死亡似乎也没那么可怕。
走在三途川道路上时我忍不住想,四周一片昏暗,有流水自脚边河流淙淙流淌。
一不小心给田岛和美代子惹了不少麻烦,死了那么多的族人,他们接下来的处境一定会困难。我的女儿也是……她将来的路肯定不好走……
……死都死了为什么还要想那么多,婆婆妈妈感觉都不像自己了。
前方路上似乎有人在等待,停下脚步,一时间不知道该用什么表情去面对他……我杀了他,这是无可否认的事实。
“我猜你会来,所以在等着。”熟悉的面容,熟悉的话语,轻描淡写得仿佛就像日常的问候,就像我只是外出了一趟那样。
“你怎么还不去投胎?”本想冷冷指责,话到嘴边还是忍不住化作埋怨一般的撒娇口吻。
“因为我在等你呀。”
他轻笑,向我伸出手,如当初一样。
——一段不会被人知晓的片段
火之国的冬天其实同样十分寒冷。
说不上滴水成冰,但前几日下的雪依旧堆积在荒野上,尚未消融。
千手扉间跟在他的父亲与兄长身侧,眯眼看着荒野不远处那列队的宇智波。那场追逐持续了数日,最终,他们在火之国北部的一处荒野上拦截住了正在撤离的敌人。站在最前列的是宇智波斑,他身上穿着鲜红的挂甲,手中拿着的是宇智波历代相传的忍具火焰团扇,因为逆着光,看不清他脸上此时究竟是什么表情。
其中果然没有宇智波田岛的查克拉。
千手扉间心底莫名一阵复杂,作为一个千手,他理所当然该为了敌人的死亡而喜悦,宇智波田岛是宇智波最为强大的存在,他的死亡无疑会令千手在战局当中更占优势……
但是……他的眼神不自觉瞟向宇智波斑的身侧,泉奈就站在她兄长的身侧。
她穿着宇智波传统的战斗装束,族服上的小圆领遮住了半张脸,远远看去,只能看到她微垂的眼帘和苍白到仿佛失去血色的肤色,单薄到脆弱,令人无法将之与战场上那宛如夜叉修罗一般的人联系起来。然而那只是错觉,真实领教过宇智波泉奈力量的人就不会将那个词拿来形容她。在千手扉间的查克拉感知当中,属于死敌查克拉中的尖锐与疯狂更上了一个层次,无法用语言表达的沉郁,被压抑到了极致的恨意,感应到的一瞬间千手扉间险些忘记呼吸,死敌的这种状态熟悉而陌生,与孩提时第一次战场相见时相似而更为严重的情形,因为失去了亲人,现在的宇智波泉奈,无疑处在濒临失控的边缘……
“有点问题,父亲,他们的查克拉反应不太对……”他压低声音对千手佛间说,不知为何,他确实觉得这非常地危险。
“也许是开了万花筒写轮眼,呵,宇智波,每一代都是以那样畸形形式获得力量的疯子。”千手佛间了然,作为与宇智波世代相争的敌手,千手自然能总结归纳出宇智波获取力量的某些形式,特别是万花筒——诞生于失去当中的极致力量。
“无需在意,我们的目的只是获胜。”他说。
战争开始了。
仿佛上一战的复刻,伴随着千手柱间的结印,无数树木木刺枝丫从地底窜出,疯狂生长毫无限制,一瞬间改变了战场的地形地貌。
千手的族人在其中如鱼得水,他们本就大多具备水土元素属性,木遁于他们有着天然的力量加成。
相比于上一战,宇智波也并非毫无准备。
在千手柱间结印之前,宇智波整体飞速后退,他们从一开始就将查克拉凝聚于足下,飞速撤离出木遁的影响范围,仅仅余下宇智波斑在最后。
森林以不符合常理的速度蔓延,下一秒,蓝紫色的查克拉巨人拔地而起,如山般屹立,它的手中握着长刀,一刀劈开疯长的木条,爆鸣声起,黑火自其周身燃起,阻挡住森林蔓延的脚步。
“柱间——!!”
“斑——!!”
