费彻纳在凌晨的黑暗中把我们从寝室中叫醒。我们抱怨着从双层床上滚下来,离开宿舍,走到城堡广场上做伸展运动,然后开始跑步。在相当于地球37.6%的重力之下,我们跑得很轻松。
云层洒下些许微雨。峡谷的山壁往西绵延五十公里,往东则有四十公里,高度足有六千米。夹在山壁之间的是由山脉、森林、河流和平原组成的生态系统。这就是我们的战场。
我们的领土是一片高地,山峰险峻,生满青苔的山脊一头扎进一个布满植被的U形峡谷。一切都被浓雾覆盖着,连像手织绒毯一般盖在低矮山丘上的茂密森林也不例外。我们的城堡矗立在碗形峡谷正中的一座小山丘上,南面是一条河。谷地一半是草原,一半被森林覆盖。高大的山岭以合围之势将河谷圈起一半。我应该喜欢这里。伊欧应该喜欢,但没有她,我感到孤独,和偏远而高耸的山丘上矗立的城堡一样。我伸手摸索我的吊坠,还有那朵属于我们的血花,两样东西都不在了。身处这个天堂之中,我感觉无比空虚。
城堡很大,墙壁有三十米高,其中三面立在八十米高的绝壁上。城堡门楼向外凸出,形成一座带炮塔的要塞。墙壁之内,方形主楼有五十米高,组成了西北外墙的一部分。一段平缓的斜坡从河谷通往正对主楼的城堡西大门。我们沿着斜坡走上一条孤零零的泥土路。雾气拥抱住我们。我品味着冷冽的空气。在一连几小时断断续续的睡眠之后,它净化了我。
雾气在夏日的晨曦中迅速消散。小鹿在冷山树丛中吃着草,它们比地球上的同类更瘦小敏捷。鸟儿在空中盘旋,一只乌鸦独自预告着即将到来的不祥。绵羊零零落落地点缀在草场中,山羊徘徊在乱石嶙峋的高山上。我们五十个人排成一列纵队,在山间奔跑着。我的同窗们或许见过地球生物,以及雕刻师们为取乐而创作出的奇异生物。但我除了食物和衣物,什么都没见过。
火星上的神圣动物以我们的领地为家。啄木鸟在橡树和冷杉上敲敲打打。夜间,狼群的嗥叫响彻整片高地,白天它们在我们领地的森林中潜行。河边有蛇出没,干燥的谷地里有秃鹫盘旋。杀人者在我身边,和我一起奔跑。这是怎样的伙伴啊?我渴望洛兰、基尔兰或者马提欧在这里,和我相互照应。我渴望有一个能够信任的人。群狼环伺,我却只是一头披着狼皮的羊。
费彻纳带着我们跑上满是乱石的高地,瘸腿的莉娅摔倒了。他懒洋洋地用脚轻推着她,最后我们把她抬了起来。洛克和我背着她,提图斯只是冷笑,只有卡西乌斯在洛克疲乏的时候来帮忙。后来一个叫波拉克斯的男孩换下了我。他很瘦,嗓音嘶哑,头发乱蓬蓬的。他说话的声音仿佛从两岁起就开始抽烟了。
我们步履艰难地穿过被森林和草场覆盖的夏日谷地。虫子叮咬着我们。黄金种的小子们浑身都滴着汗,但我没有。和我那件旧防热服相比,这简直就像冲冷水浴。我状态良好,但卡西乌斯、塞弗罗、安东尼娅、奎茵(她是我见过的跑起来最快的女孩,或者说,是跑得最快的两条腿的活物)和提图斯,他的三个新朋友,还有我,已经把其他的人甩在身后了。比我们快的只有穿着反重力靴的费彻纳。他像鹿一样蹦来跳去,然后追上其中一头,弹出刀刃绕上鹿的喉咙,然后把刀刃一缩,杀死了那头鹿。
“有晚饭了。”他露齿一笑,“拖上它。”
“在离城堡近一点的地方杀就好了。”塞弗罗嘟哝道。
费彻纳抓了抓脑袋,四下看了看。“你们刚才听到这丑八怪矮子精说……哦,矮子精是怎么叫唤来着?拖上。”
塞弗罗抓住鹿腿:“蠢货。”
