巳时正,王府别院的募捐正式开场。
卫家大手笔,请来京城里最火爆的戏班子登台唱戏,一众小姐们看得津津有味。
林月纱忙了大半个早上,也跟着来看热闹,为不惊扰众人,她选择在人群的后排。
“月纱妹妹,坐这里吧。”
白悠然眼尖,分神的工夫看到林月纱,朝她招手道。
“白姐姐,我不是来享清闲的,等会还得回大厨房做活儿。”
林月纱委婉地拒绝,白悠然心眼多不得不防,而她只想置身事外,并不想蹚浑水。卫兰和李若雪争夫,她巴不得摇旗呐喊,让这出戏再精彩一点。
选择一处角落,林月纱安心听戏,听着听着,她就发觉了不对劲儿。
按理说,戏班子是卫家找来的,就应该避嫌,选择一出中庸的戏,而台上这出戏恰恰相反,讲的是一个读书人成亲以后考中举人,而娘子家财万贯,他读书科考,全靠娘子的嫁妆支撑。
举人到京城以后,偶然间救了落水的官家千金,救命之恩唯有以身相许,官家千金打破重重阻碍,愿委身给举人做妾,可是举人不为所动,哪怕是被陷害抓入大牢,仍旧宁死不屈。
“是个有风骨的。”
“嫁人当选这等男子,若是为权势屈服,虽然那官家小姐委身做妾,又怎么能放过正妻?”
在京城里不缺有钱人,家财万贯的比比皆是,而那些生意人喜好钻营,一直寻求和有权势的人结交。
举人能坚持自己的初衷,一心一意,众位小姐很是感动,甚至有人因此落泪。
众人三言两语地讨论,卫兰的脸色越来越差。
这出戏摆明了影射她,落水被救,与她和白定丰相识的经过一模一样。
不同的是,她和白定丰定亲,作为平妻进门,不是戏中的官家女自愿当小妾。
难道白定丰答应娶她,就没了风骨?那是因他心悦她,发现了她的好。
他说过,她虽然有点小脾气,却很可爱,喜欢一个人,哪怕是对方的缺点,也能在其中发现可爱之处。
这话说的还不够明白吗?白定丰当初和李若雪成亲是被逼无奈,没有休妻已经是他有担当了!
“卫姐姐,这一出戏……”
林月娥看出来了,用手点了点卫兰,欲言又止。
“只是巧合罢了。”
戏班子是卫家请来的,这些下九流的戏子没胆子拆台。
卫兰坚信,耐着性子继续看戏。
戏的高潮部分来了!
官家千金得知举人不肯纳她为妾,只因正妻有了身孕,他担心官家千金下狠手,对他的子嗣不利。
“那如果没有子嗣,你愿不愿意娶我呢?”
再三被拒绝,管家千金脸面尽失,既然心上人在意未出世的孽种而不肯娶她,那她就让孽种消失……
但是,她是个头脑聪明的,没有直接下手,而是约举人的正妻出来见面。
“如果你不肯退让,本小姐就让人折磨死他。”
“本小姐得不到的人,怎么肯便宜了别人?”
戏台上的最后一幕,正妻服下落子汤,倒在血泊中,一尸两命。
举人从牢里出来,看到这一幕仰天长哭……
戏班子唱了一出悲剧。
林月纱感叹,不愧是京城有名的戏班子,每个动作细节都很有感染力,让人不自觉地被带入其中,深感悲痛。
“呜呜,那位官家小姐心狠,怎么这样对待无辜的女子?”
“举人如此深情,怕是也活不下去了。”
最后一幕有个小细节,举人手中拿着个小瓷瓶和一壶白酒,小瓷瓶上写着“砒霜”二字。
“君子有成人之美,我们女子也应当如此。”
庞庞抹着眼泪,很是感叹地道。
而后,她发觉现场鸦雀无声,所有的眼睛都在卫兰和李若雪身上,就连距离李若雪不远的林月纱,都感到芒刺在背。
众为小姐们后知后觉,又不敢多说得罪卫兰,场面很是尴尬。
从刚才这出戏开始,白悠然就一直处于愣神的状态。她可以肯定这一出戏绝不是卫兰安排的,想不通卫家请的戏班子竟这么没眼色。
她和大嫂李若雪准备设计卫兰,却和戏班子没一丁点关系。
“众位姐妹不要误会,卫姐姐和白公子情投意合,而且和李家小姐也是好姐妹,这样成为一家人后关系才会和睦啊。”
林月娥主动救场,这情况不对号入座也是不可能了,还不如坦然点,打消众人疑虑。
不然李若雪出事,不论谁是背后之人,都得卫兰背锅。
“李姐姐,你先进门就是姐姐,小妹以茶代酒敬你一杯。”
卫兰还没进门,以皇后亲妹的身份给小官女儿敬酒,可谓是低姿态,此举动引发众人的好感。
京城里有好姐妹嫁入同一个男子的先例,二人不分大小,和睦相处,彼此相伴,经常一处出门采买听戏。
高门嫡女嫁入高门,夫君不可能没小妾的,与其找个糟心人,还不如身边有熟悉的姐妹,偶尔闲了一起说说话,打打叶子牌。
“来,咱们姐妹喝一杯,以免被人误会。”
李若雪当即响应,笑眯眯地上前,没有丝毫拘谨。
白悠然傻愣在一旁,这和她估算的有很大偏差,李若雪就算再蠢,也不至于相信卫兰没敌意,别人也就罢了,皇后亲妹怎可屈居人下?
一碗茶进肚,李若雪的笑容出现裂痕,她面色突然惨白起来,身子晃了晃。
“嫂嫂,你怎么了?”
白悠然面色大变,双手搂住李若雪的腰身使劲一拧。
“血,是血!”
围观的小姐们中有人尖叫,众人傻愣愣地看着这一幕。
卫兰还来不及收回手,停在半空中。
怎么回事,李若雪和她玩碰瓷?
“严女医在别院,找严女医来啊!”
林月娥晃动卫兰,出言提醒。
血越流越多,看起来并不是来小日子的征兆,难不成……
“不是我!”
卫兰惊恐地大叫,她若是对李若雪的孽种下手,也不会选在众目睽睽之下,何况,刚刚台上的戏班子刚把那一出悲剧唱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