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初始

来到这个世界已经五年零三个月,很多记忆开始模糊,有时候甚至会怀疑,也许自己上辈子的经历都不是真实……这些年所经历的一切都只是一场梦。

——穿越后的第五年

郁郁葱葱的森林,淙淙流淌的溪水,以及,在后世很难看到的,湛蓝如斯的天空。

理性客观评价,这地方的自然环境真的很不错,当然,前提是,如果这一切不是穿越。

所以再多的赞美都不如拿去喂狗。

泉奈坐在小溪边的草地上,嘴里叼着根草,她的手里拿着根小树枝,在被河水冲刷得松软的土地上小幅度地写写划划,微风轻柔拂过她的发梢,带来远处那属于树木被点燃的枯焦气味。

身后的树林中传来细不可闻的沙沙声,由远及近,是人的声音。判断出这一点后,泉奈没有任何的动作,只是伸出右手来从容地把土地上的字迹抹去,她的左手隐藏在袖子当中,一把苦无无声滑落至手心。她的任务是放风,所以理论上,她只是个一个人在外面玩的小姑娘。

沙沙的声音越来越近,一个人影出现在她身后,是个八岁大的小男孩,一头黑发炸毛似地支棱着,似乎因为赶路的缘故,他的气息有些许不稳。

“该回去了,泉奈。”黑短炸男孩说。

“哦。”泉奈应了一声,苦无再度收了起来,她拍拍衣裳上的草梗子站起来,“走吧,斑哥。”她吐掉草梗,随手把那半截树枝丢进河里,任由水流将之冲远。

在任何时候都不要留下可以被追查到的痕迹,这是这世界教给她的第一节课。

鼻尖捕捉到一丝很浅的血腥气,不知道到底是她哥哥的,又或者是暗杀任务对象留下的,泉奈微不可见地皱了下眉,瞥了她哥一眼,随即移开目光,准备回去后再问。

不要在任务期间浪费不必要的时间,也许只是几分钟,也可能致命。

不是她麻木,如果要怪,那只能去怪这见鬼的乱世。

死亡不过是一闭眼的事情,理由是再烂俗不过的车祸,哪怕她自认是文明守法公民并未闯红灯,但招架不住驾车者一路狂飙失控直接冲撞过来把她糊到墙上……

一切都是命,她认了,毕竟死于天降横祸实在没啥好说的。

但再一睁眼就被淋了一头黏糊糊的鲜血就真的忍不了了。

她努力睁开眼睛,视线里一片红,耳边是女人歇斯底里的疯狂笑声,凄厉而绝望,抱着她的那个男人倒在地上已经没了气息,他的脖子上有一个洞,淋了她一头一脸的血就是从这喷出来的。

这可真是太TM刺激了。饶是她自认自己上辈子算不上什么三观正常的好人,突然遇到这么一遭也足够把她吓到失控,当即控制不住尖叫起来,可惜,声音出嗓子后她才发现自己声音小得好似猫叫,原来她穿成了一个小婴儿。

后面发生的事情她记忆清晰,毕竟这么刺激的穿越待遇不是谁都能享受到的,这成了她一辈子梦魇的开端。

那疯女人笑够后把她抱了出来,温柔地擦拭她的脸,女人的手很冰冷,似乎还有点颤抖,但她接下来所做事却又是那般有条不紊……

那个女人熟练地清理完了现场,又放了一把火烧了那屋子,抱着她离开了那个地方。之后她又带着泉奈去了好几个地方,仿佛在处理什么事情,几天后,她被交给了另一对夫妻,在那之后,她再也没见过那个疯女人……

总觉得这样的开端堪称是恐怖故事呢,后来的泉奈想,无数次梦境当中,她都会梦到那一幕,冲天而起的火光,血液喷/溅在她的脸上,失去生命的男人面容因惊讶而扭曲,仿佛一切不应当发生。

但他是死死抱着她的……

——就仿佛她被爱着……

收养她的夫妇拥有一个大家庭,除却她这个外来户,还有一连串三个小孩子,并且,从那年长的女人微微隆起的小腹来看,或许很快将迎来第四个……

因为语言不通的原因,她很长一段时间并不明白周围人到底在说什么,只知道这一家人表现得很忙碌,家中最年长的男人经常需要外出,然后时隔几日或者半月,或是安然无恙或是带着一身伤回来。女人虽然待在家中照顾孩子,日子却也并不安稳,在某个被莫名其妙吓醒的夜晚,她亲眼看到这个女人无声外出,然后又无声回来,空气中有鲜血的味道,那女人却好像什么都没有发生,甚至温柔地替她掖了掖被角,用听不懂的语言给她唱了歌,残忍而温柔。

