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临时落脚处听到有拜访者在等待时,千手扉间的表情算不上惊讶,只是向下属略一点头,表明自己已经知晓。
他晨起外出,特意到周边山中找寻到了开得灿烂炽烈的山樱,折下一枝放在了心心念念之人的屋门前,期盼对方能够在醒来推门时拾起那一抹春色。
这么做可真是矛盾啊,千手扉间在心底苦笑,明明理智地清楚对于两人来说未来二字意味着敌对与杀戮,无望而残忍
但……
感情上总又忍不住想去做些什么,想让对方感受到自己的心意,哪怕一瞬都好,千手扉间都在奢望彼此间不要留下遗憾。
虽然可能因为自己的做法,对方只会会更生气吧,譬如恼火于自己毫无察觉什么的,也许会气地瞪着眼睛跟那只忍猫吵嘴也说不定,在上楼准备去见来客的路上,千手扉间难得有一点走神。
虽然宇智波泉奈在看向自己时大部分时间脸上都挂着虚情假意的假笑,眉梢透露着冷漠与犀利,但偶尔,极其偶尔地,
她也是会有狡黠可爱的一面的,譬如上次拿走自己的领子时,譬如之前对着刷了糖与味噌的烤鱼下筷的时候。
可惜现在的自己是无缘亲眼去看她到底会有什么表情了。
推开房门,千手扉间面上难得的柔和已然被惯例的冷淡与犀利取代,他是千手,是族长信任的副手,这一点不容改变。
他在来前事先已通过书信向日向表达了登门拜访的意图,其中言辞虽未答应联姻却也并未拒绝结盟之事,如此以来,无论日向那方凭借书信做出了何种猜测,他们终归是要来与自己先行接触的。
当面直接拒绝与宗家联姻这确实不好看,事先交流一二或许更加合适一些,而日向如果头脑清晰,就该清楚结盟是当下合适的做法,联姻则并无必要。
如果他们不答应……
嗯……那多半就又是宇智波泉奈在其中插手做了什么事。
但是令千手扉间感到有点出乎意料的是,来者居然是宗家的长女,被日向当成联姻对象的日向芽衣。
“?日向小姐。”宗家亲自前来而非使者前来,这让他觉得事情有那么一点棘手起来。
“千手君,冒昧来访,实在是打扰了。”日向芽衣躬身行礼,她本身亦是端庄的美人,此刻作正式打扮,端坐在那里,腰背挺直表情严肃,仿佛下定了某种决心。
日向的内部必然不是一条心,很早以前,早到自己第一次听闻日向这个忍族及其依靠血缘和咒印来维系的宗分家时,泉奈自然而然就生出了如此想法。
诚然,在这个乱世,以笼中鸟的做法来保存血继限界是一种行之有效的办法——通过咒印来控制血继是保护族人的一种形式,外人无法获得,哪怕通过获得日向的女性试图以最原始粗暴的方法来夺取血脉,也会因女性被宗家触发咒印当场死亡而失败,这是比宇智波一族靠杀戮和恐惧来威慑更加行之有效的办法。
但这种保护同样满是弊端,本身具备另一个世界观念的泉奈看得无比清楚。
“我不曾鄙夷猪猡,唯独憎恶高挂枝头的金冠。”因为曾经看到科学技术与民主法制取代血统优势的世界,她本身对各种阶级差异的病态的制约有着天然的厌憎。
她知道,这个世界与原先的世界不同,查克拉的存在天然地造成了忍者与普通人,这是他们的悲哀所在,也是她一直希望并努力试图去改变的,查克拉并非唯一的获得力量的方式,不断发展的科学技术将来必定能做到,只要提供合适的环境和时间。
至于日向——
他们的做法充斥着腐朽,专权必然滋生腐败与黑暗,作为代价分家必须要保护唯一可能被当做掠夺对象的宗家,而宗家因为掌握了咒印,代代相传,即便一开始的出发是保护,最终也会变成一种压迫。这是完全能够预料到的事情,世代为善不易,一朝为恶同样不难,只要一念之差宗家就能获得绝对的权力,谁能抵抗那种诱惑,至于分家,明明血脉相连却天生低人一等,从一开始就被安排好的人生毫无未来可言,他们难道还要为了这个去感激宗家吗?
