网维同志的感冒在年初三就好了。有此神奇疗效,不是因为什么胶囊、感冒药的作用,而是江太太用爱心做的热鸡汤挂面。吃得身心皆暖的网维同志带着他小小的后遗症和典超警官一起去拜访市里的枪械专家——韩广黎。
韩广黎是一个年纪很大的老头,外貌给网维的第一印象,就是一句话——绝顶聪明。谢顶的老头把他们引入他的办公室,却是一间收藏了各种小手抢的房间。从最早的火绳枪到正在研究中的激光手枪。在这间好似手枪博物馆的房间里,网维第一次发现自己知识的匮乏。他分不清卡尔特和威廉史密斯的区别,也不知道五四式和六四式的区别。唯一认出的一把手枪,是某次在网络上被某个女孩用来射死了几十次的沙漠之鹰。
网维耸耸肩,谦卑地向这位专家讨教有关枪械的知识。典超就这么陪着他上了一上午的枪械课程,然后才进入正题。
“我看了那柄自制的左轮手枪,它应该陆昌国做的。”
网维回头看看典超,他双手一摊,表示自己没有告诉过韩广黎这枪从哪来的。
“不用他告诉我。”韩广黎走到桌边,从抽屉里拿出一把手枪。他拿着枪手柄给网维他们看,“看到这个手柄的两端各有一个坤卦吗?这就是陆昌国精心设计的标志。”
“坤的意思是陆地。”网维恍然大悟,“这么说韩老师和陆昌国认识啦?”
“当然了,我们当年是战友,一起工作了二十多年。”韩广黎回忆往事说,“陆昌国是各枪械迷,从小就喜欢。我们最初仿造的手枪,有不少是他参与设计的。但是他这个人也就是因为这个,才被打倒的。可怜啊,他算是个天才。”
“这话怎么说?”网维不解问。
“你也看到了,陆昌国仿制的这把左轮枪做工非常精细,即使拿到国际市场上也可被列为名牌枪。他仿制的卡尔特一八五一型海军手枪和一八六零型陆军手枪、以及卡尔特骑兵型手枪都可以达到以假乱真的程度。其中他最痴迷的是左轮,曾主张我们自己做的手枪也要向那个方面发展。但是那个时候,我们仿制的手枪是苏联的托卡列夫。后来陆昌国因为这一点,犯了错误而被打倒。”
“可是这个老先生,还是痴迷于左轮手枪。”
“对,而且他不是做着玩的。我仔细检查过这把枪,它在弹膛的设计上进行了改尽,使得密闭性比我们新出的九毫米左轮警用手枪还好。这把枪的口径还是七点六毫米的,如果换成九毫米或者十二毫米,它在有效射程里起码可以射透两个人或者一堵墙。”
网维和典超都是大吃一惊,他急忙问典超有没有从陆家还找到别的什么枪,对方给了他一个否定的回答。
“你们不可能找到其他手枪了。”韩广黎说,“我做过弹道检查了,打在床板上的子弹,确实就是这把枪发射的。子弹头上沾的血液也是死者的。也就是说这把枪就是打死陆昌国那媳妇凶器。不可能存在另一把枪了。”
“可是……”网维问道,“这么威力大的枪,开枪时一定声音很响。为什么没有人听到枪声呢?”
典超回答说,“他们那天不是在办喜事吗?如果放鞭炮时开枪,即使有人听到也不会想到是枪声的。”
“那么会不会是用了消音器呢?”
