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9、工作与思念

没有什么比夺走人已经习惯于拥有的东西更能令人心生愤怒。

——穿越后第十三年

土之国与火之国间国战结束,但争斗并不会就此停止。

所有人都心知肚明,短暂的和平在这乱世当中不过意味着矛盾暂且从明面转向暗面,无论是国与国之间,又或者忍族与忍族之间。

甚至,在经过一段时间的修生养息后,宇智波与千手这两族间的对立与争端,将会以更加猛烈的态势爆发出来,这完全是可以预见的事情。

出于这样的共识,在战争结束之后,宇智波的长老们一致达成协定,认为需要尽快恢复与积攒实力,培育家族下一代的年轻人。

家族间权力的更替正逐渐开始推进。

泉奈自从回来之后在负责浏览铁之国中宇智波的情报线与生产线的实施进度,这一处的开拓与发展当初是由她一力主张完成,时隔一年,不少当初的设想已经逐步落实,且随着羽衣的彻底落败,当初这一族在铁之国残余的那点儿情报路线以及产业,几乎全部落入了宇智波的手里,她完全可以利用这些再去做点事情。

也正是因为这份忙碌,使她很少有空余时间去思考关于自己身体的问题,那样的病症自那天之后再没有发作过,而那在深夜见到的鸟也没有了踪迹,即便她这些天侧敲旁击在家族当中打听,始终没有有效的线索,真是奇怪呢,仿佛只要涉及到自身的一些事情,试探都仿佛投石入水……真是太奇怪了。

手中拿着有关于铁之国中宇智波相关产业的发展总结,泉奈看得有点儿心不在焉,思绪忍不住外飘。

如此想来,当初令羽衣明我彻底发疯异想天开的原因之一,那份神叨叨而又隐晦的消息,据说也是羽衣在十几年前从铁之国获得的……

想起宇智波在清剿羽衣时候总结获得的情报,泉奈扶额,那可真是脑洞够大的猜想:什么相斥之力归于一处,卯月神女的羽衣外壳……这事情从头到尾透露出神叨叨的感觉,亏得有人去信……但从结果上来看,毫无疑问,这个消息的直接后果是让羽衣在一个神经病手里玩完,可见当初留下这个讯息的人绝非好意,这种时隔多年依旧能在无声处置人于死地的做法……会是谁呢……

想起当年在铁之国神仙打架的最著名的两个人,泉奈默默选择停止脑补罪魁祸首。

有二分之一的概率是亲妈所为呢……还是不要多想了(抖)。

一年多的时间,即便是放在生产力较为低下的时代,亦足以让基础的开采与冶炼得以建立并开始日常的运作,而在加上宇智波家族的帮助后,除却受雇佣去往土之国的那一批,南贺族地依旧拥有着相当充裕的人力物力以确保从铁之国到火之国这沿途商路的建成。

在铁之国当地,宇智波适当雇佣当地平民来进行矿产的开采,这并不是技术含量很高的工作,经过简单培训,普通人都可以完成,但危险系数对于平民而言总是有的——她在这里默默记下一条,需要记得提醒留在铁之国的宇智波将安全条例落到实处,并适当给予伤者补偿,外来的忍者与当地平民间的关系本就算不得融洽,如果再被有心人借此挑起冲突与不满的话,之后想要做事只会更加困难。

等到一切步入正轨后,自己则可以再略进一步,羽衣在铁之国有块地,如今归于宇智波,到时候以村落为单位,尝试性进行一些小范围的改动。如以确保矿产为理由提出流程化的几率与规章制度,虽然自己很讨厌千手扉间对于规矩与纪律的执著,但不可否认,提出纪律,相当于给原本茫然无措者一个道标,奖惩分明,才能够真正激发出人的积极性。

在适当的时候,在原有的基础上进行一些符合当地状况的,相应匹配产业的扩展。这一年当中,宇智波的做法已经为当地人获得一部分收益,此刻提出这样的要求应该是可以被接受的。

