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向芽衣低着头从母亲屋内走出时,脸上有一闪而逝的忧伤。
按照与千手扉间达成的计划,千手一族明面上答应了日向联姻结盟的请求,并为了取信于日向一族,派遣使者前来商议具体行程。
她的母亲为此欣慰不已,已然是高龄孕妇的她将自己唯一活着的女儿喊来身边细细叮嘱,见到母亲脸上难得的笑容,日向芽衣的心底有着莫名的愧疚,她知晓自己的母亲并不快乐,如斯开颜的唯一理由是她的女儿终于得到了一个好的归宿。
——然而这一切不过是一个谎言。
在千手与日向达成盟约她出嫁那日,便是他们决定动乱之时。
可再多愧疚,她也不会后悔。
她不想像母亲那样一生无个人喜乐,更不想看到未来的家族……继续重复先人的悲哀。
即便在族人看来日向夫人已足够令人羡慕——能够作为宗家的妻子,仅仅这一条,就比寻常的日向族人要幸运许多。
甚至她还再度拥有了孩子,这对于一个已经上了年龄的女性而言无疑是家庭幸福的象征。
无人看见她在获悉长子背叛并死去消息时的泪水,无人知晓她再度有孕后身体每况愈下,即便是自己的父亲,在最初的爱念褪去,权欲逐渐取代亲情之后,他对自己妻子的态度也是一样的梳理。
他更关心于自己是否能再拥有一个继承人,是否能通过已然成年的女儿获得与千手间盟约的签订,而非女性本身的想法。
想到此刻正在与千手的使者交涉的父亲,日向芽衣的表情扭曲了一瞬,不知是恨于父亲对权势的眷恋,还是该为他还在关心自己这个女儿的婚事而感到……痛苦。
无人能真正理解她此刻的心情,或许宇智波那位年长她数岁的二把手能够明白,但她们注定不会是同路人,想到那位的肆意妄为和行事风格,哪怕是隔了几层的消息,日向芽衣也能凭借当初在战场的印象想象出那是如何强势而不妥协的人。
是她羡慕而注定无法成为的存在。
想到这里,日向芽衣在自己心底苦笑,无论她是否愿意,日向内部的那些事务依旧影响了她,她从小被教导的是需要依照世俗对女性的要求,温柔恭顺,忍耐忍让是美德,而能够打理好家庭,履行妻子的责任,诞育并抚养孩子是她们的价值所在,是以她固然对宇智波的行事羡慕,理智上却清楚,那是自己不能选择的道路。
这也是方才她的母亲对她念叨的,她反复叮嘱她在成亲后应当如何顺从丈夫,如何讨他的欢心,如何在千手一族立足。
“你与我不同,千手一族的环境一开始固然陌生,但想来是会比日向要更松快一些的。”
她母亲说这话时带着发自内心的笑容,纵然对即将到来的分离感到不舍,但在她看来,日向芽衣能够以日向宗家的身份嫁入千手,脱离日向这个巨大的樊笼,无疑是最好的结果,千手一族……无论是否如他们表现得那样磊落,起码看在她本身血脉的份上不会苛待她。
——但日向芽衣并不想要这样的未来。
日向芽衣继续在族地当中行走,往来的分家见到她无一不恭敬地行礼问好。因为自己佳期将近的缘故,族地里要比平时看着热闹一些,往来的分家较平时要多一些,可也只是一点点。
在平时,族地内是听闻不到欢笑的——女子不得轻易外出,而男性则要忙碌于家族分配的任务。
看似阶层分明而有条不紊的一切,符合日向一族该有的常态。
——但她想要打破这些,看到族内这几年最优秀的分家子弟日向遥在与他的妹妹说着什么的时候,日向芽衣想。
这个念头在兄长死去后的这些年愈演愈烈,越是参与到家族事务当中,她就愈发感受到其中无处不在的束缚。宗分家的咒印束缚住的不止是血缘,还有逐渐封闭的整个家族,或许他们将这种一成不变视作传承,但同时,或许……这也是日向逐渐被千手和宇智波甩在身后的原因,能否有什么办法改变这一切……哪怕一点都好。因此她答应了那些长老们的条件——对方并非全然好心,芽衣她很清楚,比起自己那对家族有着绝对掌控力的父亲,她无疑是不成熟的那一个,由她成为宗家,长老们才能得到更多的插手日向事务的可能,但同时,也只有成为宗家,自己才能拿到咒印的全部秘辛。
——但到时候的自己,会怎样呢?日向芽衣有时候会想。
眼前的路仿佛变成了无尽深渊,一个不慎,便会如前人一般坠落不得挣脱。
“看来日向分家是真的准备拿出诚意脱离宗家。”翻阅完最新的情报,宇智波泉奈若有所思。
“他们这里面弯弯绕得可真是……”这些天忙于钻日向墙角打探消息的真叶按了按太阳穴,眼底下是数夜未得歇息的黑眼圈。
要他说日向的内部简直……表面看似平静实际乱成一锅粥!即便是分家的打算也不尽相同,有想联合日向芽衣一起对现任宗主逼宫的,有想跑路的,还有首鼠两端骑墙观望的。
“越是这样可信度才越高。”泉奈说,她没说的是,越是这样,后续也越有可操纵的空间,就算事后留下四分之三的日向与千手结盟,那其中也必然是一场好戏。
“究其矛盾还是宗家的铁腕……啊我不是在指别的!”真叶喃喃说着,旋即又在泉奈似笑非笑的表情当中光速打补丁,因为被亲子背刺过,现在的日向宗主对身边人都存了猜疑,以至于牢牢把持家族权柄打压分家,甚至不能容忍已然成年的独女成为他的继承人。
“唔,你倒是提醒我了。”听到真叶的话,泉奈一挑眉,问真叶,“你说,对日向内部的事情,那位族长大人到底知不知情。”
“嘶?”真叶顺着她的思路想下去,忍不住打了个寒颤,“泉奈姐你别吓我……”
“去做相关的预案吧,”宇智波泉奈淡淡说,“事情的发展可能不会全在我们掌控之中。”作为掌握了一族那么多年的人,日向族长绝对不会是省油的灯。
“是。”
临走之前,真叶又好似刚刚想起来一般问:“啊对,泉奈姐,族长他们那边的情况……?”好歹自己的混蛋姐夫也去了云雷,他关心一下……嗯,他是为了他姐姐!
