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上,池映海问顾相宜道:“二嫂嫂,今儿将我打扮得这么立整,是准备去见什么人呀?”
“你去见了就知道了。不过到了地方之后你得规矩些,别随便说话走动,记住了吗?”
池映海有点懂了,大概是见那些大人物罢。
那他跟在二嫂嫂身后,听二嫂嫂的就好。
在下了马车之后,顾相宜带池映海来到王府,上前敲了敲门,同管家禀报之后,家中正看孩子的兰氏心头一喜,连忙上前迎接。
“呀!妹妹怎么来了?!”
顾相宜这番到访,全然出乎兰氏的意料,只闻顾相宜笑着回道:“这不瞧着天凉了,你上次说你喜欢的那几个样式,我在家里又给贤哥儿绣了几样,早早就给你送来了。”
见顾相宜竟亲自绣了样式,又是惊又是喜:“诶呀!瞧你客气的,本来说这繁琐的花样我需自己慢慢学的,你这惹得我都不好意思了!”
“我也是瞧着天凉了,姐姐定也想绣这些花样,但姐姐手慢了些,又怕姐姐着急。姐姐这病可急不得,这深秋还容易犯病,想着想着就得给姐姐多绣几样了。”
同兰氏相处的那些日子里,顾相宜最是清楚兰氏的秉性,她自幼喜欢绣片,喜欢各种花样,偏她有痫疾,一着急激动就容易犯病,可刺绣偏是个耐心活儿,最易急躁也最忌急躁。
兰氏看着花样,个个都爱不释手,不停的赞叹道:“妹妹你手可真巧,这些我真是太喜欢了。诶呀!这还给贤哥儿带这么些好吃好玩的呢?你这个小姑可是真宠着他!”
池映海站在门外不显眼的地方,一直没进去,就这么看着眼前这个低着头的阿姨说二嫂嫂是她孩子的小姑
这是哪儿的亲戚?
他怎么听都没听过?
池映海想着,兰氏便张罗道:“咱也别在这儿站着,来来来,进屋进屋。”
兰氏刚想拽顾相宜进屋,突然便听顾相宜道:“等一下。”
兰氏一怔:“怎么了?”
顾相宜笑了笑道:“瞧瞧我今儿把谁带来了?”
顾相宜说着,便朝着躲在门后的池映海道:“海儿,进来见过你这位嫂嫂。”
兰氏一瞧那门口的孩子,心头更是一阵惊喜:“呀,是海哥儿啊!诶呦,妹妹这个贴心的,还知道我惦记这孩子,竟将他带来了。”
池映海瞧着那妇人满心欢喜的喊着自己的名字,朝自己走过来,整个人都怔住了,这才看清这妇人的正脸。
这不是那日他救下的孕妇吗?!
见池映海在原地也不说话,顾相宜倒也替他圆场道:“这孩子呀,在家里放得开,出了门就怕生。”
说着,还得顾相宜亲自去将池映海拉进来,又补充道:“来时我还嘱咐他跟我进来呢,结果见这府宅这般大气,就怯得不敢进来了。”
兰氏却笑道:“没事儿,内向的孩子都稳重,我就喜欢这般稳重的,相反淘得没边儿的,我还受不了呢。”
看着兰氏这般喜欢自己,池映海倒是颇感意外。
下一刻,只听池映海问道:“二嫂嫂,我要如何称呼她?”
顾相宜回道:“按辈分她是我嫂嫂,你也喊嫂嫂便是。”
池映海可推不明白:“嫂嫂的嫂嫂,也叫嫂嫂?”
池映海一脸诧异的看着眼前的兰氏,没搞懂这辈分,生怕搞错了名字,再给二嫂嫂丢人。
还得顾相宜亲口解释道:“我是你嫂嫂,我叫她嫂嫂,你哥哥便也叫她嫂嫂,你和你哥又是同辈,推算一下,你自然也叫她嫂嫂便是。”
“啊?”池映海一脸茫然,半天没推明白这到底是怎么个辈分关系。
倒是兰氏被惹笑了,道:“诶呀!你再将他绕晕了!你看你还愿意喊我姐姐呢,我这儿没这么多规矩,海儿愿意叫啥就叫啥!”
顾相宜道:“那岂不是太放肆了?”
“这里就我我一个寡妇带个孩子,又没别人,有什么放肆不放肆的?随他喜好!叫什么都行!”
听闻这话,池映海道:“那海儿可以问一下您的名讳吗?”
顾相宜听罢,当真觉得池映海也太没规矩了,平日里都是怎么教他的?这会儿居然追着工部尚书的儿媳妇问其名讳!
但兰氏也不避讳,笑道:“我叫兰菱。”
池映海郑重的道:“那就叫菱儿嫂嫂好了!你们都是我嫂嫂,若不分得明显些,便叫混了。”
顾相宜心里打实头疼这池映海也是个随性的,好在兰氏不生他的气,反而瞧着他便心生喜欢。
还是顾相宜一直在给池映海圆场,道:“姐姐你不嫌他失礼就好,他这孩子本质上挺好的,就是见了生人不爱吱声。许是也没到出去闯荡的时候。我小时候也这样,都是后来出来闯一闯便发现外面的那些世道、那些人,也没什么值得怕到连声都不敢吱的。”
顾相宜说着便拉着池映海,同兰氏进了屋。
池映海一直很困惑,二嫂嫂在他面前,总告诉他不善言辞是能改变的。
可是到底怎么改?
他跟这些生人,平日里就是挤不出想说的话来,生生往出憋话,那可真要折磨死他。
倒是二嫂嫂,平日里逮谁都能跟谁聊起来,管人家插花、吃茶还是磨刀呢,上来就能跟人家唠
这功夫在池映海看来,当真是绝了。
池映海好不容易斗胆进了这大院,接着便跟进了二嫂嫂的脚步,生怕自己走丢了。
只听兰氏倒是十分关心他,追问:“那以后准备让海哥儿上哪儿闯荡去?”
“他的事儿还没着落呢。这孩子属实愁人,即便是让他看诊,他也不跟人家多聊两句,不多聊怎么能将事儿打探出来?要不怎么说,他能救下姐姐,那纯是投缘,让他给碰上了呢。”
兰氏笑道:“诶呦,瞧你谦虚的。我倒是觉得,聊都不聊就能将病探出来,那本事更大,以后说不准也能当个神医呢。”
“姐姐可莫拿海儿那三脚猫功夫说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