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6、嘱托

嘱托。

——穿越后第十三年末

短暂的消沉与惶恐之后,泉奈还是振作起来,试图去找寻能够解决问题的方法。她不是会愿意老实等在原地的人,很多时候,比起消沉,她更愿意先去尽到自己最大的努力。

事在人为,然后在去想其他。

泉奈很清楚,自己身上血脉的问题是个大麻烦不假,但出身本就不是她自己所能自主的,真要追究的话,上一辈才是真正该为此事而负责的。只是当年的知情者大多已经死了,即便想追溯也无人可追究,这对她而言是件好事,只要她自己本身不出现纰漏,想要将自己的血脉继续隐瞒下去还是有能操作的可能的。但还是要做好万一真的被发现后的准备,凡事总是要做好最坏准备的,以避免真的措手不及。

想要隐瞒体质最好的办法就是不受伤,但这是不可能的,身为忍者受伤是家常便饭,受伤后必定会要去找族医来治疗,自己这次手肘上的伤势并不是十分严重,尚且可以找到拖拉的借口,不必经过医师之手,但如果是更严重的伤势,到了有经验的族医眼中,要想瞒过去就没那么容易。诚然,她可以用暗示以及幻术来隐藏一部分真实,可泉奈自己非常清楚,幻术终究是虚假,只要是幻术就一定有被破解的可能,况且施术对象又是宇智波,中间的不确定因素太多。

所以还是得想办法自己掌握医疗忍术才行,泉奈想,有点想骂艹,可问题最关键的就是她是真的学不会这术啊?!问题兜兜转转又回到了原地,她在苦恼之余,由此想到另一个问题——既然自己的身体自愈能力非凡,有千手的血脉……那她很难提炼成功阳属性查克拉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啊?!!!

联想起之前发生在身上的几次查克拉冲突暴动情形,她嘴角抽搐,有了个很不好的猜测。

她与千手交手多年,身边有个几乎与自己同龄,一直为敌从小打到大的千手扉间为模板,对于千手每一阶段的成长,可以说没有比她宇智波泉奈更熟悉的人了。

而就她所知,千手家那强横的血脉,在其族人幼年时候便能初现端倪——比起同龄人更为强横的力量,相对宇智波而言更多的查克拉储量,以及超越寻常忍者的伤势愈合能力,使得千手家的孩子在幼年时就占尽优势,这也是为什么自己的族人在战场上即便遇到千手的孩子也不会手软的原因之一,因为那些孩子本身不能当成孩子来看待,反观自己,孩童时期需要为查克拉犯愁,虽体质一向略好,但在一年以前,还只是很普通的宇智波而已……

所以自己是血脉突然间的激发,还是……

回想起自己很难提炼成功阳属性查克拉,再联想到某种可能,泉奈心态有点崩,不会吧不会吧不会吧???难道说她自己身上除了暗示之外还有别的抑制封印血脉的东西在吗?泉奈不无崩溃地想,想骂父母坑自己。

你们这些为人父母的到底是怎么回事啊?!这么随便往小孩子身上施术就不怕把孩子给玩坏掉的吗?这可不是玩养成游戏,还能砍号重来的啊喂!!!!就算是施术好歹也互相沟通一下啊。

一想起自己亲生父母留下的不靠谱的烂摊子,泉奈就觉得头疼,真的,有时候真不是她不想努力,纯粹是父母实在太坑女儿了==从她一出生起就开始坑==

好在她在家族当中的人缘和话语权都还有一些,就算真被揭底了血脉,估计……还是能靠自己的威望拖上一时半会,不至于直接被干掉都不给自己解释机会的。

但自己身上的问题还存在一个可能,泉奈在短暂崩心态后顺着思路想,即便相爱,她父母当年也是不信任彼此的么?或者说,彼此间存在一定程度的隐瞒?能在宇智波烨火的眼皮子低下成功隐瞒住她,看来她父亲也是不简单的人啊。

——不过话说回来,自己的亲生父亲到底是千手那一族的哪个倒霉蛋啊……至今不知生父是谁的她无奈想,居然能被自己那在家族当中都以强势更胜男子而闻名的母亲看上……不知道是幸运还是不幸,莫非因为人家脸特别好看以至于被宇智波烨火一眼看中,直接抢回去先酱酱再酿酿?

脑洞过大的不孝女泉奈默默脑补了一番属于上一辈间的狗血剧本,什么强取豪夺少儿不宜,怎么虐恋情深怎么来,然后联想到自己所见过的那些个千手,冷不丁,她打了个寒颤,觉得要有幻肢自己都能被吓到哔——不能。不管是千手佛间那脸还是西瓜皮妖精千手柱间……那脸那大条性格再和自己父亲划上等号都会违和到爆的好吗?完全没有想太阳的欲望,宇智波看上千手的剧本什么的简直雷死了!不,问题不是这个,她这么想晚上不会被亲娘入梦暴打不孝女吧!

