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十二）
贪爱必将面对失去，执著终将一无所有。
——穿越后第十二年。
羽衣战败，接下来一段时间，宇智波一族上下的日子过得分外忙碌。
首先要做的自然是尽量争取利益。
羽衣一族战败，宇智波没少在背后放水插刀，落井下石。这是常态，假使某一日宇智波败落，其他忍族也会毫不犹豫地扑上来分尸体。至于作为盟友的忠诚和信义？啊，那种东西刻在慰灵碑上挺合适的。
羽衣战败，青壮年死伤过半，不得不大幅缩减了家族接受任务的量与渠道，空余出的部分会由其他忍族瓜分，宇智波自然插足其中。
没理由自己插了刀但毫无收获，那岂不是打白工。
其次就是。没人想在隔几代后再看到羽衣卷土重来，宇智波斑临时神来一手坑了千手和日向两族，令两族在私底下骂娘之余，同样认为这是一个契机。反正都已经洗不清了，那就别当什么正人君子了，一起来落井下石吧。
出于这点默契，千手与宇智波，以及其他火之国境内忍族不约而同出手，开始在暗地里对羽衣一族进行清洗与排挤。作为少族长，宇智波斑干脆带领一部分宇智波的年轻人，参与到战后的任务委托划分争夺当中。
所谓争夺即指，只要把其他派发给别的忍族的任务搅黄了，那么委托人就只能委托宇智波了。
就像几十年前宇智波对待风魔一族那样，不过那时候的宇智波田岛和宇智波烨火的手段更为狠绝，那对姐弟当年带着族人彻底把那一族的青壮年杀到断代，至今没能恢复元气。
鉴于宇智波始终无法被彻底接纳作为火之国的本土忍族，涉及火之国内的贵族委托这一块他们是不会去碰的，若在以往，族内的长老势必要叨叨几句关于家族要努力获得火之国内贵族的青睐，不过这次，他们的关注有一部分分给了铁之国新开辟出的线路。
在与铁之国大名商定协议时，泉奈向大名索取了少部分矿产的开采权，这是她认定一定要拿下来的。
矿产是什么，工业基础命脉，发展的基础。不掌握在手天理难容，泉奈有想法有理论有技术，不想因为一句没材料导致一切被迫停滞。
如果可以的话，还需要掌控的还有粮食、知识、经济……乃至更多，咳咳，醒醒，天亮了，她真敢有这么大动作明天宇智波就会被推到全部忍族的对立面。
泉奈在借鉴了后世对于设立供给生产线的经验，加之实地考察且与其他族人交换意见后，最终决定把矿石的粗加工冶炼的地点定在了铁之国境内，熔炼出的坯料则由商路渠道运回火之国进行进一步的精加工锻冶热处理。
宇智波一族擅长火遁，掌控火焰的能力本就在一般忍族之上，在这方面他们的优势得天独厚。
长老们还提出了维持商路保秘性质以及沿途构建情报据点顺便发展衍生任务委托等一系列的匹配并行议案，举一反三的思维令她受益匪浅。
泉奈以及家族其他的年轻人因此被长老们指使得团团转，她有自成体系超越时代的思维模式，但很多事情需要与实际情形结合，与家族长辈的交流实际是一种双方思维的交流与磨合，虽然多出许多麻烦，但必不可缺。
况且这里面也并非全无乐趣，那些历经百战而幸存的老年宇智波们思维中固然有难以动摇不被理解的顽固，但他们能活至今，自然不是靠运气，而是凭自己犀利独到的时势判断能力和战斗经验。能同家族当中的老人交流并合作本身就能提升泉奈她对宇智波的认知了解。
而对于那些宇智波家的长老们来说，田岛家能有个懂事的后辈小姑娘来陪着聊天谈事情可真是太好啦，这年头愿意放下浮躁停下来听取老年人智慧的年轻人实在太少，泉奈这个小姑娘本身聪明又可爱，实力在年轻一辈当中亦堪称强者，虽然处事手段还称不上圆滑，但是呢，这些都是可以培养的嘛。
再联想一下她的身份，宇智波田岛家的小女儿，上面还有个只要不中途陨落就一定会继任未来族长之位的宇智波斑，宇智波的那些长老们看泉奈的眼神自然就更加和蔼，哎呀呀，十三岁的漂亮姑娘，前途无量，如果能够订回自己家那一定很不错嘛。