这到底是什么鬼世道啊!可以这么随随便便杀/人的嘛?!在女人轻柔的歌声当中,她感到之前几十年寿命构建出来的三观在逐步动摇。

几个月后,伴随着婴儿的呱呱坠地,她终于靠着日积月累的观察和学习,勉强学会了这世界的语言。

家里最年长的男人叫宇智波田岛,她需要喊对方爸爸,教会她喊妈妈的女性叫宇智波美代子,至于那三个经常围着她吵吵闹闹的小娃娃,则分别叫斑,彻也,辉,哦,三个熊孩子。

她自己也有了名字,叫泉奈,成了这个宇智波家的老四。

真是足够奇怪的家庭。

泉奈不止一次在心里感叹。出生于人情冷漠社会的她无法理解这种直接把别家小孩直接带回家当自家的来养的行为,更无法理解对方为什么愿意无条件接纳自己。人都是冷漠而自私的,也许会有温情,也许会为了所爱无条件付出,但那只局限于血亲,甚至,就连血亲之间都会饱含猜忌与伤害,名为爱的伤害。

所以她更加不理解,自己不是这家的孩子,对方为何要给自己名为家人的爱。

因为她很清楚,当初那个疯女人把自己交给这家的时候说了一句话。

现在回想起来,当时她说的是

——我的孩子就拜托了。

学会说话之后,想要理解周围的事物就方便多了。

宇智波是一个依靠亲族血缘来维系的小群体,一起居住在同一片地方。之所以用小群体来形容,是因为根据泉奈的统计来看,这个聚居地的人口充其量不过二百多口人。这一族的人大多黑发黑眼,衣服上有一个类似于原先世界里乒乓球拍样子的族徽,这群人以年轻男人为主,除此以外,老人,小孩以及女人的人数比例非常少。

这不是一个正常社会应当有的现象。在粗略做出数据估计的时候泉奈这般想,她不是一个人类观察学者,但正常社会架构是什么样她起码还是知道的。

族里年轻人的工作是当“忍者”,他们能通过手上结出奇怪的手印来使用各种奇特的术,火水风雷土各种属性的都有,他们把这种术称之为忍术。这可真是不科学的设定。在亲眼看到一个人刷刷刷结几个印然后就能喷出一个大火球后...泉奈在惊讶到合不拢嘴后深深觉得自己以前学习的科学体系可以去死一死....

不过,“忍者”啊……这个词汇听起来倒是有点耳熟呢。

暂且丢掉摇摇欲坠的科学认知,结合上辈子的历史知识体系,她不由猜测自家应当隶属于某一个势力,作为其私人武装一般的存在,类似于“间/谍”或者“刺/客”。这就能解释为什么这个家族当中的老人小孩以及女性很少,或许被当成了人质。

但很快,现实就来啪啪打她脸了。

不得不说什么都不懂的小孩子模样还是很占便宜的,因为大人在商量事情的时候并不会特别避讳她。又或者,这是这个家族的常态,让孩子从小就接受家族事务的熏陶。

这么说吧,半个月前,她眼睁睁看着父亲宇智波田岛接了一项委托出门去干掉委托人的死敌,然后在不到半个月后,他又毫无心理负担地接受了那家死敌的保护委托==

行吧…原来这世界的忍者性质更接近于赏金猎人,或者说,人手里的一把刀么,谁出的价格更高,谁就能拥有它。如果是这样,族人损伤率高就可以理解了,毕竟,这世界上应该不止一家忍族,任务冲突,家族矛盾,利益纠葛,这一切都会成为争端开启的源头。不过,眼下自己的信息来源并不充足,一切都还需要继续观察。

三岁的泉奈若有所思,她熟练地给最小的弟弟宇智波浅川换掉尿/湿的尿布,随手在他白白嫩嫩的小屁/股上拍上一巴掌,并在宇智波浅川张嘴欲哭嚎的时候飞速在对方嘴里塞上一口米糊成功让对方委委屈屈闭上了嘴。

是的,没错,她在照顾孩子。在生下孩子三个月后,美代子便穿上简练的服装外出去处理事务,照顾最小孩子的事情就落到了这一家四个小崽子身上。

老大宇智波斑年满五岁,已经开始接受忍者的训练,二哥三哥彻也和辉是一对双生子,年龄四岁,正值熊得天怒人怨的年龄,对他们来说玩小孩的兴趣远大于照顾孩子,在浅川之前,最小的泉奈就是他们逗玩的对象。当然,大多数时候,泉奈对这俩熊孩子都是懒得去理会,真被逗烦了的话结果泉奈冷不丁一口狠狠咬住手,在对方手上留下一圈整齐的牙印,然后这两个熊孩子就开始哇哇大哭,美代子则走过来给他俩的屁/股上一人一巴掌。

现在这俩熊孩子的逗玩对象变成了最小的弟弟浅川,在无数次被浅川的嚎啕哭声吵醒后,泉奈终于认命,放弃思考人生,摇摇摆摆走过去露出个我超凶的表情把那俩熊孩子赶走,自己接过照顾弟弟的工作。

用一根翻花绳成功哄乐了浅川,又随手推了推藤编摇篮,泉奈坐回地上,继续对着外面的天空开始发呆。理智告诉她,这是浪费时间,为了获得更多活下去的筹码,她需要尽快去了解这个世界,尽快学会去适应这个世界,但是吧……

换了个姿势让自己坐得更加舒服,泉奈仰头看着碧蓝色的天空发呆。

这世界都这么糟糕了,她暂且消极一点,装会儿鸵鸟,应该是可以理解的对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