但绝对不能参与到兵刃类的锻造,同时也不可以涉及到过多关于精神层面的诱导,泉奈敲着桌面,提起笔加注上这两条。

再无能的领导者在面对任何危及自己的权势的做法都会产生警惕之心,更别提主导者是宇智波,阶层为忍族,她没必要在这么敏感的关头给自己以及家族脖子上套绳索。铁之国的矿产冶炼与锻造之后可以加工出一些日常的小玩意,例如精巧的工艺品以及农具,这应该相对安全一些,同时能提升人们的收入,以及有借口建造一些其他的作坊。

这世间制造的工艺有一部分是互通的,且她这么做的目的不全在于发展工业本身,让更多的人习惯服从于新的规则,以及通过双手获得更多的生存资源是她想做的关键。

这样,哪怕自己想做的事情无法成功,哪怕最终失败,习惯了更效率更好生活的人,也会自然而然地产生出抗争之心。

没有什么比夺走这些人已经习惯于拥有的东西更能令人心生愤怒。

此外就是家族当中对矿产的冶炼以及进一步兵刃生产。这部分的难度反倒更小,在改进了相关工艺之后,毕竟是以火遁忍术见长的忍族,虽然说很不科学……但查克拉真的是非常的便利,辅佐以写轮眼,不需要温度计都能做到精确控温……获取钢材的纯度较往常更胜一筹,异变能生产出更加效率更加便利的杀人的利器……

看着其中夹带的图纸,泉奈闭了闭眼睛,心底滋味莫名。

那是经由她口,再经由族内老成工匠之手共同设计的忍具,更贴合宇智波的使用方式,也……更有效率的,更轻易地能夺取他人性命。

做这种事,她以后注定会下地狱的,泉奈平静无澜地想,神情带了三分冷漠,但又能如何呢?如果两族间必定要你死我活,那胜利者只会是宇智波。

“一整天都看见您在忙碌,所以我泡了茶还准备了点心哦,要不要休息一下?”宇智波真纪端着一个小漆盘走过来,微笑建议道。

“啊,不胜感激。”泉奈放下手中的卷轴,“刚刚听完家中长辈的训示?”她调侃好友,她当然有记得真纪的爷爷是原先宇智波长老会当中的一员。

“依旧是老一套,告诫我需要随时保持谦恭与警惕之心,即便获得权势也不可自大,来尝尝看,这是我用炒制的荞麦泡的茶。”真纪耸耸肩,“爷爷他只是寂寞了而已,所以话多了一些。”她与家中长辈的关系还不错,女忍能获得的优势大约只有这个了,在并不算公平的环境当中争取到属于自己的话语权与一席之地,她宇智波真纪今年即将年满十五岁,依照忍者的标准,已经可以独当一面,况且以宇智波真纪现在的实力,已经算是家族当中颇为优秀的女忍,且因为与宇智波泉奈走近的程度,她在家族当中的地位并不低,未来还可能再进一步,被家中老人叮嘱上几句,好好培养指点,实属正常。

“啊啊,那我可就不客气了,唔,挺香呢。”泉奈喝了口茶,不吝啬对真纪泡茶手艺的赞叹。

“我还做了荞麦面哦,用的汤汁是鸭汤,有兴趣的话晚上一起去吃饭怎么样?”

“这算是真纪你的邀请?”泉奈心里有点儿意动,美代子的身体不好,为了不给她添负担,自己与父亲的中饭和晚饭都是在外面自己解决的。

“当然,您是在头疼什么呢?是铁之国最近有什么异状么?”宇智波真纪问,她的弟弟宇智波真叶目前被换去铁之国负责商队的护送任务,且铁之国的宇智波基业有一部分是自己当年负责操持的,真纪对此一直很上心。

“目前只是一些小打小闹的试探,但是……若有心人一路追查下去还是麻烦,总还是要给他们找点事情去做才行。”宇智波泉奈说着,把手边刚刚在看的一份卷轴递给她,“你来帮我看看,然后把事情安排下去。”