“没有用消音器。”韩广黎指出,“即使同一把手枪,使用消音器和不用消音器,子弹头显示的罗纹也是不一样的。我自己鉴定了子弹上所有的痕迹,确定这颗子弹不是在套上消音器后开的枪。”
“那么没有其他的可能了吗?据我所知,如果在枪口顶上枕头也能起到一定的消音效果。”
“如果要消音,你取个马铃薯插在枪口上也可以做到。这样一来,子弹在穿透过程中不但会受到阻力,减小威力,还会沾上穿透物的纤维。但是我们没有在检查中发现这个。”
“我明白了,这就是说开枪的人是在没有采取任何消音措施的情况下射击的。但是那个时候房间是紧锁的。韩老师,枪柄上有检测到指纹吗?”网维明白自己的这个问题比较白痴,但是他不敢疏忽。
“没有。”韩广黎挠挠他的秃顶,回答说,“我学生在这枪柄上一个指纹都没找到。”
“这就是了。张惠兰是死在床上的,没有戴什么手套,如果她是自杀,就应该在枪柄上留下指纹。如果没有指纹,那么,一,被人擦去;二,张惠兰是被人谋杀的。”
“不用想那么复杂就知道这是一起谋杀案。”典超说。
“典超,问你个问题,凶手是如何进入上锁的房间呢?两把钥匙一把在张惠兰床上的裤子口袋里,一把在张茹雅的身上。”
“如果凶手是那个张茹雅的话,就很容易解释了。”典超哈哈的笑道。
“她有机会吗?”网维追问。
“有啊。”典超从警服里拿出一本笔记,“昨天和那个黄小邪询问了一天,最后发现这几个人都有杀死张惠兰的机会。换句话说,他们几个人在案发的时间段里没有不在场证明。”
网维结果笔记一看,上面写着如下人名:陆申龙、张茹雅、陆羽、吴斐、陆岩、秦颐。
“等等,秦颐是谁?”网维对这个人很陌生。
“你不知道吗?”典超一笑,说道:“他是陆岩大学的女相好,有一个儿子。”
网维的嘴巴长得大大的,吃惊地问出最没有水平的问题来,“是陆岩的儿子?”
“就是那小子的私生子,怎么样,有意思吧?”
“你是说案发当天,秦颐也在陆家村。可是那天我去陆家村时,没见那个女人啊。”
“你那天头晕烟花,有注意吗?”
网维摇摇头,说,“发烧真要命啊。说说你和黄小邪的调查,我要知道详细情况。哦,我们去饭店里,边吃边说。”他偶尔抬头看见挂在墙上的钟,“韩老师也一起去吗?”
韩广黎谢绝网维的好意,表示自己对手枪的兴趣要远远高于美食。
两人在市里选了一个小餐馆,简简单单地点了几个菜,讨论起案件进展来。
据典超调查指出,案发当天的情况是这样的。陆家原本在年前新修一幢房子,为了给儿子陆岩娶媳妇时用。陆岩失踪之后,陆家人为了驱邪,特意给陆羽招女婿。原来给陆岩的新房改而变成了陆羽的。当天早上,陆羽在老楼的房间里梳妆打扮,有张茹雅陪伴着。早上九点的时候,陆家的亲戚相继来到。张惠兰因为身体原因,忍受不了嘈杂,就到后面二楼的房间睡觉。
十一点一刻,吴斐的花车来到,所有人忙着放鞭炮。
之后,大概是十一点三刻左右,陆申龙发现妻子没有出现在现场,就让许言武去看看。许言武发现房间门反锁,敲门没有人响应后感到不妙,找张茹雅要钥匙开门,发现了尸体。接着,张茹雅找来陆申龙商量,又给网维打电话寻求帮助,决定暂时不报案。陆申龙回到外面继续给女儿举行婚礼,有张茹雅和许言武一起按网维的吩咐处理现场。
“因为法医鉴定的死亡时间在八号中午十一点到十二点之间,又因为没有人听到枪声,所以更精确一点的时间是在十一点一刻到三刻之间。这其中,陆申龙曾经单独一个人到二楼去,据他所说是看到女儿要嫁人,躲到暗处去偷偷哭了。吴斐在进门后,没有马上去二楼迎接新娘,而是去了后屋的厕所方便。秦颐在十一点的时候突然出现在陆家,令陆申龙很诧异。陆申龙就叫张茹雅把她先安排在后楼原来陆岩的房间,所以包括陆羽在内的三个女人都有单独作案的时间。”
“可是秦颐的出现难道不是巧合吗?你说陆申龙看到她时很惊讶。”
“奇怪了。”典超哼哼,“网维你不是一向多疑的吗,难道秦颐就不可能故意出现,或者某个人特意通知她要她来的呢。”
“典超现在思考问题逻辑清楚多了。”
“呸,你这是骂我。”他夹了一筷盘里的菜,“好歹做了十几年警察,又老在你和老张两个面前晃悠,这点长进都没有,我还混个屁啊。”
他的话引来邻桌一男一女的注意。两人往这瞥了一眼,原先好奇的神情一看到典超的“威武”体型顿时变成了鄙夷。其中那个女孩撇撇嘴,很轻的评论说:“什么警察啊,一点用都没有的。我今年被偷了两个手机,一个包,都报案了,没一个有着落的。”
“可不是,我妈隔壁一邻居,白天上班的上班,上学的上学,家里没人。晚上回来一看,那翻得个彻底,有些连他们自己也找不到的东西都给翻出来丢在床上。孩子上一年的压岁钱还有家里一些现金被偷。报了警,一一零半小时后来了,几个装模作样的人像是来做现场鉴定。拿着个什么银色的箱子,涂了半天什么粉,也没找到什么指纹。最后做完笔录,派出所的那人说,你们赶快把防盗窗换一下,以后啊,家里留一点现金。”
“什么意思?”
