农,看看有什么可改善的。虽说跟他们不过是主雇关系,但总归是希望大家都好的”

沈珏静静的听完她的安排,夸道:“不错,月恒是越来越有条理了。”

苏月恒极力忽视掉沈珏那夸孩子的感觉,交待完自己的想法后,就拍拍手起身:“那我去忙了,你自便,下下棋、看看书,最好再好好休息一下。我忙完了过来找你。”

沈珏轻轻放下茶杯:“我跟你一起吧。”

苏月恒看着他:“你不嫌烦的么?”

沈珏肯定的摇头。

其实有沈珏在一起,苏月恒也颇觉心安的。可是,自来到庄子上,这连番的事儿,感觉沈珏都没怎么休息好,净忙着帮自己做事儿了。担心他身体吃不消,这破事儿看多了,也很影响人的心情不是。

何况,苏月恒觉得自己这些庄子上的事儿让沈珏出面,总是有种杀鸡用牛刀的感觉。

听苏月恒喃喃的说完“杀鸡用牛刀”的话,沈珏笑了起来。

不过沈珏很是会看脸色的,笑了两声后,见苏月恒一脸的认真,赶紧帮她找不是“杀鸡用牛刀”的理由:“月恒,这事儿你想差了。这是你的嫁妆,日后就是你安身立命的根本了。这是事关生计之大事,怎能不用心以对。我在旁帮你看着,也好让你少些疏漏,日后也能少些可能的麻烦不是”

苏月恒被说服了,也是,自己日后还指靠这个吃饭呢,当然是要越尽善越好。

苏月恒推着沈珏到了前厅。

长宁已经等在那里了。苏月恒打头就问起了弟弟苏文其的奶嬷嬷,杨福一家子来。

长宁早有准备。有条不紊的将自己查来的杨福一家子的事儿说了出来。因着常年跟着沈珏历练出来了,长宁对苏月恒说杨福跟他婆子王嬷嬷、以及儿女等人时,都是平铺直叙,只说事情,不掺杂任何自己的猜测跟情感。

长宁这种报告方式很有用,苏月恒很快就对杨福等人的人品脾性有了大概的了解。心里也有了大概的轮廓,总的来说,这杨福跟王嬷嬷,对母亲王氏很忠心,而且为人也算进退有度。

想想也知道,这些年他们没有同流合污,但却能在这庄子上保全自身,这杨福的本事不可谓不小。

这样一想,苏月恒还真是起了好奇心了,明日即刻将杨福跟王嬷嬷带过来她见见。

听得小姐传唤,杨福、王嬷嬷两人赶紧进门拜见。

一见二人形容,苏月恒都现在有些满意,杨福一看就很外场,王嬷嬷也是看起来精明干练。

一阵问话之后,苏月恒就更是满意了,这两人还真是心思通透。明显是有备而来,自己问庄子的什么事儿都能回答的井井有条。

苏月恒跟沈珏对视一眼。沈珏不着痕迹的点头,苏月恒当即决定就这两人了。

于是,苏月恒道:“这些年辛苦两位了。我看现在庄子上的事儿,二位也都清楚,日后这庄子就劳烦两位了。”

杨福今天来也是有这方面的准备,现在听得苏月恒的任命,当即喜不自胜的道:“承蒙小姐看得起,老奴一定幸不辱命。不过,我们两口子还有一个不情之请,不知小姐可能允准?”

苏月恒一挑眉:“哦,何事?说来听听。”

这次是王嬷嬷上前了,王嬷嬷对苏月恒深深一福道:“小姐。五少爷也是老奴一手看大的,这些年没见,老奴实在是念的紧。之前知道小姐处境艰难,老奴也不敢打扰,现今,看小姐终是奔出来了,老奴真是心里高兴。”

“老奴今日僭越,斗胆跟小姐开口了。可否请小姐跟府里说说,让老奴再回去侍奉五少爷。五少爷还小,身边没个贴心人照看,老奴这颗心啊,总是放不下。”

还真是个忠心的。苏月恒心里一动,正好,文其过些日子就要去侯瑶书院读书常住,这身边还真的要个老成的嬷嬷才行。虽然,这次文其出去,沈珏已经挑好了人跟着,可都是一帮子男人,文其还小,这日常起居,有个嬷嬷那是再好不过的。

不过,苏月恒想到方才自己已经委任杨福做庄头了,日后杨福在京城这边,王嬷嬷在别处,让人家夫妻分居,好像不大好。

苏月恒将自己的顾虑说了出来,王嬷嬷当即松口气笑道:“多谢小姐体恤。这分开两地有个什么。我们做奴才的不是主人让去哪就去哪的。何况侯瑶书院也就离这里一两百里的,来去也方便。到时逢年过节的,少爷回来了,老奴也就能回来的。不费什么事儿。”

