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宁惹皇爷,不惹秦王

李景隆肠子都悔青了,带亲王逛青楼要是东窗事发不得灰都被舅姥爷朱元璋扬了。

朱樉很满意,马皇后在世对他们这些皇子管得特别严厉,想要偷偷出宫基本不可能,有了李景隆这个二五仔做内应以后做什么事都会方便很多。嗯,像他这样正直的人绝对不是想逛青楼。

“表叔,是不是这老小子招惹得你?”李景隆伸手直指陈公公的鼻头。

李景隆变脸太快,把陈忠都整懵了,你是我搬来的救兵好不好?

“李同知你可是收了咱家钱的,内官监掌印黄公公是咱家干爹,你可不能不办事坏了规矩啊。”

陈公公再傻也知道风向不对,只好搬出靠山。

李景隆却拔出腰间绣春刀架在他脖子上面不改色道:“我劝你别乱说话,见了秦王不跪拜行礼仰面视君,我严重怀疑你想刺王杀驾。”

不愧是干锦衣卫的心真脏,一下就把陈公公的问题上升到了谋反高度。

朱樉一点也不关心这茬,反而饶有兴致问道:“好侄儿,你一月收了陈公公多少孝敬?”

“回禀表叔,侄儿一个月不到五十两。”

没想到朱樉却摇了摇头,望向陈公公。陈忠连忙跪地求饶道:“王爷饶命,奴婢是瞎了眼就是吃了熊心豹子胆也不敢有谋害王爷的心思。”

陈公公也是狠人,磕头如捣蒜,头磕破了血流满青石板了也不眨下眼。

“行了,你只要老老实实回答我的话,我可以考虑今天之事不再追究。”

“谢王爷不杀之恩,奴婢来世做牛做马衔草结环也无以为报。奴婢每月给李指挥同知的孝敬是八百两。”

听到这话,朱樉的脸色阴晴不定,李景隆暗道要遭。

连忙手掌摊开比作了个五,朱樉脸色黑了。

李景隆又比了个六,朱樉发出一声冷哼。

李景隆哭丧着脸比了个七,朱樉笑了。

然后责怪道:“这次就算了,下次可不许这样了。”

吗的,七千两就没了,他的心在流血,他才上任五个月,一分钱没收到还要倒贴三千两。你咋不叫朱扒皮呢

朱樉想的却是:老子一个月例钱才一百两,你们这行业太过黑暗了,嗯必须好好整顿。

“行了,好侄儿带你的兄弟们去潇洒吧。”

李景隆如蒙大赦转身带人离开。

陈公公还跪在地上,朱樉走到他身边指了指井边奄奄一息的小太监悄悄说道:“这人我带走了,三天之内,我要看到你送礼的名单,不然后果你可以问问你干爹可记得吴王府有一条大黄狗吗?”

朱樉将那小太监拽起背上,末了还踹了一脚一边躺尸装死的苟宝,怒其不争地骂道“没死就给孤爬回去。”

苟宝连忙懒驴打滚爬起身,然后邀功道:“王爷有苟宝在,谁想伤您都得从我尸体上踏过去。”

“滚,狗东西。”

只留下原地一头雾水的陈公公。

陈公公偷偷摸摸一人来到了奉天殿值房,敲开了大太监黄狗儿的房门。

掌印太监黄狗儿身披蟒袍睡眼轻松骂道:“你这个鳖孙大半夜不睡觉跑来打扰杂家的清梦,进来不说出个道道,杂家要了你的狗命。”

陈忠连忙求饶道:“孩儿是遇到麻烦了特来请教干爹。”

原来是上门送钱来了,黄狗儿嗤笑道:“你是惹到哪个贵人,只要价钱合适,天大的麻烦杂家都能给你摆平咯。”

陈忠连忙说起了来龙去脉,黄狗儿轻笑道:“就这点小事也值得你火急火燎的?秦王一个不得势的王爷罢了,得了明日捎五千两过来,咱家在万岁爷面前美言几句,你这事也就了了。”

得到承诺陈忠的心安了,名单的事也抛之脑后,临了要脚刚迈出门前突然鬼使神差的想起秦王那句话。

陈忠回头道:“秦王还说了一句黄公公还记得吴王府那条大黄狗吗?”

黄狗儿拿着茶盏准备喝下去的手直接半空停住了,脸色刷白,整个人如遭雷击,半晌才反应过来。

“快把门关上,咱家有话跟你说。”

陈忠第一次见到在内宫中威风八面的大太监黄狗儿被吓的浑身发抖,连李淑妃都敢呵斥的黄狗儿此刻整个身子都缩到了被子里。大骂道:“直娘贼你个天杀的,你怎么敢真的惹到那个煞星,你这不是要我老命吗?”

看到干爹前后不一的反差,陈忠也是一脸懵逼道:“干爹,你不是说秦王是位不得志的王爷吗?”

黄狗儿气笑了,骂道:“那是因为秦王爷大度,一般小事他老人家不会放到心上,记住你只要不要触犯他老人家的逆鳞,他就是天底下脾气最好的王爷。”

陈忠纳闷道:“如果触犯到呢?”

黄狗儿一脸严肃道:“在这紫禁城得罪了太子和皇后娘娘,你多半不会死,因为他们有菩萨心肠。

得罪了老皇爷,会让你死的明明白白。

而得罪了秦王爷,别看他整天笑呵呵,你连自己是哪天死都不知道。”

“干爹是不是危言耸听了?秦王年纪轻轻的怎么会比老皇爷还吓人?”