“意思就是说小偷有贼不空手的规矩,所以家里不放一点钱给他们,他们就会做出更绝的事。所以你要少受损失,就要给小偷点起步费。”
“那警察就不说抓小偷的事了?”
“你以为警察会去抓这个,警察只会抓汽车违章的,赌博的,还有卖……”男子突然收声。
“卖什么?”那姑娘稍显天真地问。
“没什么。”男子敷衍道。“总之这件事可把我妈吓坏了。”
“是啊,现在的治安这么差,阿姨一个人住在那样的地方是不太好。”
“你怎么还说阿姨?”
“哦。”姑娘低下头,红脸说,“这不还没办证吗?我说妈妈一个人住那确实不好。现在的老新村都是人又多又杂的。”
“谁说不是,所以我想把我妈接到我们那住,怎么样?”
“这个啊……”姑娘显然没想到男朋友的话原来是带有“阴谋”的。“就听你的好了。”
“真乖。”男子给“妻子”倒饮料,又说,“你想,如果把我妈接过来住,可以把那的房子租了,怎么也能租了七八百吧。这样我妈一个月加退休工资就有一千五,我们再贴补她一些,这样一年以后,我们的存款就够买车了。”
网维在脸上露出一丝微笑,典超恶狠狠地说道:“真够算计的。”
网维说:“能和父母一起住的已经不多了。”他本想继续议论议论,发现对方听到了他们说话,就假装拼命咳嗽起来,说,“秦颐是陆岩大学里认识的?”
“没错,陆岩大三的时候认识的。当时她刚进学校,在舞会上被陆岩抓着跳了回舞。然后两人就好上了,陆岩大四快毕业的时候把她弄大了肚子。”典超说到这不知为什么降低了声音,但隔壁的餐友还是转过了头。“当时已经来不及把孩子打掉了,于是陆申龙就让她把孩子生下来,给了一笔钱,让她带着孩子回家。她大学没毕业就回家乡生了孩子,以后两人一直没有见过面。但不知这次怎么回事,竟然在那天那个时候过来了。”
“你有问过她为什么来这里吗?”
“还没有,这不这两天一直就验尸的事情忙着。我是想,如果下午有空,我们就一起去一趟陆家村。对付这种女人,你比较拿手吧。”
“什么叫我拿手?”网维表示抗议。
“唉,唉,算我说错了。是你比较合适。你看我长得这样,只适合担当白脸。”
网大侦探想,他倒越来越有自知之明了。
张菊花和秦颐比起来,可真是一个天一个地的。一个虽然是农村的姑娘,可身上的气质总使人能觉得她像大都市的千金;而另一个,身上虽然穿着靓丽的品牌时装,却怎么看怎么便扭。
网维非常怀疑陆岩的品味,这样的女人,他竟然也曾经看上过。
也许她曾经有些气质吧。他只能这么想,强作微笑的和秦颐握手。
“你就是陆岩大学里的朋友?”
“你是警察吗?”她不回答大侦探的话,反而是怀疑地看着他。
网维大侦探自讨没趣地让典超助阵,大个警察就上前吼道:“我们是警察,就有些事情,我想问你一下。”
“你们想知道什么?我什么也不知道啊。”
“这个需要我们来判断。”网维用眼神示意张茹雅先离开。然后和典超坐下来,摆出十足的阵势。他觉得有必要给这个女人来点压迫感。“你是什么时候来这里的?”
