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三十六章 龙生九子各不同

时隔数日之后,许州城再一次陷入了热烈的气氛中。几个郡县的民众,都欢呼雀跃的聚集到这座大城来,亲眼目睹了那些作恶者的下场。

被饿的奄奄一息的盗贼们,像狗一样的被绑在一排排木桩上。事到如今,他们已经别无他求。也许,唯有痛快的死去,才能够解脱这噩梦般的痛苦。

当死亡都成为一种奢求的时候,这些无恶不作的匪徒们,才忽然意识到他们从前带给别人的是什么。

有仇报仇,有冤报冤。以牙还牙,以血还血!对于曾经饱受过他们痛苦的人们来说,这无疑是最激荡人心,也是最酣畅淋漓的方式。

附近郡县的很多人,都被这些盗贼们抢劫过财物,烧毁过房屋,杀死过亲人兄弟,糟蹋过妻女……现在,当这些恶人也沦落到了任人宰割的地步时,复仇的火焰便再也无法遏制了。

许州城的南门内菜市场,在这一天成了伸张正义的地方。作恶多端的这数千匪贼,都得到了该有的惩罚。

一时之间,惨叫声,哀求声,狂乱的大笑,涕泪横流的感恩,手刃仇人后的畅快……各种情绪和各种声音充满了这座城市。

临街的一座酒楼上,脸色严峻的侍卫们缓缓的关上了几扇窗子,把所有的声音都隔绝在了外面。而刚刚亲眼看完这一切的福王李越,则叹了口气,语气中充满了感慨。

“人间疾苦,莫过于此!我在永安的时候,也曾经听说过许多冤屈和不平。虽然心中恻恻,可是却毫无办法。现在总算可以尽其所能,为我的内心求得一点儿安慰了……唉!”

他虽然素来低调,可是毕竟是当今皇子,封疆许州的王爷。以这样平等坦诚的语气和一个人对话,却是十分罕见的事。

而坐在他对面的苏鳞,好像对外面发生的事并没有太多的感触。他只是淡淡笑着对李越说道。

“王爷就不必这样感叹了。世间的不平事,从来就不会断绝。人生下来本来就不是平等的,这才是造成仇恨和杀戮的原因。如果天下太平,人人安居乐业,都有安稳日子过的话,谁又愿意去做盗贼呢?”

李越吃惊的看着他。他没想到,对待那些山贼残酷无情的苏鳞会这么说。

“可是,那些山贼就是该死啊!谁让他们作恶多端呢。”

“每个人都将为自己所做的一切付出代价。杀人者恒被杀之,劫掠的不义之财也终将以别的方式被讨还回去……这没有错。但是,我想王爷你还没有明白我的意思吧?”

苏鳞把手中啃了一半的猪蹄儿放下,平静的看着他。许州城的清蒸猪蹄儿果然好吃,还有其他的几道菜都很合他的口味。

今天有资格能够坐在这座酒楼上的人并不多。三个郡守,八个县令,这便都是许州地界的重要官员们了。

他们原先并不知道这个看上去也并不如何出众的年轻人到底是什么来路。不过,在听说这次成功围剿山贼他居首功之后,已经都暗自吃惊。而在今天福王亲自召集的这次小型宴会上,他们终于知道他的身份之后,就变得一个个非常恭敬起来。

因此,苏鳞和福王的对答如此随便,他们也并不觉得有什么不妥的地方。一个刚刚灭国归来的未来名将,已经足以有这个资格了。

在一片寂静当中,李越朝着苏鳞举手为礼。愿意听从他的解说。

苏鳞眼中闪过一丝光芒。李越虽然身有残疾,但他胸怀之大,已经远远超过那几个皇子。也许,可以助他一臂之力。让他在许州有一番作为,也算是造福这一方百姓了。

“王爷,贫穷才是一切的根源啊!许州的这些盗贼虽然都剿灭了。但如果没有好的办法,让当地民众过上稳定的生活,那么以后还会产生更多的盗贼……如此循环,难以根绝!”

“将军!我何尝不想让封地内的民众都吃饱肚子呢?可这……却绝非一朝一夕所能办到的事啊!”

李越面露苦涩。而其他的这些郡县官员们也纷纷摇头。道理谁都懂,然而却没有什么好办法来改变现状。

苏鳞意味深长的说道:“天下无难事,只怕有心人。王爷如果真心为民众着想,也许我可以帮点小忙呢!”

李越又惊又喜。通过这几天的相处,他已经非常清楚眼前这个人说话的分量。连忙再次施礼,语气恭敬。

“请将军帮我!”

“那好!吃完这顿饭,请王爷和各位大人跟着我出城一趟吧。”

说完之后,他又忙着去啃猪蹄儿了。李越和郡县官员们却不敢多问,他们只得忐忑不安的陪着他,一直吃了个酒足饭饱才罢。

青戈和陆婉儿已经得到很好的安置,不用他担心。苏鳞站起身来:“走吧!跟我去探寻座宝山!呵呵!”

