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有耳闻术士都爱说些云里雾里的话,真遇上了确实挺烦人的。
察觉到我异样的眼光,王风神色淡定,继续自顾自地说:
“我知道,人们都说我们术士爱装高深,爱把简明易懂的事儿讲得晦涩难懂……并不是我们爱这般说话,而是……”
他微微抬头,伸出一根手指指向天花板:“有违天道,术士占卜乃窃取天机,向人透露,便是泄露天机!也是欺天!”
“欺天者必遭天谴。轻则诸事不顺、财帛散尽;重则祸及家人、性命难保。此乃因果循环,报应不爽。”
“这么严重?”我心头猛震,不禁咽了咽口水:“可是你说了这么多,跟我有什么关系?”
王风继续阐述道:“你我都是玄门修士,都懂得一个基本观念,过去无法挽回,未来可以改变。”
“半年前,我曾给自己人生算过一卦,乃是大凶之兆!”
“半年前江湖中唯一一件大事,便是传闻宋家后人与道源圣体入世。”
“我的凶卦,正是与你这个人息息相关。”
他目光直射而来,如同一条闪电般贯穿我的心脏,让我不禁呆愣在原地。
他接着道:“吉卦凶卦于我无异,与普通术士不同,我能强行扭转卦象,不过要先算出其中来龙去脉、前因后果。”
“我就这么试着去推算你的未来,我看到了……不可名状的无妄之灾!”
王风猛地指向着我,语气沙哑道:“你这个人命数太乱,这世道注定会因你掀起巨大变故,免不了一场血雨腥风……”
“我?”
听到他的话,我回想起爷爷曾说过,我的命数充满变数,若不逆天改命将会陷入厄难,这才有了李儒湘的出现。
我在想之所以会有这般命数,很有可能跟我拥有紫霄观气运加身有关。
如此庞大的气运,落在人间之人上,恐为天地而不容。
“呵呵。”王风说到这里,发出了自嘲的冷笑:“本来此事与我无关,根据命运曲线,只要我不见你,我就不会被你波及。”
“日后的世道再怎么坏,我都能做到独善其身,我虽为司天卫,但我可不肩负什么拯救苍生的使命,对我来说百害而无一益。”
我清了清嗓,反问道:“可是……你还是来了。”
“对啊,几日前见你时,我就知,这一切命中注定,躲不了。”他眼神坚毅了几分,道:“既然躲不掉,得做点什么。”
我似懂非懂,沉默一会儿后,开口道:“这就是你要帮我的原因?”
谁知,王风摇了摇头:“不,我是来给你选择的。”
“给我选择?”
他伸出两个手指头,朝我比划道:“你现在有两条路可以走。”
“你大可以认下这桩案子,杀害修行之人,对于宋家之人来说,只要闭口不谈没人能奈何你,可是……
“只要你承认,按照正常程序,司天卫会将你遣返回你的老家,与你爷爷一样,此生不得出山。”
“再加上你那妻子助你改命,起码你自己能性命无忧,而且未来的厄难也无法转动起来。”
说完,王风掏出来一双手铐,放在了桌子上,静静地等待着我的回答。
“原来是这样……”我顿时明悟,整个人站在原地一动不动。
“呵,我属实没想到,自己竟然还有这般能耐,可以撼动整个世道的变故……”
我瞳孔涣散,疲态地望向天花板,脑子里思绪不断乱窜。
这么看来,这个选择是最好的选择。
苍生不会遭受苦难,我虽碌碌无为,但也能保全性命,安度余生。
只是,我入“迷雾”,诸多真相待挖掘。
我承诺李儒湘助其重回狐主之位,答应剑灵光复紫霄观,林乐菱记忆碎片未齐,我甘心吗?
鬼修缠身又尚未解除,我随时会有不测风云。
未找马头面具清算,张老爷子的仇未报全。
面具党的阴谋,我正一步步接近,眼下半途而废,真的是最好的选择吗?
若没鬼修缠身,王风建议是个好选择,虽自私,但人不为己天诛地灭,我才十八九,不该背负这些。
思索片刻后,我语气平缓道:“我拒绝。”
听闻我的话,王风的眼神骤然大变,冷了下来。
“为什么?”他质问道。
“我不知道……可是我的内心告诉我……不管是为了我自己,还是为了我在乎的人,我想我不能就这么放弃。”
王风漠然的双眼直勾勾盯着我,他周身逐渐展露了凌厉的杀意。
“王队长,这是要杀我吗?”我警惕地问道:“只要我死了,你也不会被我波及,对你来说……”
我话说半截,被他打断道:“罢了,我杀不了你,这是命中注定。”
他长叹了一口气:“我是来给你选择,而不能替你选择,既然如此,那只能……算我倒霉。”
王风起身,重新戴上绅士帽,朝着门口走去:“今日之事,到此为止,司天卫会当作天下会犯案处理。”
说着,他打开门,回头看向呆愣在原地的我,请示道:“走吧,我送你回去……”
不知是对他开始萌生出了信任,还是心底对他怀有某种歉意,我就这般鬼使神差地跟他离去。
一路上,万籁俱寂,车子在夜街如风般飞驶,最终停在了赵府附近。
我满心愧疚地转头看向王风:“王队长,我很抱歉。”
他的下颚微微一耸,脸上的表情极为复杂,似是纠结,又似是无奈。
我一时间不知该如何言语,只能带着林乐菱下车,朝着赵府大门缓缓走去。
“等一下!”王风突然高声喊住,“有个事儿,我想问问你。”
“王队,你说。”
“茅山掌门……近期可好?”王风忐忑地问道。
听到这话,我先是一愣,露出一丝笑容回答道:“呃……前些日子见过,精神头儿还不错。”
“嗯。”他轻嗯了一声,点点头,接着便发动车子扬长而去。
望着他离去,我眉头微微皱起:“他为什么会问张爷的事情?”
司天卫小队队长王风,与张道真之间有什么联系吗?
我朝身旁的林乐菱,问道:“以前我们是不是见过他?”
林乐菱板滞地愣了愣,接着摇了摇头。
“没有吗?到底是在哪见过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