我们抵达了城堡西南五公里处的山顶。山顶上建了一座石塔,我们在塔顶查看整个战场;我们的敌人也正在某个地方做着同样的事。战争的舞台向南一直延伸到我们目力所不及的地方。一列积雪的山岭矗立在西方的地平线上,东南方有一片原始森林。一条向南流去的大河将苍翠的平原连同森林一分为二,那是阿寇斯河及其支流。再往南一些,河流和平原之外是一片沼地。我看不到更远的地方了。在闪烁着星光的蓝色天幕之下,一座庞大的悬浮山在两千米的高处徘徊着,那是奥林匹斯山。费彻纳解释说,这是一座人造山岳,是学监们观看每年课业情况的地方。童话般的城堡在山顶闪着光。莉娅拖着一只脚靠了过来,站在我身旁。
“它是怎么浮起来的?”她甜甜地问。
我没有一点头绪。
我向北望去。
遍布森林的山谷中流出两条河,把我们位于北部荒地边缘的北方高地分隔开来。两条河呈V字型,尖角指向东南部的低地,然后汇合成阿寇斯河的一条支流。围绕着河谷的是一圈高地,山峰崎岖起伏,低矮的山岭上到处都是雾霭弥漫的沟壑。
“这是福玻斯塔。”费彻纳说。这座塔位于我们领地的西南边。他在干渴的我们面前喝着水壶里的水,指指西北边两河V字形汇流的山谷。顺着V字顶点的位置望去,远处,一座巨型塔楼像皇冠般立在一条低矮的山脉顶上。“那是迪亚摩斯塔。”他画出一条假想的线,把马尔斯分院的领地边界指给我们看。
东边的河叫弗洛。西边那条从我们城堡南边流过的叫密德斯。密德斯河上只有一座桥。敌人想进攻我们,必须过桥到达V字形内部才能进入河谷。在那之后,穿越西北方向的平坦林地,就是我们的城堡了。
“这是个该死的笑话吧,嗯?”塞弗罗问费彻纳。
“你想说什么,矮子精?”费彻纳吹出一个泡泡。
“我们就像一个张开大腿的粉红婊子。这堆山有什么用,谁都能从低地直接走到我们家门口来。畅通无阻,只需要过一条该死的河。”
“这不是摆明的吗?你瞧,我很不喜欢你,矮子精。”费彻纳故意盯了他一会儿,然后耸耸肩,“不管怎样,我反正在奥林匹斯山。”
“什么意思,学监阁下?”卡西乌斯恶狠狠地问。他也不太满意这个格局。虽然他为死去的弟弟哭了一夜,眼睛泛红,但他令人印象深刻的能力并没有受到损害。
“意思是这是你们的事,小王子,和我无关。没人会来为你排忧解难。我是你们的学监,不是你们的妈妈。还记得吗?你们到学校来了。要是你们闭不拢腿,就弄条贞操带护好要害吧。”
学生们纷纷表示不满。
“情况可能更糟。”我说完,越过安东尼娅的脑袋,指了指南方的平原。在那里,一个敌对要塞匍匐在一条大河上,“我们本可能和那群可怜虫一样无遮无拦。”
“那群可怜虫有粮食和果园。”费彻纳沉思地说,“而你们……”他的视线穿过壁架,寻找那头他杀死的鹿,“呃,矮子精把鹿扔了,你们就什么都没有了。你们不吃的东西,狼会吃得精光。”
“除非我们吃狼。”塞弗罗嘟囔着说道。其他人神色怪异地望着他。
我们必须自己找食物。
安东尼娅指指低地。
“他们在干什么?”
一艘黑色运输飞船从云层中滑落下来,在我们和敌方的刻瑞斯要塞之间的平原上降落下来。两个黑曜种人和十二个锡罐子下船警戒,棕种奴仆匆匆把火腿、肉排、饼干、红酒、牛奶、蜂蜜和乳酪搬运出来,放到一张一次性桌子上。那里离福玻斯塔八公里远。
“很明显,一个陷阱。”塞弗罗冷哼一声。
“谢谢你,矮子精。”卡西乌斯叹道,“但我没吃早饭。”他眼神肆无忌惮,眼睛周围有了黑眼圈。他看了一眼混在其他学生中的我,主动露出微笑:“要来场赛跑吗,戴罗?”
