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到这些木头终于燃烧完毕,地上只留下一片灰烬,董可为的骨灰也和那些木头的灰烬掺杂在一起,难以分出到底哪个是哪个。
不过最中央那个小铜碗里面的尸油倒是满满的,多一点会撒,少一点又不满。
三爷爷,难道你连现在的这个情况也都算到了,所以才会留下这样一个大小合适的铜碗?
“小陈,我知道现在的情况很不好,但是你务必要想清楚,这个尸油是带有香味的尸油,一旦你把它撒到江水里,你知道会招惹多大的因果,酿成多大的祸患吗?”
待我等到铜碗的温度微微降下来,正好可以端着走的时候,李叔突然出言阻止我:
“你可要想好了,这一碗尸油如果真的倒在了江水里,你不一定活得有我活的长。”
李叔和远江几乎打了一辈子的交道,在这一点上我不相信他会对我危言耸听。
“放心吧李叔,我心里面自有分寸,我相信我三爷爷。”
说完这句话,我就伸手端向那个小铜碗。
说起来也奇怪,因为我命格的原因,只要是稍微靠近有一些煞气的东西,就会有一种喘不上气的感觉。
可是此时,我靠近这尸油却没有半点喘不上气的感觉,反而还因为这尸油的香气,有一种想把这一小铜碗的尸油一饮而尽的冲动。
若不是刚才,我眼睁睁的看着这一小碗的尸油是如何从尸体上练出来,或许我会真的以为这小碗里面的液体是很好喝的饮料。
把那种想要一饮而尽的冲动勉强压下去之后,我伸手端起了这微微有点发烫的铜碗,迈步走向边缘处的水潭。
果然,水潭的边缘已经有不少泡的发白的手从里面伸出,正手指用力抓着岸边的泥土,好像要拖着剩下的身体从水池里面出来。
而且水底下的影子越发的清晰了,与伸出来泡的发胀发白的手臂不同,水面的折射,水下的这些影子皮肤都透露着一股青色。
身体瘦弱发青,可是这些影子的身上却穿着华贵的衣服——这应该就是当初那些想要寻求长生,结果却成了别人寻求长生踏脚石的可怜人。
不仅自己的性命与阳寿被别人拿去,就连自己的尸身也变成了那一座京观,灵魂被困在这江底受苦。
如今他们好不容易出来,却要遭受再一次被驱赶,甚至是魂飞魄散的命运。
“世人皆苦……”
我小声的念叨了一句,然后走到潭边,伸出手,将手里面那一小碗的尸油倒入了水潭之中。
在我刚靠近水潭的时候,水底下的那些影子似乎察觉到了我的存在,他们伸出来的手一个个都朝我靠近。
只是他们顶多伸出到手肘的位置,根本触及不到我的脚,而我则是缓缓看着那一小碗的尸油流入到江中。
这一次可不同了,拥有着芬芳味道的湿疣在接触到水面的那一瞬间,就爆发出磅礴而又恶臭的味道。
而且本是淡黄色几乎无色的尸油液体,在进入到水面之后,就迅速扩散成一片刺目的殷红色。
就像是在一碗清澈见底的水中滴入了一滴浓缩的红色染料,顷刻之间,这不大的小谭就变成了血谭。
“啊——”
“永寿……”
“长生……”
“我想活着……”
也几乎是同一时间,这水下洞穴里面回响起一声又一声的惨叫,那些从水底下伸出来的手一只一只的缩回去,最后只留下不断回荡的惨叫声,和这一片殷红如血的水潭。
“咳!”
那刺鼻的恶臭气味让我难以忍受,下意识的咳出声来。
李叔慌忙小跑过来扶住我的肩膀:“我都说了这一招是天妒人怨,你这一小碗的尸油倒下去,估计你剩下的寿命不会超过二十年。”
“现在终于感觉到不对劲了吧,枉我刚才那样好心好意的劝你,结果你就是不听。”
“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你这竭泽而渔的办法虽然短时间内能见效,可是……”
一边心疼的扶着我,一边嘴里面絮絮叨叨的嘟囔,李叔就像是许多关心晚辈的长辈一样,嘴里说的和手里做的简直不像是一回事。
而我则略有尴尬的站直身子,并轻轻推开李叔扶着我的手:
“李叔,其实我没啥大事儿。”
我刚才只是因为被臭味呛到了鼻子,所以才咳嗽了一声。
“你没事儿?”
李叔瞪大眼睛看着我,似乎看到了什么本不应该存在的东西:“你确定你没事儿?”
“真的没事。”我还特地张开双手,装模作样的活动了几下,“你看我身子骨有力气,体温也没有下降,虽然我看不见,但我觉得我的脸色应该也没变化。”
“可是你刚才咳嗽……”
“只不过是闻到了尸油入水的臭味而已。”
“你闻到了臭味儿。”李叔拱着鼻子仔细的吸了几口气,“不对呀,尸油入水之后应该是没有味道的,我当初仗着年轻也这样做过,结果……”
怪不得李叔在我多次坚持的情况下也仍然想让我放弃,原来是因为他曾经也做过这样的事。
就因为曾经淋过雨,所以才想帮别人打伞。
可我好像和李叔真的不一样,李叔说他闻不到味道,可我偏偏能闻得到臭味,直到现在那些臭味还依旧萦绕在我的鼻头。
“李叔你确定你真的闻不到?”
因为这些臭味,我都不敢大口的呼吸:“这些味道都足以辣眼睛了。”
“看来你是真的和我不一样。”李叔像看大熊猫一样,围着我转了一圈之后,才终于点头,“我现在有点相信你三爷爷了。”
“李叔,你现在才知道,我早就已经习惯了。”徐应宏在较远的地方说,“师父早就告诉过我,陈稷这个家伙身上的秘密很多,不管有什么出格的事,在他身上都不算出格。”
“陈稷,等这里的事情处理完了,你要跟我回去一趟,我师父想见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