曾经的好友如今刀兵相向,狂风肆虐,大地的寂静被打破,新雪飞速消融,力量不属于正常忍者范畴的两人哪怕只是交锋,其战局依旧是旁人无法令插足的。
千手扉间在木遁的间隙追寻到了泉奈的身影,不知出于什么原因,她并未离开太远,而是主动站到了前来追赶的千手佛间的面前。
她这是想要干什么……不祥预感再度升起,千手扉间习惯性拔刀上前,“当啷”,刀面向击,拦在他面前的是一个从未见过的白发宇智波族人。
“不要阻拦我可爱学生寻仇哦。”宇智波朔微笑着说,从容不迫地与千手扉间交锋。
在他与宇智波斑找到泉奈时,只看到她双目流血,写轮眼由三勾玉进化成了万花筒。
完成了最后委托的忍鹰安静趴在她怀中,永远地闭上了眼睛——那是属于宇智波烨火的忍鹰,看到它,宇智波朔心底最后的疑惑也随之解开,在烨火死后她的通灵兽便失去了踪迹,自己一直遍寻不得……原来一切早有安排……
见到斑的泉奈抱住兄长嚎啕大哭。
在幻境当中她一直努力压抑着自己的情绪,让自己如同正常人一般,可那又怎么可能憋得住呢。平日里她一直吐槽着亲生的父母给自己带来的麻烦,在幻境里调侃他们的故事狗血,跟宇智波烨火斗嘴掐架幼稚得一塌糊涂,可她却无法不去感到悲伤难怪,只有真正见证,真正面对,才明白那已经是他们仓促间能给自己最好的选择。
那一对立场对立的男女最后不约而同地摈弃了家族至上的原则,选择去隐藏她的所在。
她后悔了,也许她不应该去追寻所谓父母的“遗产”,泉奈边哭边想,在将力量交给自己的同时,那也意味着属于那两人最后的思念彻底消散,那一对爱着自己的,直到最后一刻都在思考如何让自己活下去的男女,她再也见不到了,彼此相见只有那么短的时间,甚至连温情都无法好好去体会,然后就……再不见了……
为什么到头来她什么都无法拥有……
“由你来对阵,很可惜。”千手佛间看着站在他面前,拔刀相向的女性。宇智波泉奈,他心底浮现出这个名字,田岛的女儿,老对手一直很注意保护他那仅存的儿女,并不会给他们直面自己的机会。
有点可惜,这样一个孩子今天必定会死在这里。心底不合时宜多出一点遗憾,也许因为她的面相轮廓看起来无端有一种似曾相识,也许因为自己已经年迈的缘故。千手佛间想,一直为敌的老对手终于死去,他总是该觉得遗憾的。
他对眼前的敌人并没有很深入的了解,只知道她继承了血烨姬的刀,刀术精湛,擅长幻术,与自己的次子千手扉间打得不相上下。
“之前的那些千手,是你下手的么。”拔出刀,迎面砍向对方,不论是否会觉得可惜,但既然对方出现在战场,那就是敌人,无需怜悯。
招架火花间,他冷冷问。
“也许吧。”泉奈面无表情回答。
她确实不记得自己之前在战场陷入狂乱时自己做了什么,但从老师的欲言欲止当中依稀能猜到,那些敌人的死亡或许与自己有关。
但她不会去思考那意味着什么。
不生则死,不战则亡。
在这场战争结束之前,她不会去思考一切可能会令她产生动摇的事情。
刀锋高速交错,招式比起先前更加老辣且凝练,在幻境与宇智波烨火亲自对阵后,她对母亲的刀有了更加深刻的了解,同时,因为获得了其写轮眼的瞳力与记忆,泉奈得以更加熟练地运用属于她母亲的战斗记忆。这令她即便面对千手佛间同样不落下风,左手腾出空来单手结印,风火查克拉混杂的忍术咆哮着点燃周围环境。
无声的查克拉波动自她周身出现。第一个发现的是千手扉间,似曾相识的感觉在千手扉间心底产生,周围的声音似乎渐渐远去,不合时宜的温柔懈怠情绪在心底蔓延,一个恍神之间,他猛然惊醒,飞速结印,查克拉外放,瞬间稳定了心神,堪堪躲避过面前对手的刀锋。
“哟,反应还挺快。”宇智波朔“哟”了声,语气惊讶,难怪学生在形容她对手时候第一个形容词就是速度很快,所以至今没被她砍死。
现在的年轻人不容小看哈~
但千手扉间只是个例。周围更多的是陷入幻术而不自知的千手族人,千手扉间只来得及去救下一部分,更多的人因为恍惚,在战斗当中,被宇智波抓住机会,或死或伤。
“大哥——!”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千手扉间没有犹豫,当即朝千手柱间喊。
千手柱间时刻分神在关注着他弟弟所在在战场,听到千手扉间的求援,大量木枝再度向着他们所在的战场生长蔓延,因为本身带着千手柱间雄浑磅礴的查克拉,只需要身体接触,千手的族人就陆续摆脱了那大规模精神类幻术的影响。
“干得漂亮。”千手佛间抽出空隙称赞了两个儿子一句,随后专注于应付眼前的宇智波。眼前的宇智波确实有令他认真的资本,她的刀术仿佛袭承自宇智波烨火本人,狠辣程度更胜以往,而她那不符合常规宇智波的怪力也令千手佛间第一次在内心产生出某种疑虑,她看起来与寻常宇智波确实有一点不一样。
“确实,还没完。”泉奈平静地说。
千手扉间猛地转头,在感知当中,狂暴的查克拉以她为中心开始飞速凝聚,表现在现实当中,是她的双眼三勾玉高速旋转,繁复纹路在她眼中出现,蓝紫色查克拉在她身体周围凝聚成实质,凝结出骨骼与手臂,她的眼中开始流血,骨骼上覆盖出肌肉,最后凝结出完整的半身。
第二双万花筒写轮眼!