真纪接过,草草扫视一遍,上面写着的是最近出现在铁之国宇智波领地外的陌生面孔有点多,她抬起头,看了眼泉奈的表情,方才试探性发问:“是千手的那位吗?”。

“除了他还会有谁?”泉奈耸耸肩,千手扉间对情报的追查能力她一贯是知晓的,对方会注意到宇智波在铁之国的动作并不是什么不能接受的事情,只是……“真是阴魂不散的讨厌家伙啊,好好准备他兄长的婚事还不够他忙?那就只能给他再找点事情了。”她半垂着眼帘说,语气半真半假,只有杀意与残忍是真实存在的。

宇智波真纪对此不多做评价,众所周知,宇智波泉奈与千手扉间棋逢对手,他们在各个领域针锋相对,恨不得以各种手段杀死对方,可惜暂时都奈何不了对方。此外,出于女性独特的敏锐和细心,她从几次短暂跟着泉奈去谈事情时,从那位千手身上微妙感觉到一丝违和。

复杂的,仿佛爱恨交织一般的情感……宇智波真纪想,她默默选择将这个观点深藏心底,从未告诉过任何人。

大约是因为泉奈的特质吧,她在对待敌人时候,总会有仿佛能溺死人的温柔,以温柔的表情做着最残忍的事情,魔性而疯狂。

只要被她的那双眼睛注视着,任何人都会不自觉被吸引的。

有时候真纪真会心觉得,千手能在泉奈的眼睛下保持自我真是太不容易了,每时每刻被爱意温柔以及杀意所迷惑,产生误会是理所当然的事情吧。

但是……她就算看到了,察觉到了又能如何呢?宇智波真纪挺冷酷地想,家族中有那么多仰慕泉奈的优秀的人在,他千手扉间那点复杂又算得了什么?

“您认为这件事需要到什么程度呢?”她问,毕竟眼下两族间有默契地修生养息,并不愿惹出太多摩擦。

“起码……别让人完整地回去,要真没命,那也只是他们太脆弱不是么?”泉奈说。

“懂了。”真纪点头,既然她完全不对千手扉间有想留手的意思,那么就足够了。

至于千手扉间会怎么想,完全没有关注的必要。

“不过那只是小节,记得处理就可以,恰巧你来了,替我找一找汤之国,霜之国,泷之国,以及雨之国的情报吧,最近这一年的,各个领域的,全都要。”泉奈一转话题,说道。

“是想从中挑个好买家么?”真纪敏锐猜到她的目的

“聪明。”

生产只是起步,接下来她需要发愁的是经商与销售。

老实说这也是泉奈感到最头疼的地方,在这个当权者统治的时代,最好的东西,最锋锐的刀,无疑是会被当权者垄断的。

提到火之国的当权者,自然,只能是大名。

但宇智波与大名间的关系又是那般疏离而微妙。

作为外来的忍族,宇智波游离于各个雇主之间,从来不会为任何单一的雇主死心塌地,这是他们的天性,也是迫不得已而为之的选择。

曾经效忠的宗主国分裂为南北割据,为获得更好的生存资源,宇智波毅然决然抛弃了原本的宗主国雷之国,南下迁居至火之国。

自那时候起,在微妙的平衡边缘游走就成为他们这一族的生存方式,也是火之国诸城以及小国敢于雇佣他们的基础,因为宇智波背后没有真正强大的宗主国,不会为了所谓忠诚而临阵倒戈,用金钱换取的合作看似荒谬,但只要保证别人出不起这个价格,就能买到忠诚,一如这荒谬的世道。

所以,明明地处火之国,宇智波也不可能将利器奉献给大名以宣誓效忠,而只能转而在小国找寻商机。

火之国是个太大的国家,选择这个国家作为宗主国,势必就要断绝掉宇智波与其他城池国家的联系,但如果只是这样尚且可以接受,但火之国大名早早就接受了千手一族世代的效忠,对之效忠就代表宇智波与千手必须共事?

不,想当然不能接受。

这是每个宇智波都会无条件拒绝的事情,两族间有太多的血债,中间夹杂着太多的利益纠葛,虽说没有永恒的仇敌没有永恒的伙伴只有永恒的利益,但向大名效忠又能算是什么利益呢?努力争取做一条最优秀的狗么?

