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15、未来

(一百八十七)

相较于泉奈这边并无太多波折的顺利,宇智波斑那边却是遇到了不小的麻烦。

——并非来自于战局,他要处理的问题更多来自于南云雷内部。

强大忍者介入并轻易改写战局,在无人能阻挡万花筒写轮眼的情形下,北云雷当即选择暂避锋芒,后撤三十里死守国境线,并试图寻觅途径雇佣千手一族介入战局,这份果断或许要缘由于前线主指挥恰到好处收到的一封信,情是绕指柔,花祈姬算好了时间为她的“爱人”送去的书信安抚住了对方因失利而焦躁的心情。

相比于北云雷的决断,南云雷的态度无疑就暧昧很多,原因是大名与贵族间意见不一。

久陷战局对云雷的贵族来说损失不小,开战后物价飞涨,各国的商队多选择绕路避开南北云雷,这让惯于享受的贵族不得不花费更多的金钱来维持他们奢华的生活,他们治下的民众同样遭灾,虽然民众死活不是他们关心的,但降低的生活质量是他们不能忍受的,乘胜追击然后从北云雷处掠夺好处弥补自身是他们迫切期望去做的事情。

偏偏在这时候大名下令军队停止进攻。

战局利于己方确实可喜,但改写战局的人是宇智波,这令那位大名心里很是膈应。

宇智波,又是宇智波,站在他那可恶的,水性杨花的女儿身后的宇智波。

南云雷的大名为此私底下愤怒地砸了桌上的茶器。

曾经先祖曾经被宇智波所抛弃,如今的宇智波轻视自己宁愿选择自己的女儿,啊不,谁知道那个宛如女表子一般的人到底是谁的孩子。这样双重的打击早已令他怒火中烧,而现任宇智波族长更是戳中了他的痛点——一个强大,傲慢,偏偏又年轻俊美的人,宇智波斑本身的存在已经足以激起任何男性的嫉妒,大名甚至在思考对方是否已经成为他那□□女儿的裙下臣,这令他愤恨不已,浓烈的嫉妒以至于宇智波的强大都已经被他所遗忘。

大名不容许宇智波再获得更多的舞台来展现他们的强大,即便代价是战局继续僵持。

这是个不明智的决定,又是事情必然的发展。

大名年轻时为数不多的理智与骄傲已然在这些年的放纵与潜移默化当中消失得近乎于无,花祈姬固然已经离开了云雷,但曾经受到她恩惠,虔诚信仰爱慕于她的依旧大有人在,哪怕大名已然在她离去后毫不留情地清理了身边亲信,可在南云雷宇智波的暗中干预下实际效果甚微。他的饮食,言行,乃至一举一动,都逐渐落入对方的掌控之中。

宛如坠入蛛网的飞虫。

偶尔状似无意的几句挑拨,一日三餐当中不慎被渗入的药物,足以令对方日益昏聩的同时,彻底断绝了他再有子嗣的可能。

作为大名曾经最亲密的存在,花祈姬当然知道什么样的痛苦最适合她的“父亲”去品尝。

不断做出昏聩的选择,逐步失去贵族的信任,年老的大名只能眼睁睁看着自己一日日老去,失去权力而无能为力,这让他对身边年轻而野心勃勃的男性充满警惕,最终,他无法去信任任何人。至于私生活上,连再美丽的女性,再纯真的美人他都无法去满足……

远在霜之国的姬君往棋盘上又落下一枚棋子,她美丽的脸上露出神秘而迷离的笑意。

这样的结果您会满意吗?父亲?

“这是近来收到的拜帖,族长。”宇智波景推开门扉将一叠拜帖与任务委托一并送到宇智波斑的面前,“全是来自贵族的。”他说,

“这么快就沉不住气了吗?”宇智波斑放下手中来自宇智波泉奈的书信,负责送信黑猫太郎正卧在他手边,懒洋洋地打了个呵欠。

“这种时候时间就代表着战机,贻误了下一次很难有这么好的机会。”宇智波景淡淡说。

“那可惜了。”宇智波斑嗤笑一声。

那些贵族们肯定是会要失望的,他们两个心知肚明。

云雷的大名不会给宇智波更多的权力,甚至他还会主动出手打压,即便这要损失一部分贵族的利益。

这也是花祈姬想要促成的。

在来之前,宇智波斑就看清楚了这一点,他们的目的不是帮助这位大名取得胜利,保住分家就已经仁至义尽,至于另外的效果,那就是让这位色令智昏的大名骨鲠在喉吧。

大名做错的越多,贵族便愈发容易倒向花祈姬一方——谁让那位大名没有活着的子嗣呢?女人狠心起来只会比男性更加残忍,花祈姬的复仇正在一步步进行。

“接下来一段时间你们恐怕要艰难一些了。”宇智波斑将拜帖丢在一边,对宇智波景说,得罪云雷大名对南贺宇智波没什么损失,但云雷的宇智波就未必,接下来恐怕会少很多任务委托。

“无妨,左右我们现在并不依靠大名与贵族的委托维持。”宇智波景说的是实话,在获得了霜之国与铁之国这两条商路后,光是这两国的护送任务就足够他们这一分支过得很好。

“况且贵族们未必会乐意遵从大名的指令。”他说。

利字当头,不少贵族收过花祈姬的好处,他们的后院又多与那位姬君关系良好,枕头风什么的,实际利害关系什么的,贵族自己心中自有衡量。

“你们自己有成算就好。”宇智波斑点点头,开口:“日向内部已然发生变故,三分之一分家叛逃,接下来我将很快会返回南贺,无暇再帮到你们。”日向分裂,火之国当中能与宇智波并肩的就只有千手,随着大名与贵族间的矛盾愈演愈烈,属于他们两族间真正的争斗就将拉开序幕。