战局的平衡被瞬间打破,局势飞速向着宇智波有利一方倾斜。
如果说木遁能与万花筒写轮眼相互制约不相上下的话,那么第二双万花筒写轮眼的出现对寻常千手而言无异于是灾难。
除了千手柱间,没有人能打破她具现化为实体的查克拉,没有人能阻挡那肆意燃烧的黑火,那在火中持刀肆意屠戮的身影与当初疯狂燃烧的某人诡异地重合。
“崽子注意点,你的精神状态有点不太对哦。”二月从泉奈的影子当中跳出来,跳到她肩膀上提醒,那样阴郁而狂乱的查克拉宛如最甜美最可怕的诱惑,简直要把它的第二条尾巴给刺激出来了,那可不好,它好不容易想做一只好猫咪享受乐子,万一再变回去可就糟糕了。
“嗯,我知道,但我现在控制不了。”泉奈回答它。万花筒写轮眼对阴之力的刺激是寻常写轮眼无法比拟的,种种阴冷的,暴虐的思绪在心底滋生,本就不稳定的精神被刺激得愈发狂乱,而第一次,她完全不想再去克制。
去杀了那些伤害了她亲人的人,让她去肆意报复,以命抵命,以血偿血。
她为什么还要去克制!
她的愤怒,她的怒火,她的伤痛,
全部,都要向那些毁掉她支撑的人倾泄出来!
愤怒的须佐能乎几乎要摧毁眼前的一切,没有人能阻挡她,所有阻挡者都无异于飞蛾扑火。
那到底是怎样狂乱的疯子。
千手佛间的心直沉入底,后悔吗?确实后悔了,没想到宇智波这一次直接获得了两双万花筒写轮眼,而后悔没有任何的意义,他想,作为族长他必须要为自己的失败决策负责,但好在,他有办法。
凝聚成实体的刀直直朝他砍去,这一次,千手佛间不躲不闪。
“父亲!!!”
直到耳边传来千手扉间愤怒的怒吼。
鲜血顺着须佐的铠甲化作实体锁链,鲜红一片的视线当中,一条断臂落在她的脚边,然而她的刀尖却无法再接近一分。
啊,这是发生了……什么……?她无意识的想。
查克拉巨人被一种无形的力量束缚,无法再靠近分毫,蜿蜒的血液在地面凝聚成封印符阵。
那被选择刻意忽略的认知浮现。
……是千手佛间……
……是她……父亲的……兄长……
时间在那一刻停滞,手中的刀仿佛多出了难以举起的重量,明明是只要再近一步就能杀死对方,明明她与对方毫无瓜葛,不会有人知道的,是的,那份血缘是不会有人知晓的。
然而……为何……
“泉奈!快跑!!!”宇智波斑的声音遥遥传来,作为同样分心于妹妹那处的人,他哪怕无法认出千手族长想要施加的封印术到底属于什么,但本能对危机的感应还是令他大声示警,并丢下千手柱间,向泉奈处飞快赶来。
“没用的……咳……”千手佛间咳出口血,低低笑起来:“里·四象封印,你就随我一起死吧。”作为族长误判战局导致族人的无谓牺牲是不可推卸的责任,既然这样,那就只有带走一双万花筒写轮眼了。
一换一,非常合算。
“父……”千手扉间瞠目欲裂,一方是他的父亲,另一方又是令他爱恨交织的死敌……他……
血液化作的牢笼宛如天罗地网,要将那少女全然包围。
动起来,快动起来,不能死在这里,她不能……
身体紧绷,努力想要摆脱那种束缚,有血从身上未愈合的伤口中流出,滚落地面,与千手的血液相遇,在那一刻,由血液造成的束缚减轻了一些,,这令她终于能找回一点力气。
泉奈猛地转身,未有任何犹豫,飞快向后伸出手,宇智波斑一把抓住她,两人堪堪在封印成型的最后一刻逃离。
怎么会……?
千手佛间一时错愕不已,她怎么会能挣脱那里·四象封印的?
在被封印湮灭意识的最后时刻,脑中突然想起一件事。
短暂的记忆,在兄弟两人一起学习封印术的时候,曾有这样一段对话。
“从封印术符文排列看,虽然是以鲜血和性命作为代价的封印术,但是如果有同源的鲜血干扰,恐怕效力会降低的吧。”当时已经展露出对封印术天赋的千手沐间提出疑问。
“啊……有可能吧,不过这种也没办法试错吧,要知道这个术的代价是施术者的性命哎。”千手佛间挠着头说,“况且一般也不会用在同族相杀的情况下吧,我们又不是辉夜那群疯子。”
“啊,兄长说的是。”
同源的……血脉吗……
他似乎是想起来了,在弟弟最后离开前,曾经侧敲旁击过,只是自己当时喝了酒,脑子也不算清醒。
“男孩子可真是吵吵呢,相比起来女孩子会更安静些吧。”
“应该会吧,柱间他们确实一直很吵,要女孩只能指望你嫂子再生一个啦。”
“……其实……兄长……我……女儿……”
“嗯?沐间你在什么?”
“……不,没什么,我想说,兄长你要多体谅大嫂啊。”
所以,那时候,沐间他想说的,是他有了一个女儿吗?是和宇智波的孩子吗?
所以……那种熟悉感……不是错觉吗?
封印,最后完成。
原来如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