“应该已经抵达前线了吧。”泉奈算着时间回答,看到对方有点担忧的眼神,又想到去了前线的宇智波火核,她了然:“顺利地话他会按时完整回去的,放心,必然不会错过你姐姐的生产。”
“嘿嘿,有你这句话我就放心了。”
此刻,南北云雷的边境线上,冶艳如红莲的火焰大面积地在雪原上燃烧着,炽热的火墙无形分割战场,火焰当中,幽蓝深邃的巨人步步逼近,将原本僵持一线的战局打破。
在宇智波斑及其他宇智波赶到之前,南云雷的战局本已岌岌可危:在前一波因突袭而死在前线贵族致使南云雷的大名不得不摆出更强硬的态势以压制国内贵族阶级的不满之声,宇智波等忍族因此被雇佣去往前线,面对如斯局势,同样受到压力的北云雷的军队亦不得不亮出更为强势的底牌——他们以重金雇佣出了隐居于北云雷的擅长于使用种种奇特忍具的那一族,传闻他们的血脉直接来源于忍者始祖六道仙人,却因嗜杀与自甘堕落而被剥夺了姓氏,而他们其中最优秀的那对兄弟,正是前几年让千手扉间吃了大亏的金角和银角。
可纵使那两位兄弟在前线依靠杀戮创造出多少恐怖,此刻的他们在须佐能乎的威能之前依旧渺小如尘埃,不得不丢人地抱头鼠窜。
宇智波斑面色冷峻地站在须佐能乎之中,双手抱臂,表情冷峻,虽说云雷的体术与忍术有一些独到的地方,但比起千手柱间,这样的战斗依旧令他感到乏味。
很无趣啊,还是快点结束吧。
他如此想着,周身的火焰颜色陡然转变,成了焚尽一切的天照之火。
“万花筒写轮眼的力量,来源于始祖因陀罗的力量。”身在前线的宇智波景表情复杂地呢喃,早在数年前他已然就已看出了田岛培养出长子的不凡,但这才仅仅数年后就具备如此的力量,简直仿佛传闻当中当初那个一力挑起忍宗分裂争端的先祖……听闻千手一族亦是出现了继承阿修罗木遁的强者,这两者相争……简直仿佛是命运的某种重演。
“这就是三勾玉写轮眼之上的力量么。”他听到自己的女儿松姬同样以复杂的语气低喃,已经不年轻的成熟女性站在战场上,她的五官与松伊很相似,她的眼睛凝视着火焰,仿佛也随着火焰一起燃烧一般。
“是,但那也是寻常人难以驾驭的力量。”宇智波景着重说,似乎是提醒。
万花筒写轮眼并不是什么好驾驭的力量,这在宇智波内部是共识,上一辈的那两个……下场并不好。
“……我知晓。”宇智波松姬平静说,她清楚自己的资质并未达到那个境界,不过对力量的追求,那是刻印在宇智波血脉当中最原始的野望。
“你清楚就好。”宇智波景欣慰地说。
因为清楚自己的年岁已长,而此次战争又隐含危险,他刻意要求自己的女儿必须随行,以防最差的结果。
不过现下看来,自己似乎并不会亡命于战场,不知自己是不是该为此感到遗憾,不过能够有更多的时间来教导女儿和孙子还是好的,他想,南贺那边并不平静,有些事他需要去与族长确认,想到这里他旋即问自己的女儿:“族人的情况如何?”
“大多很安全,我与夜月一族盯得紧,那些人没机会动手。”松姬抬手将鬓发理了理,她盯得很仔细,即便有想动手的也已经成了她手下亡魂。
觊觎宇智波血脉的事情从来不少,即便是在云雷也一样,在收到大名的命令要来前线时他们就已然做了许多准备,包括防备来自各方对写轮眼的试探。
“嗯,接下来应该会少很多试探了,我们算是承了族长的情。,一会儿随我去见见族长。”宇智波景说,向南贺宇智波那方瞬身去,万花筒写轮眼的出现是威慑,那些打写轮眼主意的家伙,无论来自哪一方,都需要好好掂量掂量。
“……如果是那件事的话,您不必……”松姬当然是知道是关于云雷分家传承之事,她固然有野心有想要在未来引领他们这一支的想法,却也并不想看到那一天过早到来,那意味着长辈的逝去。
“综合的考有虑很多,但还是早一点去定下比较好。”宇智波景看得很明白,他们这一支是宇智波的退路,这些年一直如此,他年纪大了,有人就生出了别的想法。
不过有这样的族长在,再多的想法也是徒劳无益的。
这么想的他与松姬瞬身上前,去迎接他们那取得绝对胜利的族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