我吃了一惊,然后也笑了:“乐意奉陪。”
然后他跑了。
为了喂饱我的家人,我做过蠢事。因为心爱的人的死,我做过蠢事。我有理由和卡西乌斯一起冲下陡峭的山坡。
四十八个孩子望着我们为了填饱他们的肚子而奔跑着。没有一个跟上来。
“给我带一片涂了蜂蜜的火腿回来!”费彻纳喊道。安东尼娅骂我们是白痴。飞船飞走了,我们跑下高地,向和缓一些的地方奔去。在只有地球重力37.6%的火星上,跑八公里轻而易举。我们跌跌撞撞冲下怪石嶙峋的山坡,全速奔上长满齐踝野草的平原。卡西乌斯第一个来到桌边,比我快了一个身长。他跑得很快。我们各自从桌上拿了一品脱冰水。我喝得比他快。他大笑起来。
“他们旗杆上挂的好像是刻瑞斯分院的徽章。收成女神。”卡西乌斯指着绿色平原对面的要塞说。在我们和城堡之间几公里的草原上,零零散散长着几棵树。墙垛上,三角旗随风翻飞。他往嘴里扔了一粒葡萄:“开吃之前,我们应该靠近看一看。侦查一下。”
“同意……但这里有点不对劲。”我悄声说。
卡西乌斯对着一望无垠的平原大笑起来:“胡说。如果有什么不对劲,我们早就看到了。我不认为他们的人会比我们俩快。我们可以趾高气扬地走到他们门口拉泡屎,如果我们想。”
“我的确有点想。”我摸了摸肚子。
但仍有什么地方不对。不只是我的肚子。
我们和城堡之间有六公里宽的平原。远处,河水向右哗哗流淌。城堡在左,平原在前,河对面有山。风把高草吹得沙沙作响,一只麻雀乘风飞了过来,低低地冲向地面,突然受惊般地窜回空中飞走了。我大声笑起来,靠在桌子上。
“他们躲在草丛里,”我压低声音,“这是个陷阱。”
“我们能从他们手里偷出几袋食物来,然后回来拿更多。”他大声说,“跑?”
“不中用的精灵。”
他咧嘴笑起来。我们都不清楚能不能在做情况介绍的当天挑起争斗——管他呢。
数到三,我们把一次性桌子踢成碎片,各自拿到一根杜洛塑料的桌腿当作武器。我像疯了一般吼叫着,向麻雀飞离的地方猛扑过去,卡西乌斯跟在我身边。五个刻瑞斯分院的黄金种从草丛里站起来,被我们疯狂的冲锋吓住了。卡西乌斯漂亮地用剑术家的一跃击中了一个人的脸。我的动作没那么好看,我的肩膀依然僵硬酸痛。我尖叫着,把我的武器磕断在一个人的膝盖上,那家伙惨号着倒在了地上。我缩头躲过一个人的攻击,卡西乌斯把他击退了。我们好像结成一对在跳舞。对方还剩三个人。一个向我冲来,手里拿着的不是刀,也不是棍棒。不,他拿着一个更令我感兴趣的东西——一把弯曲如问号,用来收割庄稼的镰刀。他面对着我,一手放在身后,另一只手像握光剑一样握着镰刀。如果那是把光剑,我已经死了。但它不是。我让他扑了个空,替卡西乌斯挡住了一个敌人的攻击。我一个急转,扑向我的敌人。我比他快得多,抓住他的手仿佛是杜洛钢铁做的。我抢走了他的镰刀和小刀,然后用拳头把他打倒。
看到在我手中旋转的镰刀时,最后一个没有受伤的男孩明白,他该投降了。卡西乌斯在37.6%的重力中高高跳起,用一记回旋踢毫无必要地踢在那孩子脸上。这个动作让我想起了莱科斯的舞者们。
克拉瓦格斗术,沉默的舞蹈,和年轻红种人们夸耀的舞步多么相像。
但那孩子的咒骂可一点都不宁静。我对那些学生毫无怜悯之情。昨天夜里他们都杀害了某个人,和我一样——这个游戏里没有谁是无辜的。唯一让我担心的是卡西乌斯收拾敌人的方法。他的搏斗优雅而精致。我则充满狂怒和冲动。如果他知道我的秘密,他只消一分钟就能杀死我。
“我的天!”他柔声说,“你简直可怕!你夺下了他的武器!那么快!我很高兴昨天没和你分在一组。咳!你们有什么要说的吗,鬼鬼祟祟的蠢货?”