“你们的情况我也已经知晓,”他看了眼一直跟在景长老身侧的松姬,她是宇智波景的女儿,即便与外族成婚也未改宇智波的姓氏,这些年一直在负责与铁之国商路的构建,且宇智波斑这些天了解下来,对方对云雷分支的掌控力同样不差。

“如果后续……更迭,你将获得我的支持。”宇智波斑承诺。

“感谢您。”听明白宇智波斑话中的意思,松姬脸上有一闪而逝的惊喜,但她依旧保持着宇智波固有的矜持,低头行礼道。

或许是因为这样的一番话语,在夜晚的睡梦当中,宇智波再一次见到了宇智波松姬。

她看起来比白日里老了几岁,四十来岁的女性,眉眼间有了淡淡的细纹。

“泉奈大人的事情我已经听闻了,望您节哀。”只听见对方如此说。

节哀?

什么节哀?

自己为什么要节哀。

宇智波斑在心底下意识反驳,可冥冥之中他又有了某种了悟,结合先前的梦境……这是……属于那个,泉奈死去后的未来。

“如果只是要我节哀的话松长老不必亲自前来不是么。”只听见自己嗤笑一声,心底似乎有某种愤怒与痛苦,说,“有话直说就行,无需遮遮掩掩的。”

“是,那我就说了,先前我收到宇智波一族的情报,要求我们这一支尽快做好准备接纳来自南贺的宇智波。”宇智波松姬淡淡说:“但随后没几天负责与我接洽的宇智波惠长老便没了消息,紧接着我便听闻,您即将与千手签订盟约,请问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惠长老本就年迈,于几天之前去世了。”宇智波斑听到自己这样平静地说,而他没有说的,是宇智波惠无法接受形同半女的宇智波泉奈的死亡,很快便病倒,年迈的她拒绝了医药,主动选择了死亡。

她是憎恨着夺走泉奈生命的自己的,即便未曾听过宇智波惠的临终遗言,宇智波斑也可以想象,在对方看来,宇智波泉奈的死亡……是因为自己需要一双眼睛……

族内关于宇智波泉奈死亡的流言很多,最普遍的莫过于自己为了获得力量夺走了她的眼睛,为此,宇智波完全没有想澄清的想法。

他确实不配。

如果可以的话……自己甚至也想就此跟着去了……

可他没有这个资格。

眼眶中的双目时刻提醒着自己无颜去面对死去的妹妹,甚至……自己无法为她复仇……

因为令她选择死亡的人当中最不可饶恕的就是自己……

“至于与千手的盟约,这是我的决意。”他如此说。

这里面的原因,宇智波斑自己不会去对任何人说。理由有很多,或许是因为真切看到了千手柱间向自己传达的理念,他渴求和平,为此宁愿牺牲自己;或许是因为家族那低落的士气,族人已经厌倦了战争;又或许……最根本的,内心最深处的,是他自己……还期待着能够看到真正的和平。

在自己失去如此之多后,仿佛溺水之人押上自己的所有……

他希望自己这次的决定能够为族人,为忍者带来,真正的和平,以此证明他所牺牲所失去的是值得的。

“……是么?”松姬尖锐地说,“那么族长大人您可曾想过我这一支将如何立足。”

南贺宇智波与千手结盟,所代表的是他们彻底向火之国大名臣服并献上忠诚,可这样一来,南云雷宇智波的存在就再无容身之所了。

除非——

“如果你们愿意来火之国,那么这些都不是问题。”宇智波斑听他自己冷淡地说。

“……”宇智波松姬没有说话,“我不信任这样的村子能够有宇智波的一席之地。”她同样冷淡地说。

“这是泉奈大人曾经说过的。”

宇智波输给了千手,她知道,这不是糟糕的事情,胜负不是最终的结果,他们还能卷土重来,但宇智波向千手认输并结成盟约是。

“那会是最糟的结果,”曾经宇智波泉奈说,输给千手的宇智波,如果主动选择退让与臣服,那么将来必定会失去更多。

因为千手柱间是什么都能牺牲的人,他能牺牲自己,自然也能牺牲其他,除了和平。

室内一时间寂静。

“……是她会说的话。”

不知道过了多久,宇智波斑听见“自己”说。

“既然如此,你们离开吧。”

“她应该已经为你们安排了后手,你们离开吧,从此之后,你们再不是宇智波。”

宇智波斑猛地睁开眼睛,卧室内光线晦暗,天边才刚刚鱼肚白。因为频繁使用万花筒的缘故,他的视力有所下降,所幸这并不影响他的日常生活,南云雷的天气很冷,虽然忍者不畏寒暑,但身边没有熟悉的温度在总是令他无法安心。

又是奇怪的梦境。

他想,反复出现的梦境,似是真实,但真实却又是那般残忍。

这到底想告诉他什么……是泉奈会死亡的未来么?以及……自己会向千手柱间妥协,为了所谓的“和平”?

自己会做出这样的决定么……

这么想的他,突然注意到窗外有道黑影一闪而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