至于泉奈的出身，几个长老们心中多少有猜测，都是一个族地生活的，族长夫人宇智波美代子的怀孕时间大家多少有数，那段时间虽然家族当中乱得可以，美代子也是在孩子三岁后才允许她外出见人，但推测时间，再联想下宇智波泉奈这些年在刀术上的天赋，和她手里拿着的【枫红】，大家多少能琢磨出些问题来。血烨姬早已战死，她当年可以说是灭掉了一切的可能，想来是不希望人再去追查那孩子另一半血缘的来源，大家摇头唏嘘过后便权当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泉奈姓宇智波，她只会是宇智波。
家族长老们在背后的思考盘算泉奈自然无从知晓，她在发愁怎么尽可能在不破坏自己规划的情形下尽量提升铁之国原加工地的技术安全，铁之国的人力成本相较于火之国更为低廉，这样压榨血汗谋取暴利的做法本就已经很过分了，想起铁之国那些很可能无法渡过寒冬的平民，真让她狠心视而不见，泉奈摸着良心自问做不到。
真是奇怪啊，明明她手底下的人命已经不少，那些人同样有父母妻儿子女，可在夺取他人性命的时候，她可是一次都不曾犹豫过呢。
——就连头疼恶心都不曾出现过了。
真是越来越糟糕了——
心底下空缺的那一块依旧空洞得可怕，泉奈不知道这样的自己下去究竟会变成什么样的人，最终会面目全非么？会与她曾经唾弃厌恶的杂碎一样么？偶尔在无法入眠的时候她会想到这个问题，睁着眼睛愣怔盯着屋顶天花板，反复对自己重复做人的底线，直到天际泛白。
但第二天起来，她依旧会是宇智波泉奈，她不能停下，没有人会就此停下，他们注定会被推着不断往前，无论本人意愿是何。
提及住宿问题，早在回到族地的第二日，泉奈就去找了美代子，然后在母亲略带揶揄的目光下硬着头皮吞吞吐吐说出了自己想要单独一个房间的请求。
真是太尴尬了，她能面对长老侃侃而谈，却在亲人目光下觉得难为情，若是美代子问自己为什么会突然想起这个，这让她如何回答？
说自己已经不小？还是说因为斑哥已经成年？哪个回答了都尴尬。
所幸，美代子并未问这些，而是了然微笑着，“真的很快呢，一转眼泉奈都是大孩子了，是终于明白了男女之别了吗？那你的哥哥一定会很伤心的，一直亲近自己的妹妹就要跑开了。”她的眉宇间有一缕淡淡的清愁，因伤情而显得憔悴的容颜不复往昔风华，就仿佛，在完成复仇之后，她身体中的一部分生命力也随之被抽走了一样。
“母亲……”泉奈半是窘迫半是尴尬。
美代子掩唇轻笑，她拍了拍床边的位置，示意泉奈坐下，然后在她乖巧坐下后，轻柔但不容违抗地抱住了她，将她搂在怀中，“开玩笑的啦，泉奈，只是突然发觉你真的长大了呢。”
美代子的声音在她头顶响起，她的手掌抚摸着泉奈的头顶，“真是太好了啊，你那时候那么小，连哭声都像小猫一样，我和田岛都非常担心呢。”
“你小时候不爱说话，完全不像你的那四个兄弟，就爱抱着花枝一天都不放，花枝朝我抗议过好几次说毛要被你薅秃了，那时候我们都在想，，我们做父母的真的很不称职，你实在太孤单了，要是能开朗一些该多好，真的很抱歉我们没能给你带来更好的生活。”美代子的声音里满是怀念，又有些愧疚。
“母亲……”泉奈动了动，想辩驳说这是自己的问题并非你们的。
“嘘，听我说完，我知道彻也和辉的事情对你的伤害一定非常大，但那不是你的错，你无需为了他们把自己逼成这个样子。”美代子按住她，“死于战场是忍者最好的归宿，他们只是早了一些……这是注定的，但你还小啊，我和田岛只有你和斑两个孩子了，我们只希望你们能平安喜乐，你们不要为仇恨而活，知道吗？”她的话语仿佛透露着不祥，令泉奈感到本能的不安。
不想美代子则飞快地话锋一转，“所以泉奈你只需要做你想做的事情就可以了，女孩子就算当了忍者，也要努力让自己过得开心啊。”她这样说着，随即兴致勃勃地问泉奈想要什么布置的房间，女孩子的闺房一定要好好装点，如果有任何不懂的地方，都可以来咨询自己这个做母亲的哦云云。