想想之前的羽衣吧,即便是效忠于同一个宗主国,忍者依旧会被挑拨着进行争斗与消耗。

忍者依旧无法掌控主权。

这正是泉奈最想要解决的问题的核心。

她希望家族能够获得独立,不再拘束于忍者的地位,能自主选择生存,获得相对良好的生存形式是她的底线所在,而为了达到这一目的,同时保证家族不会半途被摧毁,需要去考虑与权衡的东西实在太多。

依照上辈子兔国的经验看,把更多的人聚集在一起形成国无疑是最有效最直接的做法,但是——

忍族间的矛盾首先就是大问题……如果想要做到,起码要有能把所有不服者都打到服气的能力作为前提吧,正是因为做不到这一点,她只能去找寻别的办法了。

“忍宗……真是……完全浪费了最好的机会……太可惜了……老糊涂……”真纪听见泉奈坐在那嘟嘟哝哝,看着卷轴的表情非常不满,似乎在生闷气。

“什么忍宗?有这个国家吗?”她疑惑。

“不,我只是在骂某个遗产分配不均导致兄弟阋墙直接浪费掉大好机会的老混蛋。”

“???”

处理完今天的工作,天色已暗,跟着真纪一同去她家解决了晚饭之后,泉奈一个人独自走在回去族地的路上。

夜幕降临,南贺的宇智波族地比平日里要热闹很多,路上到处都是借着夜色,牵着手,彼此倾诉爱语的男女。

之前大部分年轻人在战场上,长时间状态紧绷,精神难免压抑无处排解。在回到族地之后,大部分人很显然地,各种心思蠢蠢欲动起来。

用二月的话来说就是空气当中满是讨厌的春天的酸臭味道,简直是在欺负它单身猫。

想起一大清早二月小猫咪骂骂咧咧说要去找寻清净地,结果被她一把揪住后脖颈,交给花枝强行拖走走去上礼仪课的模样,泉奈忍不住直想笑。

——小猫咪是不可以说脏话的,作为宇智波一族的契约忍猫,要做一只懂礼貌的猫啊喵。

花枝给出的这个理由简直天经地义,泉奈觉得非常有道理,所以干脆利落卖了二月。

不过——

确实这么想起来,斑哥去任务也快一个月有余了,送亲任务什么的,就算明知兄长的品性……但依然很难不让人觉得会出各种问题。

名为思念的情绪在这夜色当中陡然生出。

泉奈有些郁闷地想,不可否认,在彼此间互相暗示了心意之后,她难免会对兄长产生出种奇妙的,类似于独占欲一般的情感,不,那种情感或许一直都在,只是因为得到了默许,总忍不住会想要更多,想要靠近,想要拥抱,想忍不住去依赖,人总是喜欢得寸进尺的。

这种想法与感情,在她在家门口见到某个熟悉的背影时候,到达了顶峰。

没有打招呼,直接瞬身过去,猛地抱住对方后背,“欢迎回来,哥哥!”就算知道兄长他肯定很敏感,也还是任性去做这样的事。

“泉奈?!你这么做太危险了啊!”后背被猛地抱住,一双手臂环住腰际,少女柔软的躯体贴在身后,嗅到妹妹身上熟悉的芬芳与温度,宇智波斑惊喜与惊吓参半,忍不住说,如果不是在最后一刻察觉到熟悉的气息,出于忍者的本能与警惕,他很难保证自己不会做出什么过激的反应。

“哪有?哥哥对我都要敏感吗?真伤心啊。”知道斑并不习惯任何人站在身后,泉奈眨眨眼,不满地嘀咕

“不,不是这个原因……”

“那是什么原因呀~哥哥你说呀?”

听到妹妹带着笑音的声音,宇智波斑在感受到喜悦之余,心底下为难,该如何说?说你哥之前在南贺川附近转了一圈,烧了各种绘本,不小心看到了点了不得的东西?以至于现在受不得撩拨?真是……他怎么能说这样糟糕的事呢,泉奈才不到十五岁……

抓起妹妹的手,在她猝不及防的低呼声中转过身,反将她圈在怀中,嘴唇在泉奈额头上轻轻触碰。

“是因为觉得泉奈太可爱了。”他轻声给出答案,复又给了妹妹一个拥抱。

“我回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