引燃这一切只差一个契机。
作为宇智波的一员,泉奈她当然不可能会放由日向这么大的一个弱点而不去利用,她被千手扉间称呼为是玩弄人心的邪恶一族,无论这个称呼里面有多少真假有多少掺杂着无奈,事实是她确实擅于洞察人心并加以引导。
况且如何来分化这种不公她前世见过太多。
名为“自由”和“平等”的理念在何处都会有愿意去接受的人在,而其中到底是真实的救赎还是潘多拉的魔匣只在自己的一念之间。
之前暗示挑拨日向分家从千手那里诱骗“笼中鸟”的压制办法也好,期间对一些日向的分家施加某种暗示也罢。
目的都是为了现在的这一刻。
日向遥是日向分家的一员,三岁时被刻印上了青色的笼中鸟咒印。比较幸运的是,他是个男性,天赋不错,在学会提炼查克拉后白眼开眼,这意味着比起大部分时间因族规必须留在族地当中的母亲和妹妹,他可以与兄长外出执行任务赚取佣金补贴家用。
他们因为天赋优异成为了宗家长少爷的玩伴,后来兄长被族长提拔为护卫,顶替他那因意外去世的父亲,而他则成为族中的优秀战力,族人称呼他为天才,可他自己对此并无多少认知。
比起其他人,他只是侥幸活下来了而已,日向遥想,他知道自己的命运轨迹已经注定,必须为保护宗家而战,等他成年后,他可以迎娶一个分家的女孩儿,他们会有孩子,无论男女都会在三岁再度被刻上咒印,然后,继承他们的职责。
这其实没什么不好的,曾经的日向遥无数次这么想过,试图去说服自己,虽然他优秀的兄长在前几年的那场叛乱中因为担任族长的护卫而被宗家的长少爷偷袭杀害,虽然他的母亲和妹妹或许一辈子都无法自由地外出,他无法向喜爱的女孩子谈吐心意,因为对方并不是一个忍者,只是族地附近农户家的女儿。但,其实没什么不好的。
起码母亲和妹妹还活着,起码自己可以继续依靠接取委托来补贴家用。
起码……
起码他们在这个乱世当中活着,虽然不知道这样的活着到底有什么意义。
——如果自己没有去过霜之国,如果自己没有受家族的命令潜伏去往铁之国的话,他一定会继续这么想下去。
在被领着进入旅店,见到那个女性宇智波时,日向遥下意识地垂下眼帘。
虽然见识过对方的手腕与实力,但光是女性忍者这一事实,他依旧会不适应。
日向的女性忍者非常少,女性大多生活在族地当中,按部就班的成长,成亲,生子……相形之下,日向宗家这代的小姐日向芽衣能够接受忍者训练并努力到现在已经非常难得——虽然还是不够,否则自己不会站在这里。
“日向遥,上次见面应该是四年前了。”泉奈对对方倒是有那么点印象,宇智波经常接受铁之国委托这种情报一般小忍族得不到但不代表日向得不到,关注敌人动向是最基本的情报素养,为此日向虽然没有像千手那样时不时给她找点麻烦,但也派去了几个——当然,大部分都被她和宇智波找出来并宰了,没宰了的也留了幻术暗示用以给日向日后添堵,至于没能宰掉又没下多少明面上暗示的么——
好像就眼前这一个,毕竟算是天才,实力勉强够看,心性也算是坚韧的那种。
“没想到那些人会让你来,也不担心一个天才就这样折损在这里,还是说你的命在他们看来也是在可以牺牲的范畴当中?”泉奈微笑,语气随意而漫不经心。
“我来是因为他们觉得我会相对了解宇智波一些。”日向遥回答。
“因为你在铁之国全身而退?还是说因为……你自己说服了他们呢?”泉奈的声音宛如洞察一切的魔鬼,虽然自己之后鲜少去铁之国,但宇智波久的情报让自己清楚,这位日向遥,后续又去了铁之国几次,看到了些东西,并且有趣的是,他对日向似乎保持了某种沉默
“…………您的洞察力一向可怕。”答案自然是后者,日向遥想,他听闻宇智波泉奈有无懈可击之名,他也经常在想,当初自己能够脱身……是不是因为已然中了对方的圈套。
以至于自己竟然会产生出某种渴望,且这些年愈发渴望——渴望带着族人脱离囚笼,摆脱笼中鸟,期望……能够离开这名为日向的樊笼。
“那么就让我听听你们的想法,沉默不适合有求于我的人,当然,你们可以选择有所保留,但要清楚,这次事情的主动权在我,我随时可以将这次行程当成是随性的游玩,但你们只有这个机会。”泉奈说。
虽然她为了这次的计划准备了多种预案,任何的反应都不会令她感到意外,但——
总是要让事情往最有利于自己的方向发展不是么。
“我们的想法是……”
“我欲取代父亲,成为日向的宗家。”日向芽衣一字一顿地说,洁白的眼睛不再如往昔般怯懦,“为此,我希望获得千手的支持。”
“我等分家共四十二人欲脱离宗家自立,”日向遥抬头直视宇智波泉奈,“我等希望获得宇智波的帮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