前后画风变化之大着实令泉奈招架不住，只能草草应付过去，落荒而逃。
望着女儿远去的背影，美代子唇边的笑逐渐消散下去。
还不是时候，她在心底默念，她的两个孩子还太小，她托付给她的那样“东西”还没有完成，她还不能放心地离开。
再等等吧，再等等吧。
等她将所有事情做完，她……才能毫无负担地离去……
只是……对不起田岛了……
没办法啊……她本就是个任性而自我的女人。
因为得到了美代子的许可，泉奈开始收拾起自己的东西，准备全部搬到新房间去。不收拾不知道，一收拾……额……原来她这些年居然积攒了这么多零零碎碎的玩意的吗？为什么甚至还有手工猫抓板？她什么时候居然还做过这种玩意的？抓起那被她用薄木片糊出来的T型猫抓板，泉奈一脸懵逼。
带着忍猫一起把自己的衣服，忍具，心得卷轴，以及日用品分门别类归纳好，泉奈在二月“你是想累死我吗喵，忍猫为什么要帮你收拾东西啊喵”的喵喵抱怨声当中顺手给它塞了一根木天蓼，然后就看它抱着木天蓼吸成了猫饼，满屋子打滚，甜腻腻地喵喵叫，连毛乎乎的肚皮都翻了出来。
“真是没追求的猫啊，你有本事别吸啊。”她小声嘀咕，准备分几次把东西抱往隔壁去。
她最后选的卧室就在原本房间的隔壁，
她这是为了图方便，泉奈在心底下给自己找理由，绝对没有别的意思，绝对没有！！！
几个箱子叠在一起还是颇有分量的，泉奈吸了口气准备将查克拉聚于手臂，突然手上一轻，抬头，她的兄长出现在面前，替她拿走了大半。
“咦？！！！！”她明明记得斑哥今天要出去一整天的啊！被撞见搬家现场，泉奈尴尬透顶。
就怕宇智波斑问她为什么突然要搬走。
不想宇智波斑的反应很微妙，他看了泉奈良久，久到泉奈觉得自己如果是只猫都要弓背炸毛那种程度，突然叹了口气，“要搬东西的话至少找人帮忙啊，泉奈。”他这样说，抱起箱子往外走，“房间选在哪边？”
“……隔壁，左手边。”泉奈乖巧说。
啧，明明就是搬个房间，这种莫名其妙愧疚感要闹哪样啊？！不对，她明明是为了斑哥好，两人要再住一室，万一她哥有个早上尴尬情况什么的，她是装成没看见呢还是没看见呢？明明她哥去年都去逛过花街了的！跟在宇智波斑身后，泉奈在胡思乱想，理不直气不壮。
“好像还少了些什么。”在把东西都收拾妥当了后，宇智波斑盯着怎么看怎么觉得太空旷的房间直皱眉，本着自己妹妹当然要用最好的东西，他觉得该替她添置些东西，泉奈会喜欢什么？这真是送命题。
泉奈则在胡乱思考要不要给二月添一个猫砂盆，自己去找点合适的木板做一个？忍猫也是猫也会用猫砂的吧，训练一下的话……还有二月貌似是母猫吧，万一一不小心怀崽了怎么办？要不要准备个猫窝？可是众所周知猫窝的作用就是被猫嫌弃的，那她只能手起刀落去阉了犯案公猫了==
这么想的她下意识忘了自己养的忍猫已经打遍全家族的忍猫无敌手，打得族里适龄公猫见到它就夹着尾巴逃，压根没有春天来到过的异常状况。
“完全不缺啊，之前跟斑哥一个屋也是这么布置的，完全没有觉得有什么不同。”她随口说，说完就恨不得把话咽再回去，这话说得显得自己太没良心了，于是她急忙描补道：“不过一个人住一开始确实会有点不习惯的啦，我会很想哥哥的。”
额头上被轻轻弹了一下，宇智波斑收回手，
“……尽喜欢说莫名其妙的话，我不就在隔壁么。”他这样说，“总不至于搬个房间就要跟哥哥疏远起来了吧。”他故意板起脸。
“怎么会？”
“那不就行了，等过几天集市的时候，一起去采购些东西吧，跟我你还用客气什么呢。”宇智波斑这样说，仿佛在强调着什么。
他们是兄妹，这就够了。
人不能太贪心，贪爱必将面对失去，执著终将一无所有。
宇智波斑这样对自己说。
然而在分开的第一晚，兄妹两人不约而同的，失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