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9章 书生乱价

姜宝珠四下一看,姜家好东西太多了,她对寻常的吃食没兴趣,目光集中在角落小摊子上,招呼林月纱道:“月纱,你看那里。”

摊子旁,一位身材单薄的书生正低头悬腕写着春联。

林月纱走近一看,这人的字迹清秀,少了继兄萧祁的洒脱感,却也是很不错的了。

刚到集市上,就有人抢自家准备做的生意,林月纱很上心,打算先看看行情。

“春联多少钱一副?”

林月纱问价。

“五文钱。”

书生抬头见是个小丫头,有些意外,还是如实回答。

林月纱郁闷了,她本想着让便宜继兄写春联赚钱,谁料抢生意的人来了不说,而且还乱价。

“我打听过,一副春联至少十文钱以上,你咋卖五文?”

虽然便宜,但是对于做生意的人来说,属于不公平竞争。

书生愣住,一时间没明白林月纱的意思,难道有人愿意多花钱吗?

“难道是别人买十文钱,你看我是个小姑娘,所以才五文?”

林月纱摸了摸自己的脸,她承认自己这长相,有些讨喜。

书生:“……”

卖春联的书生好半天才反应过来,明白林月纱的意思,顿时脸色通红,尴尬地说不出话来。

姜宝珠转过头,用手捂嘴差点笑出声,头一次见林月纱这么厚脸皮的,让她很无语。

虽然林月纱口无遮拦,却很逗趣,姜宝珠陷入恍惚中,自己已经很久没有这样轻松过。到底有多久了呢?太遥远,她竟然有些记不得。

“姑娘,您误会了,我这边一直卖五文。”

书生有些无奈,解释道。

“章敬,听说你今儿和先生告假是为了出来卖字,还真是啊!”

几个穿着长袄子的书生冲到摊位前,为首那位大冬天的,手里握着一把极其违和的折扇,讽刺笑道。

“不是谁都配做读书人的,像你这么穷酸,不如早点给镇上富户的小姐做上门女婿算了!”

身后的几个狗腿子三言两语的讽刺,才五文钱就能买到读书人的笔墨,还真是廉价啊。

“就是,简直给读书人丢脸!”

有人提议,他们把章敬卖春联的事告知先生,先生得知必然大怒,章敬实在有失读书人的体面。

他们的墨宝,是普通的百姓能得到的吗?

况且,他们已经是秀才,而不是认得几个字就自称读书人的下三滥。

“士农工商,商排最末,就是商人一身铜臭味,你这读书人沾染了铜臭味,真是好臭好臭!”

几个书生说完,顺便砸了章敬的摊子,又用手捂住口鼻羞辱章敬。

“你们……”

章敬脸色青白,气得说不出话来。

“好臭好臭是有人放屁吧?”

章敬战斗力太低级,林月纱简直不忍直视。难道读书人太斯文,所以不骂人吗?

尽管骂人有辱斯文,可不能否认,对于这些高人一等的书生,只有简单明了最管用。

“就是你,我明明听到噗地一声。”

林月纱眨眨眼,指着为首找茬的书生。那书生打开折扇,听到此,脸色立刻变绿。

“哈哈。”

姜宝珠终于忍不住地笑出声来,她很久都没这样畅快了。

前世,何兴也是如此,从未把姜家放在眼里,只因姜家行商。可何兴用的每一文钱,都是姜家出的。

心安理得的用着姜家给的好处,最后胃口越来越大,野心更加旺盛,这才造成姜家的悲剧。

“士农工商,读书人很高贵吗?你穿的衣衫布料,难道是自己生产的,不是商户提供的?有本事你一辈子别买东西啊!你口袋你的荷包,也有铜臭味,你嫌弃的话,可以给我,我觉得银子的味道很香。”

林月纱昂首挺胸,她本不是什么仗义的人,帮章敬出头是因自家大哥也可能做春联的生意。

被高傲的读书人排挤,可不是啥好事,别看这些书生道貌岸然,之乎者也,背地里一肚子坏水。

“你……”

几个书生不想和小丫头片子计较,想要破口大骂,又顾及自己的形象,最后说不上几句话,灰溜溜地跑走。

“这就走了?”

林月纱瞪大眼,她还没说过瘾。

围观人群有人夸赞林月纱几句,就散了。

一直以来,百姓们都有这个认知,所以每次去集市上用家里的出产换银钱都很不好意思。

过日子,可不就过的银钱,这年头衣食住行,哪有白给的,读书人地位高是高,可和他们有什么关系呢?

林月纱一番话,让众人陷入沉思。

“姑娘,如果你想要春联,章某可以送你一副。”

章敬恢复了面色,脊背挺得笔直,他把摊子支撑的木板重新捡起来,又拾掇着笔墨纸砚。

“五文钱太便宜了,如果别的书生也来卖春联,当如何定价?”

气走几个找茬的,林月纱找章敬继续讨论价钱的问题。

“红纸一文钱,笔墨都是我常用的,就出点力气,我想着卖便宜点,可以……”

章敬红着脸解释,他只想多换点银子。

冬日冷风萧瑟,林月纱看着章敬冻得有些红肿的手指头,沉默了。

个人有个人的难处,左右她现在有月银,就让大哥安心读书吧。

看章书生手指头冻得红肿,烤火后,仍旧痒痒的,很久才能缓过来。

“章书生,你快回家看看,你娘要不行了!”

老大娘穿过人群,突然脚步踉跄,差点滑倒。多亏一旁的林月纱眼疾手快,赶紧搀上老大娘的胳膊,老大娘这才稳住身形。

“快点,摊子我给你看着。”

地上的雪被路人压平,路面光滑,老大娘又着急,差点坐在地上。她年岁大了,若是摔倒,八成要养上好久。

这会儿,老大娘来送信,惊魂未定,只对林月纱点点头,表示感谢。

“大娘,我娘咋了?”

章敬的面色惨白,连嘴唇都白了,他也不等老大娘回话,扔下毛笔,转身穿越人群跑走。

“唉,好人不偿命,作孽啊!”

老大娘帮着章敬把摊位上的木板收好,又仔细地把笔墨纸砚都放在书箱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