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月纱到庄氏府上,先去给庄氏请安,虽听香叶说起庄氏的情况不太好,但是见到本人以后,林月纱还是大吃一惊。
农历九月,京城的秋老虎正旺,快到晌午,有怕热的人家还要用冰盆降温,而庄氏的房内热气迎面,闷热到林月纱差点透不过气来。
“月纱小姐,我们夫人怕冷,又嫌屋内潮湿,这不早已点上取暖的炭盆,您多担待。”
林月纱和庄氏没说上两句话,庄氏精神不济,只好让贴身丫鬟把林月纱送到客院。
“香叶姐姐,我没关系,只是庄伯母似乎生病了,没请郎中上门看诊吗?”
林月纱假意和香叶说话,她给青杏使了个眼色,让青杏把府上的地形记下来。
虽然不知道庄氏把书信藏在哪里,不过那么重要的东西,作为庄氏出卖齐夫人的铁证,肯定会保存在一个稳妥之处。
“唉。”
香叶摇摇头,郎中请了,只说夫人因为突如其来的打击忧思过重又吐了血,所以身子很是虚弱,需得调养。
可不知为何,她家夫人喝不下去药,经常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偶尔发出几声嘶吼,把丫鬟婆子吓一跳。
嘴里总是说“贱人你要折磨我到几何”之类的话。
这些内情,香叶闭口不谈,只说夫人庄氏吃不下饭,总觉得嘴里没滋味,毫无食欲。
“月纱小姐,夫人想吃您做的小咸菜。”
香叶提出来还有些不好意思,如今林月纱是林府千金,她家夫人请人上门,也是用辈分来压人提出请求,不好给银子,只得欠下人情。
“我等会儿去大厨房,伯母是否有忌口的?香叶姐姐给我列个单子吧。”
林月纱微笑应对,心里却在想,她不要庄氏的人情,还不如给银子了。
二品大员的宅邸很大,庄氏为清净从正院搬到最冷静的偏院,香叶得领着林月纱走一圈。
“您若是找不到大厨房,就找洒扫的小丫头或者粗使的婆子带路就成。”
香叶一边走,一边为林月纱做了个大概的介绍。
林月纱曾经来过庄氏府上,有一点细微的印象。
路过花园,林月纱看到花园角落有一处屋子,和其余的建筑不大一样。
“月纱小姐,那是我们夫人捐银子修建的小佛堂,平日里就去佛堂里抄写经书,念念经,每逢初一十五到城外做布施,回来就宿在小佛堂的偏殿。”
香叶解惑,庄氏是个虔诚的佛教徒,最近去小佛堂的频率越发的高。
“香叶姐姐,庄伯母可有什么忌讳?”
林月纱心中思量,而后拉着香叶的手诚恳地道,“你知道我从北地来,没见过世面,祖母很怕我给林家丢脸面,而我又不懂得太多的规矩。”
“月纱小姐,您就放宽心吧。”
香叶立刻出言安慰,“夫人乐善好施,最是菩萨心肠,就算您规矩差些也无妨,府上不讲究这个。”
香叶说完,盯着小佛堂的方向欲言又止。
“香叶姐姐,一切多靠你提点,否则我真怕自己闹出笑话来。”
林月纱塞给香叶两支珍珠做的钗环,道,“另外一支给柳芽姐姐。”
柳芽和香叶是庄氏身边的大丫鬟,很得信任,林月纱和二人搞好关系,说不定能打听出点线索。
“月纱小姐,您总是说不懂规矩,那都是自谦的话,至少人情往来上,您比其余高门闺秀做的还要好呢。”
得了好处,香叶更加热情几分,而且林月纱考虑得很周到,有她的,也没有忘记柳芽,这样二人不会因为得到的好处而计较。
“夫人性子好,平日不苛责下人,只是有一点,花园里的小佛堂,是府中的禁地,除了夫人谁也不能进去。”
香叶见四处无人,小声地提醒林月纱。
“这样啊……”
林月纱表示了解,遗憾地道,“香叶姐姐,你也知道秦氏没了,我还想若是可以,和庄伯母一起抄写经书……”
“万万不可!”
香叶吓得差点变了脸色,说起来也就前几日,府中有个丫鬟见佛堂里亮着灯,好奇就进去转了一圈,被夫人抓了个正着。
庄氏当时差点掐死那小丫鬟,后来找个由头,直接把人给发卖了。
若是被卖,香叶也不会害怕,她听说丫鬟的尸身,在乱坟岗子被人找到。
背地里,香叶曾经和柳芽讨论此事,二人也是摸不着头脑。
香叶是从北地庄家来的,跟着庄氏只有三年,庄氏发疯她见过,说的那些胡话,她以为自家夫人以前害死过老爷的孩子,为赎罪才信佛。
其实高门大户,正妻对小妾腹中的孩儿下手简直不要太正常,只是庄氏太过良善,以至于成为解不开的心结。
香叶在前面带路,路过花园转角的一处,有一男一女坐在假山旁边的座椅上。
男子一身白衣,面容清隽,盯着面前的鱼池发呆,而旁边坐着的女子侧过头,眼神都在男子身上。
“哼。”
香叶撇嘴,轻声地哼了哼。
“是婉君。”
林月纱认识庄婉君,二人都是北地来的,还算熟悉,不过自从得知庄氏的所作所为后,林月纱恨屋及乌,对庄婉君也喜欢不来。
庄氏把侄女接到京城,就是为庄婉君寻一门亲事。
“月纱小姐,有些话奴婢不晓得当不当说。”
香叶拉住林月纱,找到一个没人的角落,小声地道,“容奴婢多嘴,您千万不要被表小姐骗了,她看起来胆小,实则……”
香叶冷笑,方氏一尸两命,她竟然看见庄婉君晚上在后院角门放烟花庆祝。
爆竹带响声,容易引发府上下人的注意,但是烟花不会。
那日香叶出门为夫人庄氏买香烛,回来的有些晚了,不然也不会撞见这一幕。
有些人外表看着老实巴交的,实则以此为伪装,内里是个心眼多的。
庄婉君即便是夫人的侄女,却远了一层,嫁不到京城的顶尖人家,高不成低不就的,长的不讨喜,即便是有夫人做媒,也不容易找到好人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