“我是春节那天来的。”
“为什么来?”
秦颐咬起嘴唇,不回答。
“你为什么那天来这里了?”网维又问。
“你有人叫我来的。”
“有人叫你来。”典超有些兴奋,他觉得自己抓到线索。“谁叫你来的?”
“叔叔。”
“叔叔,你是说陆申龙?”
“你们不相信吗?”那女的以进为退的问。
“他怎么让你来的?”典超不依不饶,继续追击。
“怎么让我来的,打电话呗。”
“打电话,他什么时候打电话给你的?”
“就在那天之前吧,具体什么时间忘了。”
“他电话里跟你说什么?”
“说什么,他能说什么啊。就是叫我春节了,带着儿子过来一起玩。”
“于是你就来了?”
“为什么我不能来?”秦颐说,“我毕竟给他们陆家生了儿子,不是吗?”
“你来的时候知道陆岩出事了吗?”
“叔叔没说。”
“现在知道了。”网维问,“你对陆岩的事情怎么看?”
“怎么看,又什么怎么看啊。我很喜欢陆岩的,不过我希望……”
见她突然不说话,网维就逼问下去,“希望他什么?”
“没什么。”
“你希望他死了,是不是?”网维问。
那个女人急切地躲避大侦探注视的眼神,但眼中闪过的瞬间惊恐,还是躲不过面前两个男人的捕捉。
“我没说错吧。”网维阴沉着嗓音说。
“那又怎么样?”秦颐厉声起来,“那个男人害得我多惨,弄大我的肚子,又不要我。让我生下一个孩子回到家里,被所有人当成垃圾一样对待。哼,其实我一直想要卡死这个小鬼,不过看在这孩子能使我一年多五千块的份上,我才好好养着的。现在他死了,好啊。这份家当都归我儿子了。这是老天对好人的报答。”
典超听了这话,不由脸色发红。一股莫名的火气在他胸中翻腾,他非常可怜眼前这个女人,但又对她无比憎恶。
网维依然保持他冷漠的表情,“你得不到陆申龙的家产,他已经招了女婿。”
“哦。”秦颐讥讽地对他说,“如果这样他为什么要我带着孩子过来。为什么他老婆死了,他还让我住在这。告诉你们,他不会把家当给陆羽。”
“你很确定啊。”
“我当然确定了,陆羽又不是陆申龙的女儿。”
一听这话,网维和典超顿时面面相觑起来。
网维找到张茹雅,和她一起去了他们家。走进客厅的时候,看见张海兴一如既往的坐在那里喝酒。他的老婆子,张茹雅的妈妈——陆琼则撅在角落里,冲着张海兴嘀嘀咕咕着些什么。
一见网维他们进屋,陆琼就赶忙闭了口,要往外走。
“阿姨。”网维叫住她,不让她离开。
“啥事题?”她吃惊地站住,问了一句。
“阿姨。我能向你请教几个问题吗?”
“啥事题,我不晓得的。”她这么回答着,又要走。
网维估摸着也许问不出什么问题,从他们脸上的表情可以看出,他们不想被卷入陆家的案子里去。
“嗯,那就算了。”网维说,“我想陆家的事,可能这个村子里没有人晓得的。”
走到门口的停下脚,转过身,“你是说陆家的事,我晓得。”
张海兴顿时停下手中正举起的酒杯,他失望地看了一眼他的老婆子,瞪了一眼,又把酒磕到嘴里。
“爹爹,你不能一天到晚喝酒。”
张海兴拉着喉咙骂道:“我窝里一家之主,喝点老酒也要你们管啊。”
张茹雅缩回一旁不吭气,用眼角偷瞟网维和典超。
网维看了一眼这一家三口,就往门口退,“算了阿姨。陆家那些事情,我想你是不知道的。可能是那个女人骗我,陆羽怎么可能不是陆申龙的亲生女儿呢。”
“陆羽当然不是陆申龙的亲生女儿。”
张茹雅被她妈妈嘴里说出的话吓了一跳。
“琼花,你讲啥个瞎七搭八的事体。”张海兴大吼,一巴掌差点把酒杯给拍碎了。
“老头子,不要你管。这个两个人是警察,来调查惠兰的事体咯。我晓得么就要告诉俚喔。阿事个。”
“阿姨你讲的对。”网维赶紧离间,还打铁乘热地问,“陆羽真的不是陆申龙个亲生女儿。”
“嗯,不是个,不是个。”陆琼说,“陆羽是陆申龙表阿哥个女儿。他们表阿哥一家们出个车祸,全死光,就剩一个女儿。一开始么,这个女小倌是交给俚阿婆养个。后来陆申龙帮惠兰结婚,几年而养不出小人,就寄养了这个小倌。不晓得,过了一年,倒养了个白白胖胖的男小倌。那么,俚就当陆羽个小倌带个儿子给俚,所以阿欢喜得不得了个。当亲生女儿一样个。”
“原来如此。那么陆羽知不知道自己的身世呢?”