很快,一大帮人带着各自的随从们,浩浩荡荡跟着他出城而去。而这一去,就是一天的时间。等到他们再次回到许州城的时候,所有人都已经是欢呼雀跃,兴奋异常了。

这年轻人口中说带他们去寻座宝山,刚开始都以为他只是开玩笑。却谁又想得到,他真的是帮他们找了一座宝山呢!

普普通通的马蹄山中,竟然蕴藏着一座铁矿和一座金矿!终于确定这不是做梦的福王李越和这些官员们,当场就激动的跳了起来。

只要不是傻子,谁都明白这对于许州来说意味着什么!李越和郡县官员当然没有人是傻子。他们眼前好像已经看到了堆成山的金子和取之不尽,用之不竭的铁矿石……一个个乐的嘴都合不上了!

在众星捧月之下,苏鳞回到许州城。他被迎到王府之中,倒头大睡了三天三夜。

然后,起身便要告辞。

李越急的眼睛都红了,拼命想要拦住他,让他再多待些时日。可是,苏鳞只是笑着摇了摇头。

“你的盛情款待,我已经报答过了。回永安城还有大半个月的路程,再耽搁下去就要天冷了。”

李越拉着他的手,语气中充满了无限感慨:“鳞哥儿,我与你相交虽然时日不多,但却是倾心仰慕。如此匆匆而别,实在是舍不得啊!”

苏鳞无奈:“我回到永安还有许多麻烦等着呢。不便与王爷在此有过多的交集。希望你能明白。”

李越脸色微变。但他还是态度坚定的对苏鳞说道:“不管将来发生什么事,都请记住,我和许州都会支持你的!”

苏鳞点头。有他这句话就足够了。

许州城外,长亭远望,芳草连天。李越坐着轮椅在侍从的簇拥中亲自相送。他本来给苏鳞准备了满满的一马车东西,可是却被拒绝了。没有办法,只得亲自挑选了三匹良马相赠。

苏鳞坦然收下了这三匹好马。看着马背上沉甸甸的包裹,他笑着拱了拱手,表示感谢,就此道别。

李越目送着他们的身影消失了好久,才怅然若失的回城而去。苏鳞在许州城只待了不到十日,却给了他至少十年的发展良机。这份情意,无比厚重。他已经牢牢记在了心里。

陆婉儿是第一次骑马,难免有些胆怯。青戈怕她伤着,只得和她共乘一骑,耐心的教导她。

她却并不知道,陆婉儿已经心中暗自窃喜。虽然以她的聪明,学骑马并不难。但却故意装的笨手笨脚,好几天了也学不会。

青戈也不着急,她其实内心深处恨不得再慢些回到永安城的才好呢。这样就可以陪着苏鳞慢慢的多看些路上风光了。陆婉儿既然学不会骑马,正好找这个借口。

苏鳞看着这两个人悠闲的样子,有些无奈。他虽然并不了解她们的心思,却也随她们的便了。

这样一来,三个人骑着两匹马,在路上东逛西逛,溜溜达达。回永安城的日期便又拖延了好几天。

而在路上,苏鳞还遇到了秦王李玄派来的人。他极力邀请苏鳞去他的封地做客。却被苏鳞拒绝了。

秦王的封地在西面,要绕上百里的路。来回一耽搁,最少半月,时间已经来不及了。

而再往北走,经过雍州地界边缘的时候,苏鳞却并没有停留。这让一直跟在他身边的青戈稍微感觉有些奇怪。

“雍州据此不过数十里,你难道不想去见见那个雍王吗?”

苏鳞神色淡然的摇了摇头:“去干嘛?”

“你和李越都那么亲密,难道反而对自己这位将来的舅哥这么见外吗?”

青戈在一旁看着他,语气中充满了揶揄。陆婉儿有些不明所以。听青戈在她耳边悄声低语了几句,立刻露出恍然大悟的样子。

苏鳞看着她们两个人的奇怪神色,却有些哭笑不得。他只得耐心解释道。

“雍州身处要地,雍王政务繁忙,我们就不要去打扰了。将来总有机会见面的,有什么话到时候再说也不迟。”

青戈才不信他的这几句鬼话呢!不过,他不肯说实话,倒也不便于太过深究。于是和陆婉儿哈哈一笑,三个人绕过雍州,继续往前赶路。

苏鳞回头看了一眼。心中却也不禁暗自赞叹,雍州的气象果然与别处不同。看来,这位胸怀大志的四皇子果然有些本事。

雍王李元昊当初在永安的时候,和他的交情虽然也算可以。但在苏鳞的内心深处,也不知道什么原因,却对他始终存有一些隔阂。远远不如与李玄的关系更亲密。

秋意更深,风渐微凉。踏着纷纷落叶,再往北走。前面就已经是两河地界了。而通俗意义上所称的河东,河西诸郡县,也正是韩王李嗣封地所在。

最靠近永安王城的河西、河东郡。自百年以来,便是北方最重要的地方。苏鳞很想亲自看一眼,注定将会和他是生死大敌的这位著名皇子,治理地方到底是什么水平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