被俘的黄金种少年们骂不绝口。
我站在他们面前,骄傲地扬起头。“你们是第一次败在别人手上吗?”没有回答。我叹了口气:“好吧,这的确很丢脸。”
卡西乌斯容光焕发。短短的一瞬间,他忘记了弟弟的死。但我没有。我能感觉到肾上腺激素褪去后那种黑暗、空虚、邪恶的感觉。这是伊欧期望的吗?让我参加这样的游戏?费彻纳飞了过来,在我们头顶上拍着手,脚上的反重力靴闪着金光。他要的火腿已经被他咬在牙齿缝里了。
“增援部队来了!”他大笑着说。
提图斯和五六个跑得快的男孩女孩从高地向我们跑来。另一边,一个金色的人形从远处的河流要塞升起,向我们飞了过来。一位留着金色短发的美丽女子在费彻纳旁边的半空中停了下来。她拿着一瓶酒和两个杯子。
“马尔斯!来野餐!”她叫道,用分院名招呼费彻纳。
“这场戏是谁安排的,刻瑞斯?”费彻纳问。
“哦,阿波罗,我想。他在他山顶的庄园里待得太寂寞了。这是他的葡萄园出产的混合葡萄酒。比去年的品种好多了。”
“味道不错!”费彻纳叫道,“但你的男孩们在草丛里蹲着,好像他们知道野餐会自动出现一样。你不觉得很可疑吗?”
“都是小事!”刻瑞斯分院的学监笑了,“别追究细枝末节!”
“好吧,这儿是有桩细枝末节的小事。看样子今年我的两个男孩胜过你的五个,亲爱的。”
“这几个漂亮的小东西吗?”刻瑞斯讥讽地说,“我还以为漂亮的孩子都到阿波罗或者维纳斯分院去了。”
“哦嗬!不过你的学生打起架来的确跟家庭主妇或农民一样。真是因材施教,实至名归。”
“别忙着做判断,恶棍。这几个只是中等。最优秀的学生正在别处经受第一次磨炼呢!”
“学怎么使用烤箱吗?哦!”费彻纳恶毒地大声说,“面包师傅的确能成为最伟大的统治者,我听说过。”
女子用胳膊肘推了他一下:“哦,你这个坏东西。我一点也不觉得奇怪,你会应征狂怒骑士的职位。因为你是个恶棍!”
我们站在地上,望着他们碰杯。
“我太喜欢情况介绍日了,”刻瑞斯哧哧笑道,“墨丘利分院刚才往朱庇特分院大本营里放了一万只老鼠。不过他们并不担心,因为戴安娜分院提前打听到了消息,给他们送去了一千只猫。朱庇特的小子们不会像去年那样挨饿了。他们的猫会比巴科斯还肥的。”
“戴安娜这个婊子!”费彻纳大声说。
“别说得这么难听!”
“我已经很客气了。我送了她一个阴茎形的大蛋糕,里面装满了活的啄木鸟。”
“不可能。”
“是真的。”
“你真是个野蛮人!”刻瑞斯爱抚起他的手臂来。我注意到这个人种在情爱关系上毫无约束。不知这些学监私下是不是情人。“她的要塞会被捅出许多洞来。哦,那声音该多吓人啊。做得好,马尔斯。他们说墨丘利的花样最多,但你的恶作剧更有……潜质。”
“潜质,嗯?好吧,等到了奥林匹斯山,我保证为你准备几个恶作剧。”
“哦!”她充满暗示地放柔了声音。
他们在流着血汗的学生头顶上再次祝酒。我控制不住地大笑起来。这些人疯了,他们金色的脑袋里他妈的什么都没有。他们怎么能主宰我们?
“喂!费彻纳!打扰了。我们该拿这些种地的怎么办?”卡西乌斯叫道,他捅了捅一个受伤俘虏的鼻子,“规则怎么说?”
“吃了他们!”费彻纳喊道,“戴罗,把那该死的镰刀放下。你看上去像个收庄稼的。”
我没把镰刀放下。那玩意的形状和我故乡的甩刀很相近。我的刀不够锋利,因为它不是用来杀人的。但平衡感如出一辙。
“你知道你可以放我的孩子们走,把镰刀还给他们。”刻瑞斯对下面的我们建议说。
“给我一个吻,我们就成交了。”卡西乌斯仰头喊道。
“那个统帅的儿子?”她问费彻纳。后者点点头。“等你得到圣痕之后自己来找我要,小王子。”她回过头,“在那之前,我建议你和那个收割工有多远逃多远。”
我们听到一阵马蹄声,随后,大步跨过平原的涂了颜色的马匹出现在我们面前。它们是从刻瑞斯分院的城堡大门里跑出来的。女孩们骑在马背上,手里张着网。
“他们给了你马!给了你马!”费彻纳抱怨道,“太不公平了!”