“俚不晓得个,陆申龙帮惠兰一直瞒俚个。”
“那陆岩怎么知道这事的呢?”
“这个……”陆琼回答不出。
网维又看张茹雅,不想就听到客厅里,张海兴说:“我吃醉老酒告诉过俚个。”
几个人都瞪大眼睛,看他。
“什么时候的事?”网维问。
“几年前了,小子还在读书个时间呢。有一次,你帮我,还有陆申龙一起吃老酒。讲到家业继承不继承的问题上。讲到的。我告诉你,要是没有俚阿姐,是不会有俚个。俚就是那时候晓得这桩事体个。我还因为这个事体,后来被陆申龙骂了。”张海兴继续灌黄汤,“咯么,你们还有啥事体了。”
“村里这件事的还有些什么人?”
“上点年纪个应该才晓得个,不过小个里么,只有陆岩个小赤佬晓得。像菊花还是今朝听到个呢。”
网维点点头,谢过他们一家人,往外走。
“网维,我不明白你来这里求证些什么?”
“没什么,我只是想知道他们张家对陆家的事到底知道多少。”
“你认为他们知道多少?”
“他们大多全知道,尤其是那个陆琼。我要找个时间单独问她话,这样可以知道的更多。”
典超狐疑地看着他,不明白他脑子里在想什么。
他们又走回陆家,典超问:“你接下去又想问谁了?”
“我想要单挑陆申龙。”
典超警官医生冷笑,跟着他进去寻找陆家的村村长。
没想到,陆申龙竟然不在妻子的灵堂前。披麻戴孝,哭得眼睑肿了两颗“鹌鹑蛋”的陆羽告诉他们说,爸爸在山上的狐仙庙。
网维蹙眉,他想不明白,这个老头子这个时候为什么要到狐仙庙去。
沿着蜿蜒的山路,缓步而上,走到庙门前时,两人吃了一惊。网维不曾想到这座一个多月前刚刚毁于大火的小庙宇,竟然已经被修葺一新,而且看上去比以前更加的庄重和宏伟。网维觉得奇怪,为什么这样一座私庙,会让他产生这种感觉。
穿过密布的阴云,几片淡淡的阳光落在庙宇前的方砖上。两个人走进去,问道刺鼻的墙粉、油漆味。网维快步的穿过烛台和香炉,跨进大殿,就见角落里的陆申龙正看着中央那尊重新彩塑的狐仙娘娘像。
在他回头看网维之前的一瞬间,大侦探从那人的脸上中捕捉到一丝忏悔的表情。但是,转瞬即逝。
“你们……”陆申龙挺起他陀螺般的身材,走过来,“有什么事吗?”
“我们想知道你有什么可以告诉我们的。”网维不太客气地回答。
“我还能有什么能告诉你们的。”他看着典超,说,“那天我不是已经回答过你们的问题了吗?”
“我看你误会我的意思了。我是想问你,你是不是知道自己有什么仇人。”
“我能有什么仇人?”他一字一句地反问。
“黄玉堂算一个吗?”