看到眼前蠢货,黄狗儿气得直拍大腿,骂道:“我跟你讲个故事,当今万岁爷还是吴王的时候,非常喜欢养狗,有一天泰西商人进贡一条猎犬那猎犬黄色皮毛油光发亮,体态威猛,凶猛异常,除了老王爷其他人接近都会撕咬,老王爷一看爱得不得了直夸狗比人忠心。每日都要带着出门溜三圈每次打猎都要带着,渐渐荒废政事,臣下夫人多次劝诫,也没能打动老王爷的爱犬之心,知道有一晚六岁的亲王上茅厕时看到夫人正对着喂狗的老王爷偷偷抹眼泪,第二天那只狗冲着亲王吠了三声,你猜那只狗怎么呢?老王爷在某天出门出门后就再也没见过那只狗了,当晚老王爷因为找不到爱犬喝的酩酊大醉,亲王六岁的小不点将一盆狗肉亲手端上了桌,一口一口的喂到了老王爷嘴里,一丁点都不剩,从此老王爷再也不养狗了。当时有一位宫人全程见识到六岁亲王将药拌在肉里迷晕了那只狗,然后拖着比他还高的巨犬走进了厨房,整个后厨都是嘭嘭剁肉声。”

陈忠的牙齿也跟着打哆嗦,心想那个倒霉蛋不会是你吧?

老辣的黄狗儿一眼就看穿了他的心声:“没错,当时看到的那人就是我,我一辈子都忘不了秦王喂老皇爷狗肉时的表情,他在笑,他眯着眼睛笑的表情跟杀了人以后的老皇爷一个模子刻出来的一样。”

“不过这还不是让杂家最害怕的地方,以前吴王府里有一位老人叫倪葛,是老皇爷的同乡,幼年时还有一点交情。老皇爷很信任他就把库房的钥匙交给他看管,可这人有个毛病爱赌,赌的倾家荡产家徒四壁不说,走投无路的他开始偷偷拿府里东西去赌坊抵债,他很聪明每次都不偷库房里的,反而拿一些贵人不常带的,你知道贵人多忘事一直没人发现。可千不该万不该他偷了一支银钗,那只发钗很粗糙但是老皇爷送夫人的第一个礼物,夫人平日都舍不得带,夫人为此愁的好几天吃不下饭,当时秦王召集吴王府里所有老人,就在湖边当着所有人的面将倪葛身上背了一块大石头直接沉到了湖底。”

“干爹死个把人也不用那么大惊小怪吧?”

黄狗儿怒斥道:“你懂什么?当时的秦王爷才十岁,他当时笑呵呵的拍了拍手,那神情就好像是干了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在那泥地打滚弄湿了自己衣服,一路哼着曲回到府里,在老皇爷和娘娘面前,大喊倪葛是为了救他而尽忠死,哭的上气不接下气晕厥过去。老皇爷和娘娘因此心怀愧疚,下旨颁褒奖,这还不是最狠的。最狠的是倪葛独生子有感于秦王多年接济的恩德,为了报答秦王恩情入宫做了公公,就是咱们兵仗司的掌印倪勇太监。”

陈忠迷茫道:“干爹,那秦王就不怕倪公公知道真相报复他吗?”

黄狗儿却冷笑道:“如果换做是你,是恨害得他们孤儿寡母食不果腹的赌鬼老爹还是恨一直多年接济你供你读书的恩人呢?现在的倪公公位高权重是内宫数得着的大太监,母亲是朝廷保褒奖的忠勇诰命夫人,你说如果有人敢告诉他真相,你猜倪公公是感谢你还是杀了你呢?”

“老皇爷杀得是人,咱们的秦王可是杀人诛心。你别看现在的秦王无权无势,可这样的人等老皇爷一走,天下间再也无人压的住他。他才十四岁,老皇爷还能再活多少年,即使老皇爷能再活三十年,可三十年后的老皇爷已经老态龙钟,秦王可正值壮年,你说这紫禁城的天还能不变吗?蠢货记好了,名单要交,不光要交你自己那份,还有所有你知道都要交出来,这是投名状。”

“干爹这么多干儿子里你是最蠢笨的一个,好在还有一点长处就是忠心,这也是干爹最看重你的地方,干爹跟了老皇爷二十余年,看人的眼光不会错,咱们这秦王爷的手腕不弱于年轻时的老皇爷。这些故事彻底烂到肚子里,不然小心你的脑袋。”

“干爹,孩儿…孩儿知道了”

回到交泰殿偏殿,已经是四更天了,朱樉待人和善,加之来自后世没有让人半夜伺候的习惯,宫里的老太监和老嬷嬷早就睡去了。

检查了小太监的伤势都是皮外伤,吩咐苟宝拿了一瓶药,叫那狗东西自己擦药滚去睡觉。

将床上那个奄奄一息的少年身上伤口都涂抹上了药,喂了一口水,然后就把他扔在了苟宝的床上。

第二天,少年悠悠醒来一见身边站着一位圆滚滚和自己一样的小太监。

立刻感激道:“三宝,感谢大哥的救命之恩。”

苟宝一头雾水道:“不是我救的你,是王爷救了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