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真的清楚自己在说什么吗?
宇智波田岛凝视着自己的长子,张了张口,最终没有将这句话问出口。
因为没有必要,这样的场景太过相似,他看着宇智波斑,他最引以为傲的长子,对方的眼神沉静,态度成竹在胸,他在提及自己对泉奈的爱慕时候没有任何的迷茫或是犹豫,话语中有显而易见的耐心与柔软——这很少见,起码以田岛对长子的了解,对方除了对待泉奈,从来不会对其他人有这样的耐心。
这是已经下定决心了啊,他想,宇智波斑已经准备了足够多的理由,论据,他相信自己必定能说服他的父亲。
甚至就算自己不同意也完全无所谓,田岛在心底补充,就像是在许多年前,年轻的自己同样是如这般鼓起一腔勇气,向宇智波烨火提及自己对美代子的爱慕。
当初是真的年轻啊,他恍然,有一种年华易逝的错觉,年少时的感情最是容易较真,也最是真挚,譬如美代子之于自己,譬如泉奈之于斑。
那是即便是在过去了那么多年,直面了种种惨烈之事后,回想起来,依旧会觉得如宝石一般闪烁发光的存在。
长姐如母,在父母早逝的那个年代,即便是已经继承了族长之位,自以为可以独当一面,他也依旧希望姐姐能对他与所爱之人的恋情给予祝福。
他也记得之后自己在获得祝福的同时被亲姐一顿毒打_(:з)∠)_,对方在询问并听完自己的决心后直接干脆利落揍完后让他带着她的祝福滚球_(:з)∠)_,那可真是痛并快乐着的,犹新的记忆。
所以斑会有怎样的心情田岛都完全能够猜到,他的做法田岛同样能够理解,只是承载着这样爱意的双方,未免荒谬了……
宇智波田岛想,深吸口气,只觉得心脏沉沉坠下,手有点痒。
那同样是自己竭力避免去触及到的事实,他清晰地认识到了那一点。“俩兄妹间的相处实在太过亲昵了”,田岛曾经数次这样对妻子抱怨,然后在美代子近乎于了然的调侃眼神当中选择自我否认与催眠。
因为自己不希望看到那样的结果,田岛很冷静地想。
在最初,在自己失去了三个孩子后,在真正的孩子只剩下斑后,他自己的潜意识当中何尝不曾生出过那样可怕而不近人情的想法,宇智波重视亲情,对重视之人的情感执念近乎于病态,难以割舍,这些他是早就知道了的。
所以,在默认泉奈与斑的亲近的时候,他是真实地,私底下有想过促进那对名义上的兄妹更进一步。
亲上加亲在宇智波并不罕见。
不提宇智波的血脉本身就意味着获得强大力量的可能,相爱着的兄妹间的羁绊无疑会更加深厚。田岛有那个信心,泉奈不会去拒绝她的兄长,她的精神本就因亲人不断的失去而不稳定,乃至存在某些程度上的疯狂,但凡斑向她伸出手,她必定会毫无保留对兄长的爱意,并进一步地,无条件地维护属于他兄长的一切。
那会是最深刻最稳妥的关系,完全杜绝了其他任何的可能。
可田岛最终放弃了那样的想法,并且从未对任何人讲起过。
不光是害怕见到来自妻子那洞悉而又失望的眼神,或是对早逝亲姐的愧疚,
那样的做法对那个孩子未免太不公平了,也太过残忍,宇智波田岛在反复思量家族的未来时,依旧无法令属于族长的那一部分理智彻底凌驾于对待家人的情感之上。
那样的做法无疑是会失控的。
是的,没错,他可以默认那孩子经受忍者的训练,选择属于忍者的道路,甚至,为了磨砺她的觉悟让她去见证最残忍最残酷的事实,帮助她一步步长成如今的模样,但——
人是难以割舍感情的,田岛想,相处十余年,即便毫无血缘关系,尚且会存那么点真心,更何况泉奈本身与他存在着血脉的联系,他亲眼看着那孩子长大,从牙牙学语到独当一面,他也曾经摸过她的头,手把手教会她忍术,十几年的光阴无法作假。
若是那孩子全然地连心底的情感都被左右,那将是多糟糕的做法啊,恐怕自己真的会无颜去见早赴三途川的亲姐吧,如果可以还是希望她自己拥有选择。
在反复地抉择后,田岛放弃了那个想法,但——
事与愿违大约就是指这样的事情了,他听着长子在述说关于自己与妹妹间的情感,看到长子那充斥着柔情与爱意的眼神,忍不住想苦笑。
即便自己并未给予暗示,那一双兄妹依旧对彼此产生了难以言明的爱慕,他们将彼此视作最为重要的存在,形影不离,甚至——
他们已然纠缠,甚至想共度余生。
在听闻长子一五一十地讲述后,他真不知该表彰斑对待感情的坦诚还是该骂他蠢。
“你知道你这样说意味着什么吗?”田岛耐心听完后,复又询问自己的长子。
明白这样的爱意将要付出什么代价,你是否有了要一辈子为之负责的觉悟,以及……你能给予你妹妹你所期待的未来吗?
