低矮陈旧的老胡同口,有个卖炸酱面的摊子,这个时候还不是饭点儿,摊子老板在店门口,捧着个旧时的搪瓷茶缸子喝水。
一眼望进去,胡同口窄小杂乱,周围是乱搭的棚头电线,阳光照不进深巷里,目光看向里头时,一切显得很阴暗。
胡同的门牌号也不怎么清晰,我和姓许的一路往里找,越深越不见人,只偶尔看见几个晒夕阳的老头老太太,估计这个点,青壮年都还在外头摆摊上班。
七弯八拐,摸了半个多小时,我才总算找到了孙胖子发来的地址。
与此同时,我大致明白他为什么会住这儿了,这算是离潘家园最近的胡同口了。
潘家园从前清起,就是北京著名的旧货市场,最早主要卖些二手旧家具一类的,后来逐渐发展到卖文玩古董,文化大革命以后,沉寂的潘家园又开始复苏,越见繁华,其中古董玩器的交易,最为繁盛,成了全国著名的古玩交易市场。
除了潘家园,北京还有个琉璃厂,也是个著名的古玩交易市场,规模很大,属于后期建设的产物。
琉璃厂那边儿更新、更气派、也更正规,去那儿不容易上当,能正经做交易。
不过,正
因为如此,许多暗地里的货,往往不去琉璃厂流通,盗墓贼们和古玩界的老油条,依旧会选在鱼龙混杂的潘家园进行交易买卖。
别说在古玩圈,就是在我们倒门行里,这地方也是极具盛名的。
既然是个三教九流混迹之所,自然也少不了我们倒门行的人。
我早几年到北京办事儿,有空闲就会去潘家园逛逛,那里还有两个我挺熟的贩子。
我估计,孙胖子之所以住在这儿,八成也是为了出货需要。
而且说句不好听的,这种出口无数,七弯八拐的老胡同,就算警察上门抓他,他逃跑成功的几率都要大一些,住正经的楼房里,太容易被逮了,而且监控严密,不方便隐藏身份。
“是这儿。”我在一处老旧的窄门前停下,门没关,看进去是一条更加窄的巷子,巷子里还塞着自行车、旧家具一类的东西。
也就在我俩张望之际,斜对头的老太太抬起头,放下手里的逗鸟棒,问我:“年轻人,找孙胖子吗?”
我一愣,道:“是。”
老太太问:“你姓什么?”
“我姓屈。”
老太太显然是受过嘱托,于是笑了笑,说:“孙胖子早上出去了,钥匙在窗口的花盆
底下,他说这两天会有个姓屈的朋友过来,你自己拿了钥匙进去吧,说是桌上留了给你的东西。”
我一愣,和姓许的对视了一眼,孙胖子这是出去了?他去哪儿了?有什么急事,不等我一道来?
“他不打算见你。”姓许的淡淡道。
一不接电话,二不跟我见面,只发了个信息。
不用姓许的提醒,我都知道孙胖子不愿意见我。
只是,他究竟发生了什么事儿?
思索间,我冲老太太道谢,率先进门,顺着堆放杂物的小道进去,往左拐个弯,就瞧见一间小平房。
斑驳的绿漆木门,玻璃窗。
窗台上放了盆儿掉光叶子,不知是什么植物的花。
我走过去将花盆端起来,到底,大约不到二十平米的房间,放着折叠饭桌、单人床、破衣柜一类的,但我发现,这地方更像是一个摆设,人为居住的痕迹不太重。
那胖子估计很少来这儿住,这地方大约只是他的某一个据点或者掩护。
此刻,那折叠桌上只有一盘瓜子儿。
不是说给我留了东西在桌子上吗?留什么了?一盘瓜子?
疑惑间,
我将瓜子盘端起来,以为
这时,姓许的就着我端瓜子盘的手,在瓜子里捞了一把,紧接着,居然从里面捞出一张折成了方形的纸来。
我一愣,迅速道:“打开看看,写的什么?”
姓许的根本不需要我提醒,已经自顾自的打开了那张纸,并微微侧身,让我可以一道看见。
上面是一个地址,这个地址我知道,也在离这儿不远处,是京城易堂所在,我以前来办事儿时,那会儿没有牌,只在外围远远看过一眼,规格相当气派。
姓许的显然也知道这个地方,诧异的看着我:“我记得,这是你们五都的地方,那盗墓贼为什么留下这个地址?”
地址之外,还有另外一句话:我被盯上了,速接头,等我消息接应。
被盯上了?
他是不是招惹什么人了?莫非有人觊觎发他手里的东西。
见我不答话,姓许的又问:“接头是什么意思?”
这算是业内的灰色地带了,这种事儿一般都不能对外透露,但搁姓许的这儿,以他的神通,我想瞒也瞒不住,只得将其中的关系说了。
他听完,用一种颇为玩味的目光打量
了我片刻,一笑:“原来是这样,你到是很有想法。”
我觉得挺尴尬的,干咳一声,刚想转移话题,姓许的就道:“也就是说,得你去易堂接下这个任务,然后,孙胖子再将那古镜给你,再由你交任务,套一笔数值和酬金,届时,数值归你,酬金归他。“
我点头,当然,其实酬金我也可以提三成,这事儿我就没必要跟姓许的交待了。
此时我疑惑的是,孙胖子说自己被人给盯上了。
这个人,是他们盗墓圈的人?还是别的什么人?会不会给我惹麻烦?我将自己的顾虑一说,姓许的便推了推眼镜,缓缓道:“按照他说的做,得引出他,才能知道针剂的来源。”
“那针剂,真的对你很重要吗?”
他道:“好几年了,前前后后,费了诸多时间、精力和金钱,收了二十多份,你说呢?”
我道:“那如果这次没查出来,你岂不是会很失望?”
姓许的闻言,看了我一眼,忽然一笑:“其实,还有一种比较麻烦的方法,也可以算作另外一个研究方向,你想知道是什么吗?”
我看着他斯文的脸孔上,忽然显露出的邪恶意味,便意识到,另外一个方法,恐怕不是什么好路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