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走到老李身边,发现他脸色有点古怪,他的眼睛也没看手机屏幕。
顺着他眼神的方向看去,我发现他是在看第三层厂房的大门。
这厂房是个长方形,分别有三个入口,位于厂房的左、中、右,也就是说,整个厂房,分为五层、三区。
我们是从中间的入口上的,也就是在中区。
此刻,我们的右侧是墙壁,左侧是一扇关闭的厂房铁门。
铁门已经锈迹斑斑,原本是刷满绿漆的,但此时,上面的漆已经掉的差不多了,露出大片大片的锈迹,赤红色的锈铁,形成了液体流淌的痕迹,显得陈旧而破败。
按照之前踩点的情况,这扇绿漆铁门后面,就是简空旷的大厂房,里面只有些烂椅子、烂纸、破铁桶一类的,墙面还被泼了很多暗红色的涂料,如同鬼画符一样,分外渗人。
当时老李打着灯光在里头转了一圈,还表示,说这一层楼,环境够诡异,会成为这场直播的高光时刻,没准儿能刷一波游艇。
他当时还安排了一个剧情,即:进去打探一圈后,我突然尖叫一声,窜入黑暗中,消失无踪(实则跑到顶楼),而他,则拿着手机直播,扮演一个同伴离奇消失的角色,并且,他会开始在诡异
的厂房里,寻找失踪同伴的下落,营造悬疑而紧张的气氛,最后,他会在楼顶,找到我,而我会从昏迷中醒来,表示自己曾看见一个鬼影,然后就失去了一段时间的意识。
换而言之,就是我被鬼上身了。
这是老李给我安排的剧本,目地是让观看直播的粉丝,感受到刺激,增加流量与收入。
我也答应配合。
由此可见,民间很多鬼怪传说的背后,大致都是从老李这类不靠谱的人嘴里流传出来的。
当然,我答应配合,主要是因为老李说过,打开直播美颜后,滤镜能让你的脸,变的连你亲妈都认不出来。
事实也确实如此,直播里那个大眼睛、尖下巴、细脖子的男人,和我完全就不是一个人。
临近三楼时,我都已经在脑子里‘走戏’了,结果现在,我和老李看着眼前的铁门,都呆了呆。
我记得刚才,这扇铁门是开着的,铁门下方开阖处的位置,因为有一些破烂的砖头阻挡,使得铁门无法关上。
我和老李在之前的踩点中,并没有对这里的环境进行干预,因此我们当时在打探完三楼后,就直接离开了。
这扇铁门,怎么突然关上上了?
被风给吹的?
不对啊……
我回忆着不久之
前的情景,地上那么多破转烂木头堵着,这得多大的风,才能把门给关上?
这地方,都废弃几十年了,刮了这么多年的风,早不关门,晚不关门,怎么偏偏这时候关上了?
不知道为什么,这一刻,我觉得很不对劲,内心有个声音在告诉我,这地方不适合玩儿,最好还是赶紧回家吧。
老李估计和我想的差不多,脸上强撑的笑容,显得有些勉强。
手机屏幕上快速的刷着屏,屏幕里,我和老李的脸,因为重度的美颜和滤镜,成了两颗畸形的头。
我俩变的古怪的人头,凑在黑暗的背景中,显得格外诡异。
上面都在刷:主播怎么了?主播怎么不走了?是不是到三楼了?等等问题。
我将自己的身体移出镜头外,在昏暗的光线中,冲老李打手势。
作为多年的朋友,我们有足够的默契,虽然没说话,但只一个眼神,一个手势,就知道对方是什么意思。
我示意老李改变原计划,撤。
老李在镜头前保持着镇定,镜头外的手,冲我做了个再缓缓的手势。
此时,我俩都没说话,站在楼道拐角处,旁边是关闭的厂房铁门。
现在,我们有三条路线可选。
一是转身下楼回去;二是推开铁门,
进入厂房;三是拐弯,顺着楼梯继续上四楼。
昏暗而破旧的空间中,此时唯一的动静,就是直播软件的背景音,这些背景音,来源于粉丝送的特效和礼物。
我听着连续不断的biubiubiu的声音,意识到老李的粉丝,目前正处于热情高涨期。
就在此时,手机里想起轰轰轰的声音,和之前的背景音不一样。
我不太懂这个,下意识的问道:“这是什么?”
老李原本强行镇定的脸,立刻露出笑容,嘴里喊着:“谢谢大哥的跑车,大哥您是我亲哥!什么?是姐姐?谢谢我姐姐的跑车,爱你么么么哒……”
我不知道刷那个跑车是多少钱,但我知道,老李兴奋了,刚才的迟疑一扫而光,嘴里开始继续噼里啪啦起来;“刚才为什么不动?刚才主播的网卡了,这里信号不好,现在可以了,大家看,我们到三楼了,这里有扇门关着,我们进去看看是什么……”
直播继续,我一阵无语,脑子里只有一个念头:那跑车到底多少钱?
这头,老李将铁门给推开了。
伴随着嘎吱嘎吱的响声,我们的手电光,随着铁门的打开,射了进去。
首先映入眼帘的,是满地的灰尘和破砖,周围还有一些
烂木头和废报纸。
和之前看见的差不多。
老李打着手电筒往里走,我跟在后面,他开始在空旷黑暗的厂房里四处逛,嘴里跑火车似的,不停的在说话,一会儿介绍环境,一会儿感谢这个大哥,那个大姐。
这小子上学的时候,也没这么能说啊?
为了配合他之前的剧本,我故意离他远一些,与他往不同的方向查看,并且在心里默数着时间。
按照原计划,在进入三层厂房的十分钟后,我需要发出一声恐惧的尖叫,然后消失(关闭手电筒,猫着腰悄悄出去)。
我胡乱打着光晃,内心有种莫名的焦躁感,周围暗红色、鬼画符一样的墙壁,让我有种深深的不安感。
但老李播的太起劲儿,我不能这时候掉链子。
感觉时间差不多时,我猛地关闭手电筒,然后发出一声尖叫。
“啊——!”但愿我的演技过关,成年人,赚钱可真不容易。
关闭了手电,我整个人融入了黑暗中,远处传来老李做作的声音:“小凌子!小凌子你怎么了?你在哪儿?老铁们,小凌子好像出事了,我们过去看看……小凌子——小凌子!”他大叫我的名字,打着手电筒,往完全相反的方向去找我。
奥斯卡欠他一堆小金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