苏月恒展颜一笑:“如此甚好。不过这事儿文其还不知道,待我跟他商议过后,再来跟嬷嬷说吧。”

王嬷嬷赶紧躬身拜谢。

庄子最大的管事一定,其他的就好办多了。该挪动的挪动,该打罚的打罚;甚至该发卖的,沈珏也帮忙代劳发卖。至于无法无天的孙银,这事儿毕竟已经闹了出去的,就直接送官,沈珏还特意发话,要重重的罚,不必顾虑国公府的面子。有了沈珏的话,这孙银是再难逃出命的。

待将手头这些事儿处理完,苏月恒才恍然发现,今天已经过去大半天了。看看日头,自己今日想要找佃户说话的计划,估计是不行了,时间不够。

为此,沈珏却道不急:“这庄户人家的事儿,光听人说说估计也不大尽然的。反正我们现在在庄子上了,这日后有的是时间。过后慢慢寻访走动,也就知道了,然后,你想如何施恩,也尽可以的。”

苏月恒惊奇道:“你怎么知道我是想施恩?不是想更多的得利?”

沈珏轻轻一笑:“我当然知道。”月恒从来都是心善不过的,昨天来庄子时,有个看热闹的孩子摔倒了,苏月恒就忙忙的让人拉起来,还让人给了糖果糕点抚慰呢。

苏月恒确实有这打算。虽然来这里她没怎么出门,见识的不多。但是前世看的书,今生听得人说,也是知道农户的艰辛的。既然现在自己有这个能力,别的地方管不了,可自己庄子里的还是可以力所能及的照管一二的。

两人慢慢的说着话,渐渐的,苏月恒由方才王嬷嬷的事儿想到了弟弟。

“也不知道文其现在怎样了?”苏月恒有些许担忧。

沈珏劝慰道:“不用担心,我有让人暗中照看的,不会有什么事儿。何况,估摸着王千也该登门去说让文其求学的事儿了。”

沈珏说的没错,王千果然很快登门定安侯府了。

因着上次要嫁妆时,王昶那过人的表现,这次王千也叫上了王昶一起登门。

虽然说让文其去侯瑶书院读书是好事,但谁知道定安侯是怎样想的呢?万一此人脑子进水,不让去岂不是麻烦。有王昶在就放心多了。

因着上次的胜利,沈珏可是大大的奖赏了一番王昶的,得了不少银钱好处不说,还帮着将自家大小子捐贡进了国子监,虽然是花钱进的,可是国子监也不是谁想花钱都能进的。

这次自家大小子在国子监镀上几年金,过后再求人安置个一官半职也好操作,说起来也明堂正道些。这些个,不用想日后也是要麻烦外甥女他们的。

所以,王昶现在一听说帮苏月恒两姐弟做事就特别积极。王千招呼过后,到了日子,也不用叫的,就急吼吼的跑到王千门上等着。

知道自己这个大哥为人端方好面子,不大好下脸的。王昶在路上就特特的跟他说了:“大哥,今日这文其的事儿,我们是一定得给敲定。我知道你性子好,不喜跟人吵的。今天,你们尽管□□脸,我不要面子,我来唱白脸。”

王千矜持的点点头。今儿个带这个族弟来,本来就是预备用于撒泼打滚的。

王千他们登门时,定安侯苏靖平刚刚吃完早饭,正在喝茶。

听说顺州王家人登门了,心里就是一咯噔。

看看日头,现在还是早上,嗯,这王家总算讲究了一回。苏靖平心里迟疑,这王家人也不先送个帖子过来,就这样直戳戳的登门了,不知又是什么事?

想想现在,月恒已经出嫁了,能让王家人登门说事儿的想必就只有文其了。

这样一想,苏靖平有点坐不住了,莫非王家人以为自己苛待了文其,登门找说法了?苏靖平想了想,自己好像没有。难道是这些天在自己不知道的时候,家里有人对文其不好?

这样一想,苏靖平赶紧让去将管家赵福找来,自己要好好问问关于文其的事儿。

通报的人等了一阵,也不见苏靖平动身。赶紧提醒道:“几位舅老爷已经往府里走了,侯爷是要让他们在哪里等?”

苏靖平想了想:“就迎到前院书房吧。让刘福在前面先支应着点,爷过会就去。”

苏靖平到底等赵福来了,好好的问了一番,再三确认府里近段时候来没有苛待过苏文其。这些天苏文其也没出什么事儿,方才心下大定的往前面书房走去。

书房里,王家人已经喝过一盏茶了。

见他进来,大家纷纷起身见礼,苏靖平也团团一拱手:“哈哈,抱歉有点事耽搁了,让舅兄们久等了。”

王千等人笑笑说无妨。

几句寒暄过后,王千进入正题:“侯爷,今日我等前来是有事跟侯爷商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