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冰兰留下的账册，有为西北将士采买肉食的记录，因为是零散的商户，价钱比四十八寨要高。
林月纱的意思，在商言商，还是得找四十八寨压价，大规模采买。
“小姐，咱们要去四十八寨？”
龙井心里抵触，若是普通刁蛮一些的百姓就罢了，四十八寨的人手上都有人命官司，她不明白为何要与刀口舔血的恶霸打交道。
“不，先去周边的村子看看。”
不了解四十八寨的情况，不好贸然上门，所以林月纱想迂回一下，找周边的村人打听消息。
若是有熟悉的村人，她愿意出钱，请对方当个中人。
有人好办事，银子得花在刀刃上，请个中人，价钱算下来比自己直接上门采买要少一些。
得知林月纱要出门，姜宝珠很是不放心，采买的事可以交给下人跑腿，总比林月纱一个姑娘家亲力亲为方便。
“月纱妹妹，你是知道的，当初赵三娘和小喜算计我，被流放西北……”
姜宝珠说起自己的隐忧，至少被流放西北的定然是有重罪在身的，从矿场逃走或者熬了下来，绝非等闲之辈。
这样的人，能不打交道，还是远离的好。
“宝珠姐，我晓得你的好意。”
林月纱反复考虑了几日，这才做出决定，先去周边的村子里一探究竟。
况且，她也不是胡乱撞上门，而是托了上次买油茶让她插队的热心大娘，大娘有亲戚住在四十八寨附近的村子里。
“总之，以你的安全为先。”
姜宝珠一个劲儿地嘱咐。早知自己帮不上忙，她不如留在京城继续做生意，然而她又庆幸自己来了，至少换了马车，引得卫家人上钩，她不是没一点作用。
离开院子，林月纱和白茶坐马车，先去接了热心的大娘。
“大娘，您还带着礼物呢？多少钱，我让白茶给你。”
林月纱已经让白茶提前买了几封点心，得知大娘亲戚家有小不点，又带了酥糖。
上门带着伴手礼是礼仪，何况初次面前，她算是有事相求，不好让大娘帮忙还破费。
“不碍事的，他家距离四十八寨近，每次去都给我送肉，这不我准备点家里酿的果酒，自己出产，不值钱。”
大娘的小院挂满葡萄架子，秦城的葡萄粒大又甜，酿造的葡萄酒是极品，走亲访友，彼此惯常互换点自家的出产。
“我夫家这个亲戚，因为女儿没了，一直痛恨四十八寨的人，未必肯帮忙。”
大娘提起亲戚家，唉声叹气，不过上次她又去做客，听夫妻俩的意思，对四十八寨的人有了改观，不然就算她是个热心人，也不好往亲戚伤口上撒盐。
“大娘，这我都知晓，你就放心吧，我不会没眼色乱说话。”
林月纱对大娘保证，自家定然守规矩，否则把大娘装进去了，里外不是人。
得到林月纱的承诺，大娘更加放心，说起亲戚家的情况。
“算起来，莫大头是我家男人的堂弟，只有一个闺女，自从闺女被四十八寨的人祸害自尽后，夫妻俩一蹶不振，差点跟着去了。”
一晃过两三年，夫妻俩快挺不下去的时候，发现又有了，还是一对龙凤胎。
“莫大头说这是老天爷的弥补，他们的闺女又回来了，因此把闺女宠成了宝贝。”
大娘简单地介绍，所以莫家闺女有点娇气，若是说错了话，希望林月纱别介怀。
大娘很是健谈，和她聊了一个多时辰，马车刚好到了莫家村。
“莫家村是距离秦城边上最近的村了，不远处的地盘就是四十八寨的。”
下马车以后，大娘指着北边的方向为林月纱介绍。
四周是黄土，冬日里的干草没过了白雪，雪面上大颗的沙粒子，看起来很是荒凉。
到了村口，立刻有村人认出大娘，上前笑眯眯地打招呼。
“大冷天的，咋出来了？”
周边的治安不好，因此冬日百姓除了必要的捡柴禾，很少出门。
“你多久没来了，咱们这好着呢！”
另个一脸褶子的老大娘走上前，好奇地打量林月纱一眼，问道，“这是来做客的姑娘？”
“是啊，我们去大头家。”
大娘往村口里看，不少女娃坐在门口晒太阳，这是从前不曾有过的，让她很惊奇。
“原来住在不远处的恶霸啊，被杀了个精光，片甲不留，咱们这归女子管，治安好可不就多了！”
老大娘说完，既感慨又欣慰，若是早些年能被那些女子接管，大头家的闺女也不用得了那么个结果。
寨子里的人偶尔下来，给村人送肉，从来没发生冲突，两方关系和睦。
村人不管那些女子过去犯过什么案子，只要相安无事，融洽相处便好。
“咱们村里再没丢过牛羊猪狗，也没有女子被骚扰，不仅如此，若是遭遇不平之事，还可去寨子里求救呢！”
老大娘催促道，“好了，我这一多嘴，话就多，你们赶紧去莫大头家吧！”
莫大头家在村口处的第三家，门虚掩着，大娘站在篱笆门前，笑道：“白玉，花卷，伯娘来了！”
“伯娘！”
两个小的五六岁，女娃子一身红色的新袄子，男娃则是一身补丁的棉衣，听见叫声立刻跑出来迎接。
“漂亮姐姐，你是谁？”
白玉看到林月纱，有些羞涩地躲在大娘的身后，又止不住好奇地探出头来看。
“你可以叫我林姐姐。”
莫大头家将重女轻男发挥到极致，让林月纱忍不住想到自家爹娘，现在娘亲的肚子应该鼓起来了。
“林姐姐，你真好看。”
白玉说完，整个身子躲避在大娘身后，不肯露脸。
“你呀你，平日在家泼辣，现在见到生脸孔，咋就没那个劲儿了？”
大娘笑着把白玉带出来，又让她弟弟花卷通知爹娘。
片刻的工夫，莫大头夫妻俩迎出来，把人请到房内，端上家里的瓜子核桃，热情地道，“家里没啥好东西，姑娘若不嫌弃，尝尝咱们这边的老树核桃。”
村里从没来过打扮这么富贵的姑娘，莫大头夫妻俩总感觉对方是个贵人，因而紧张放不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