自己的孩子自己清楚,斑一直想要保护他的亲人,虽然这份属于长兄的责任不知在何时悄然变质,转变成了爱意。可……田岛不知晓这样的转变究竟是会变好或者变糟。
他在那一刻不合时宜地想到了家族禁地当中的石碑,在万花筒写轮眼之上,似乎还有更高层次的力量,田岛对那有所猜测,却不敢深思,亲姐的死亡至今仍然存在种种难以解释的谜团,但无疑问,烨火当时的做法似乎也在避免两双万花筒写轮眼同时出现的可能。
是因为担心出现某种不可逆转的灾祸么……
传闻有的写轮眼能在某种程度上看到未来,宇智波田岛自己并没有那样的能力,但往昔无数的先辈,以及他的经历令他明白,兄妹间那样深刻的爱意或许会有短时间的甜蜜,但长远看……却鲜少有人会拥有真正让人满意的结局。
这个世道就是这样的无常且残忍,不会存在任何的怜悯。对于忍者而言,生离死别是常态,能与爱人共赴黄泉甚至都算是一种奢侈,更多时候只会是天人永隔……某种程度上经历了这样结果的宇智波田岛在心底无声说。
即便是这样的结局,你也接受吗?
他就像一个久富阅历的前辈,发现自己的长子重复走与自己相似的路,无奈痛心之余,唯有思考着学习一下当年的长姐,在心底盘算要把这混蛋儿子揍到什么程度。
——混蛋小子!你这样突然间跳出来说什么都做了真的有考虑过老父亲的接受程度吗?就不能缓一缓吗?你这样让我怎么去跟三途川的姐姐解释啊!怕不是会被姐姐痛揍的喂!
快打起来打起来~~~
二月蹲在房梁上,听着宇智波田岛终于动手打儿子的声音,幸灾乐祸地摇起了尾巴。
啊~因陀罗转生者挨打的声音真是美妙~他当年揪自己尾巴的时候肯定没想过会有这样的报应。鸳鸯眼的灰猫心情好好地舔着自己的爪子,觉得今天真是美好的一天,不枉费自己一路上顶着被泉奈揉毛欺负的压力各种侧敲旁击。
作为通灵兽,遇到个通情达理的好主人相当重要,二月想,泉奈算是不错的契约主,除了她总是把它当毛绒绒小可爱来撸这实在令人生气外,总体上还是比较令猫满意的,宇智波的脾气本就和猫合得来,她供得起自己的查克拉消耗,同时也不拘束自己的自由,作为一只喜欢找乐子的猫咪,二月觉得没有比这更愉快的事情。
鱼干多事情少,快乐呀~有大把时间可以吃瓜造作呀~
所以这不就蹲到愉快事情了吗?二月想起关于自己便宜饲主和她兄长的情感,喵啧啧的,他们的事情在猫咪眼中那都是一团乱~源于血缘,儿时朝夕相处,以及种种失去之后的扭曲情感,最后所谓的兄妹变成了如此的模样,但这还不是结束,除了因陀罗的转生者外还有个敌对的白毛,啊,想起泉奈身上的血缘,二月简直要抑制不住开心地当场蹦起来了,那是多乱多狗血的情感纠葛啊!后面肯定会有更多好戏看的,而它要做的就是耐心等待了~
谁让当年讨厌的女人临死都不忘坑自己一把,哼!
二月就这样愤愤地翻着当年的小黑账,并试图忽略掉自己当初犯下的一系列蠢事,眼尖发现被自己念叨成便宜傻崽子的泉奈正在朝宇智波父子所在的房间走来,小猫咪挠挠脸,决定先溜了。
吃瓜有风险,猫猫需谨慎,为了个瓜再被崽子塞浴缸洗剪吹一条龙那可真是得不偿失,喵喵!
泉奈在得到父亲的许可进屋的时候,深吸了口气,怀里花枝用猫爪拍了拍她脸颊以作安抚,随后跳下来,冲着田岛有点幸灾乐祸地摇摇头,晃着尾巴溜出去了。
现在揍儿子不是时候呀~
尽管早就有了心理准备,自己也有吐槽过什么斑哥这么浪活该去德国看骨科之类,但真看到所爱之人的狼狈样,还是忍不住会连心都揪起来。
自己是真的爱着他的,无法忍受看到他受到伤害。
宇智波斑与她擦肩而过,他身上带着浓烈的新鲜的血腥味道,背上以及腿上的伤势看起来鲜血淋漓,以泉奈的目力,自然看得出田岛没留手,而她的兄长也没反抗——真是蠢得够可以,近几年来斑哥就没有这么狼狈的时候吧,她想,看向兄长的眼神就多了几分不满与质问。
有必要吗?何必呢?值得吗?非要去挨这么一顿打吗?所谓的认可有那么重要吗?泉奈无声质问兄长,她的眼神在兄长身上的伤痕处徘徊,内心纠结成一团。
不清楚自己到底想要什么答案,或许潜意识里她确实会有想要被爱,想要与兄长永远纠缠下去,乃至被他人认可的想法,但只要理智存在,就会认为那些就都不重要。
因为自己是薄情的人,所在意的东西只会越来越少,她爱着自己的兄长,不需要用语言来给出承诺,不需要所谓的见光或者认可,甚至,泉奈自己都不相信所谓从一而终,所有的一切在自己开始纠缠之时就已经想到了最糟糕的后果,哪怕她会因为仅仅想到就忍不住颤抖乃至崩溃,哪怕她每一日都会担心两人的未来,但……这个世道如此紊乱,任何的承诺都可能在下一刻的动荡变数当中化作谎言,明知如此,还去奢求,何其的愚蠢……
泉奈这样想着,咬了咬嘴唇,试图不想去看她的蠢哥哥。
宇智波斑朝她弯了弯嘴角,眼神带着无声的安抚。
没关系的,不会有事的,有哥哥在。
他无声传达出这样的讯号,就像以往无数次那样,对方一直试图无条件地维护她,纵容她的任性,并且,爱着她。
眼眶无意识就湿润了……连带着心底那些属于理智的不近人情的念头一并破碎掉,她也爱着他啊,依赖的,眷恋的。
就让自己也傻一次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