陆申龙顿时一惊,脸色白得令典超差点以为他发脑溢血了。大个刑警明白网维是说对了,只是不清楚他到底又怎么知道这件事情的。
“我说对了吗,我想你、黄玉堂还有张海兴三个人应该有些什么过节才对吧。”
陆申龙不吭声,看来他是打定主意要回避这个问题了。
网维不紧不慢地又说:“难道你真的不想知道是谁杀了你爸爸、你儿子和你妻子吗?”
他还是不说话。
“陆先生你不愿意回答也没关系,我有方法能调查出来我所想要知道的。不过到时候,恐怕有些我们不用知道的秘密,也会被挖掘出来。”
典超在那暗自思忖,他那话是不是有诱供的嫌疑。
网维装出要转身离开的样子,陆申龙突然说了一句话,“黄玉堂现在又不在陆家村,怎么会和这些事有关系。”
网维摇摇手,用一副教育小孩子要听话的口气说:“他有一个儿子,正是负责调查你们家那些个破案子的黄警官。”
被那话先吓到的是典超,他不明白网维为什么要把黄小邪给捅出来。
“你说那个戴眼睛,一副滑头样的小警察。他是黄玉堂的儿子?”
“是的。”
“那又怎么样。陆岩失踪还有大年夜那天,他都不在不是吗?”
“黄玉堂和张海兴关系不错吧。”网维奸笑,“而且那两个小孩子似乎彼此也很好相处呢。”
陆申龙哈哈大笑起来,“我知道了,网维先生,你在套我话呢。告诉你,黄玉堂和张海兴他们都和我们家的事没关系。”
“给我个理由。”网维不依不饶。
“好啊,对,我是和黄玉堂有龌龊,但是五年前他通过手里的权力利用张海兴已经整了我一把。我们两已经两清了。至于张海兴这个人,他活计是有一手,但是做事很蠢。所以他知道被黄玉堂利用,害惨了我们的厂以后,就主动辞职了。后来就像你现在看到的,每天在家喝喝酒,看看书,偶尔搓搓麻将。怎么样,我们乡下人的事情是不是很简单。你还有什么要问的吗?”
“你为什么打电话叫秦颐带着孩子一起来过春节?”
“你说什么?”陆申龙惊讶。
“你为什么打电话叫秦颐带着孩子一起来过春节?”网维重复。
“这话谁告诉你的?”陆申龙反问。
“她自己。”
“她胡说八道。我怎么会叫那个女人过来,还带着孩子!”陆申龙气急败坏。
“你说不是。”网维沉眉,“可是她强调说是你,还说你是想那个孩子。”
“想那个杂种?谁知道他是不是陆岩的儿子呢。”
“他不是?没做过亲子鉴定。”
“难道还不嫌我们陆家丢人吗?亲子鉴定,我呸。”
“我懂了。你的意思是就算那个孩子真是,你也不会承认。”
“对。这个婊子样的女人,得寸进尺。我现在就赶她回去,以后再也不让她来了。”
“等等。”网维阻止道,“如果她不是你叫来的,那她一定是凶手叫来的,不是帮凶也是一粒棋子。村里有谁知道秦颐和陆岩的事?”
陆申龙冷静了下来,他听网维的话颇有几分道理,“知道的人不多,除了张家的几个,许医生,当年就是他帮着偷偷接生的。其他的应该没有人知道了。”
“没有不透风的墙。”网维说,“就像陆羽不是你亲骨肉一样。”
他又甩出一颗重磅炸弹,这一次差一点就把这只陀螺给炸趴下了。
“这事你又是怎么知道的。”
“你儿子告诉秦颐,她刚刚又告诉了我的。”网维见他又要发火,急忙换了个话题:“我的意思是说,秘密经常在亲密的人之间传播,然后变成一个众人所知的秘密。陆先生,你还有什么可以帮助我们有关这个案子的秘密吗?”
陆申龙摇摇头,疲惫而带丝酸楚的回答说:“没有。”
他的头转向殿上的狐仙像,望着她,一片沉吟。
“最后打扰一个问题,你和黄玉堂之间到底以前因为什么而有矛盾。”
这个问题网维纯属是画蛇添足,他不是真的想要知道答案,只是想让陆申龙摸不清自己调查的思路。
果然不出网维的意料,对于这个问题,陆申龙给予的答复是保持缄默。
天空中飘下几点雨滴。鸡年的又一场大雨快要瓢泼而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