如果是千手扉间呢?脑海当中又浮现起死敌的脸,泉奈犹豫了一下,唔,好吧,虽然很嫌弃但她得承认毛领子死敌单就脸还是有可取之处的,脑子也很好使,不过性格嘛,算了算了,不知变通的死心眼男人活该单身一辈子,他绝对是注孤生的料!!!!

想到最后,泉奈自己都忍不住苦笑起来,她捂住眼睛,叹息。自己到底在瞎脑补写什么啊,不管当初到底发生了什么,她此世的亲生父母都已经归于黄土,无论当初究竟是爱或者恨,都已经不重要了。

死亡从来是公平的,它会带走所有的一切,无论爱憎,而她作为活下来的那个,只能面对遗留问题瞎苦恼。

在对未来对自身有了一个较为明确的规划后,泉奈终于有心思去注意周边的事情。

时近年关,族地当中的宇智波越来越多,家家户户不约而同开始准备起过年所需的东西来,虽然天很冷,新近又下了几场雪,但南贺川的宇智波族地当中依旧洋溢着喜悦欢快的氛围,走在路上都能看到家族里的小孩子吵吵闹闹地玩堆雪人打雪仗。

久病在床的美代子最近几日精神好了许多,因年节将近,一大清早,她就换上居家的服饰,挽起头发,来到厨房当中,开始准备过节需要准备的御节料理。

恰好这一日宇智波田岛带着宇智波斑外出去确认族中关于年节的一些庆典安排,家中只留下在养伤的泉奈,于是,宇智波泉奈也挽起头发,打起精神去给美代子打下手帮忙。

在远比六道仙人更久远的信仰当中,新年时,人们会去呼唤已回到山里的,守护谷物丰收之神重归凡间,出于对神明的敬畏,在迎接时不宜点明火,故而,这所谓的新年的御节料理皆为事先准备好的冷食。

虽然无从考据为何忍者也会沿袭这一传统,但毫无疑问,无非还是蕴含着人对于神明的崇敬,寄托自己愿望的一种体现。

御节料理所用的种种食材多有寓意,炉子上咕嘟煮着以酱油和砂糖为底料的黑豆,寓意是期盼长寿无灾,泉奈一巴掌拍掉二月对着鲱鱼子跃跃欲试的爪子,并眼明手快在它嘴上抹了一点儿醋,二月下意识舔了一下,随即被酸到了,灰猫喵嗷炸毛,猛地窜到了屋顶上不肯下来。

“泉奈你啊,不要总是欺负你的忍猫啊。”美代子正在切鱼糕,听到猫叫回头看见一人一猫对视着互相呲牙哈气,看起来幼稚极了,不由叹息地摇头,“都这么大的人了,怎么还是和小时候一样喜欢逗猫咪。”她温和笑着,并没有生气。

“那是因为二月它欠啊。”瞪了眼在屋檐还不忘朝她凶狠哈气的二月,泉奈低下头,动作灵巧地为鲱鱼子添加醋等腌料,“如果它能像花枝那么温顺聪明懂事,我干嘛要欺负它。”她小声嘀咕,默默给二月脑袋扣上黑锅。

“那我把花枝留给你如何?你从小就跟喜欢它,未来也一定会把它照顾得很好的吧。”美代子突然说。

她的语气依旧是柔柔和和的,仿佛她不过是说了一句再寻常不过的话,而不是……在交待后事。

泉奈手头的动作不自觉停下,炉子上的火焰在哔剥作响,熬煮黑豆的酱汁似乎已经该收汁,但她心底突然间就一团乱,完全没有心思去将煮好的黑豆取出。

而美代子仿佛没有注意到她的异样,依旧轻声说着。

“你的父亲一直就不是会很好照顾自己的人,他同他的姐姐……当初很早就失去了家中长辈,所以当事关自己时候总是会粗心,斑也是,和他父亲一样的脾气,他们父子都是不会照顾自己的人,这家中,也只有泉奈你细心一些了,未来……,在那之后,泉奈一定会很辛苦的吧,所以我把花枝留给你,让它帮一帮你的忙,好吗?”她的声音温柔和煦,带着安定人心的力量,这么多年就没有变过,泉奈还能记得年幼时,在自己被噩梦惊醒后,美代子半夜时为她唱起的歌谣……