我们拼命逃跑,差点没能跑到树林里。我不喜欢与马匹的这第一次交手。它们咆哮、踏地,我还是吓得差点尿出来。卡西乌斯和我拼命喘着气。我的肩膀疼了起来。提图斯的两个跟班困在了开阔地,被俘虏了。提图斯本人打翻了一匹马,正当他要把其中一个女孩活活踩死的时候,刻瑞斯向他发射了一颗冲击弹,然后和费彻纳讲和了。那颗冲击弹把提图斯打得尿了裤子。只有塞弗罗毫无顾忌地笑出了声。卡西乌斯抱怨了几句对方不讲规矩,不过也无声地表示了讽刺。提图斯没有漏掉这些。
“到底允不允许我们杀人?”提图斯咆哮着问道,我们正在用晚餐,吃着白天剩下的东西,“难道我每次都要被击昏?”
“哦,重点不是杀不杀,”费彻纳说,“答案是不允许。不许你到处屠杀自己的同窗,你这发了疯的大猩猩。”
“但我们之前杀过!”提图斯反驳。
“你怎么了?”费彻纳问,“入学仪式的时候筛选已经完成了。适者生存的游戏已经结束了,你这疯子,白痴,肌肉堆。让适应这个世界的人自相残杀,最后只剩下几个,有什么意义呢?现在你们要接受另外的考验了。”
“冷酷无情。”安东尼娅抱起手臂,“所以现在杀人是不被允许的,你是这个意思吗?”
“哦,还是允许比较好。”提图斯咧嘴笑了。他已经把自己击倒了一匹马的事翻来覆去吹嘘了一晚上,好像这样能让大家把他尿裤子的事忘了一样。这在有些人身上奏效了,他为自己招来了一群猎狗。他似乎只对卡西乌斯和我保留了一点点的尊敬,但我们依然是他取笑的对象,包括费彻纳。
费彻纳放下了他涂了蜂蜜的火腿。
“我们来说个清楚吧,孩子们,免得这大水牛到处踩烂别人的脑壳。冷酷无情是得到允许的,亲爱的安东尼娅。意外身亡是可以理解的。我们之中最优秀的人也可能遇上意外。但你们不可以用热熔枪互相杀害。你们不可以把人吊在墙垛上,除非他们已经死了。医疗机器人随时都在待机,以备不时之需。它们动作很快,大多数情况下都能把生命垂危的人救活。
“但是,记住,重点并不是杀人。我不在乎你们是不是像维拉德·德古拉一样残酷。他到底还是输了。重点是取胜。这才是我们的目的。”
那个关于残忍的测试早就结束了。
“我们希望你们展现自己的才华。像亚历山大、恺撒、拿破仑、梅里韦瑟一样。我们期待着你们统领一支军队,伸张正义,有计划地分配食品和武器。把武器戳到另一个人肚子里,这连傻子都做得到。教育的作用是找到可以担任领导的人,而不是擅长屠杀的人。所以,小蠢货们,重点不是杀戮,而是征服。当你有十一个敌人的时候,你该怎么做才能把他们全部征服?”
“一个接一个地消灭掉。”提图斯故意回答。
“不对,兽人。”
“白痴。”塞弗罗自言自语。提图斯的跟班们一言不发地看着这个全院最瘦小的男孩。没有人出言恫吓,连表情都没有一丝抽动。只有某种无声的展望。很难一直记得他们都是精英。他们太美貌、太健壮、太残酷,让人无法相信他们都是天才。
“除了这个兽人,还有谁想猜猜看?”费彻纳问。
没有人应答。
“让十二个国家合而为一,奴役其他人。”
和殖民地联合会一样,靠践踏其他人建立起社会来。这并不残忍,只是很实际。
费彻纳鼓掌:“精彩,收割者,很精彩。看起来有人在向学级长的路上前进了一步。”他的最后一句话让所有人都骚动起来,费彻纳从桌子下面拖出一个长长的盒子,“现在,女士们,先生们,你们将使用这个来奴役其他人。”他取出我们的旗帜,“保护它。保卫你们的城堡。征服其他所有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