但她还是忍不住为她话语背后的意思而感到悲伤……胸口堵得慌,压抑而无望,

她情愿自己从来就没有听懂过。

空气中弥漫着焦糖甜甜的味道,她才恍如初醒,飞快走过去挪开熬煮黑豆的罐子,手触碰到边沿,被烫得一瑟缩。

“怎么还是这么毛躁,这让我该如何放心呢?”美代子注意到她的动作,赶过来,看到她烫红的手指,叹气。

……既然觉得放心不下,那母亲你就不要说出这样的话啊!泉奈在心底无声呐喊,但她不知道自己这么说是否会伤人,只能沉默不语,乖乖任由美代子找来冰水为她敷指尖。

这其实是奢望,泉奈又何尝不清楚这一点。

在医忍的判断当中,宇智波美代子的寿命已即将走向尽头,

陈年旧伤在一年年消耗她的生命力,即便用了再多的药材,也依旧是……拖不下去了……

这个家中的每个人都心知肚明,

但每个人依旧试图掩饰心底的哀伤,以寻常的,更加温和的态度来对待他们的母亲,妻子,他们只希望,那一天能再慢一些,上天能给予更多的悲悯,不要让珍视的人过早离去……

“不要露出这样的表情,这不是你的过错,也不是其他人的,如果真的要说的话,大约是我自己的任性吧。”美代子轻声说,她的手掌抚摸过泉奈的脸颊,替她擦去泪水。

“作为母亲,理所当然是会为孩子考虑的。”她说,“我只恨自己没能给你们做更多。”她的心底同样是悲伤的,愧疚的,为的却是自己的那一份任性。

为了早逝的两个孩子,她不得不过早离开他们了。

她爱着自己的丈夫,自己的长子,自己养大的女儿,而在最后,她却依旧去过分地希望女儿能够去替她照顾另外两人……

“你的父亲田岛他喜欢熬夜,吃食的口味偏甜,但是请不要一味地纵容他,忍者的身体是最重要的,他的视力有一些微恙,如果可以,请去提醒他注意好好休息,平时也多给他准备一些明目的食物。”她提起自己的丈夫,声音带着点儿无奈。

“还有你的哥哥斑,啊,你应该也知道,斑他也是喜欢吃甜食,特别是豆皮寿司,但是不要去纵容他哦,斑这孩子总是喜欢挑食,你也记得他小时候吵吵闹闹的样子,但他一直是听你的话的,所以,泉奈要去好好约束他,不要让他太过随性好吗?”

意识到美代子话语当中的深意,泉奈心底一颤,她抬头,看到美代子明了的眼神,她的眼神带着欣慰与理解,完全没有责备她的意思,“但我很开心,泉奈你能爱着你的哥哥真是太好了,这样你们就不会觉得孤单了。”她轻声说着,眼中带着欣慰的眼泪,主动伸出手拥抱住已经长大的女儿,不同于依旧有些迟钝粗神经的田岛,她能看懂长子眼底对妹妹的情愫,那不光是兄长看妹妹的,还有男性看待所爱女性的,但是,完全没有关系啊,她想。

对于宇智波而言,这是没有关系的啊,宇智波对感情从来认真而珍视,能有所寄托,最起码,是非常幸福的。

以及,如果他们能相互为支持,斑也能够更好地去保护泉奈吧。

美代子想,她曾经接受过宇智波烨火最后的委托,从她最后传回的只言片语当中一点点猜出宇智波泉奈身上所蕴藏的隐秘,以及某个针对宇智波整个家族的阴谋。但那没有更多证据加以佐证,她为此不得不守口如瓶,即便是面对最深爱的丈夫,也不曾吐露半个字,但……如果那是真的话……她未来依旧会面对非常多波折,无论是明面上,还是暗地里……

抚摸着女儿,宇智波美代子颤抖着说出最后对她的期待与嘱咐。

“最后啊,最后,泉奈,答应我,不论将来发生什么事,你都要好好地活下去好吗?请记住你的母亲爱着你,你的出生是受期待的,所以,一定要认真地,好好地活下去好吗?”她想起当年的宇智波烨火,对方哪怕在生命最后一刻依旧思念自己的孩子,从来不曾为自己的做法后悔过。

即便那样疯狂的做法令她声誉受损,在家族当中饱受诟病,从家族当中的骄傲变为禁忌,她都不曾后悔过,而是一心一意地,去做她已经定下的事情。

所以啊……即使再艰难,也请你,一定要好好活下去好么……

厨房内,母女相拥,周围安静得出奇,除了呼吸声再无其他。

而在厨房外,讨论完相关事宜,随同父亲一起早早回到家中的宇智波斑屏住呼吸,努力不去露出一丝气息,他的父亲就站在厨房门口,留给他的只有一个背影,但不知为何,即便只是背影,他依旧能从中感到莫名的哀伤。

但宇智波田岛最终没有推门进去,他只是在门口伫立良久,而后转身,无声离开。

父亲他一定很悲伤吧,面对终将失去的所爱却无能为力,令人痛恨自己的弱小,斑留在原地,心绪复杂难明,那样的感受,那样的绝望,就像眼下他胸口沉甸甸堵得慌的情感一样,无处宣泄,无法言明,只能埋在心底。

如果自己也有面对的那一天,该怎么办,

宇智波斑突然间打了个寒颤,他无法去想象,在失去最重要的存在之后,自己该如何独自存活于世间。

眼前小小的厨房仿佛成了吞噬幸福的黑洞,不敢去触碰。

不,他是不会让这样的事情发生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