田中武又看了一眼山崎弘也，可能是在询问山崎，接下来的事情是他继续说还是由山崎来讲述。
山崎弘也本来也在静静地听着，到田中武暂停讲述后，猛地一拍桌子，不知道哪来的暴虐脾性直接让他脸色瞬间红温，破口大骂道：“该死的荒也隆川！”
会议桌上两旁的七夜阑、中村亮和高田望都没动，长期面对突发事件的心理素质对这种一惊一乍的事情根本毫无反应，反倒是藤井和田中武被吓了一大跳。
高田望反应平淡地说：“山崎会长，那封信我们警方看过，从内容上看，虽然上面列举了你们山口组侵入琦玉后，与住吉会发生各种冲突的事情，但我们研判后的最终结果，这封信就是伪造的，意图让你们与住吉会开战的误导信。”
“误导？这怎么可能是误导！上面明明写着荒也隆川的名字！连他的印鉴都有！我们比对过，确实是他的笔迹！”
“山崎会长，信件通篇都是用报纸裁剪的铅字拼凑的，为什么只有签名是荒也隆川的笔迹？”
“我不管！”山崎弘也很显然不是个愿意动脑的人。
中村亮靠在椅背上，不咸不淡地问：“你不管......所以你派人袭击住吉会琦玉分部？”
“血债血偿！有什么不对吗？”
“那是你们黑道的做法！”中村亮高声呵斥山崎弘也，虽然在人品方面有些问题，但他能在警视厅搜查四课任职，不是没有道理的，起码气势上就不落下风。
七夜阑见气氛有些僵，直接转移话题问向田中武：“现场有人动过吗？”
“......这......我也多少看过些电视剧，当时也想制止他们不要随意搬动会长，但......那时人都失去理智，尤其是山崎会长......根本不听劝阻......”
“田中！你是在怪我？”
“不不不，我哪敢......就是、就是事情还没有调查清楚，您不该......”
山崎弘也猛地站起身，贴在田中武面前一字一句地说：“我警告你，不要因为会长把公司所有事务交给你，你就能在这里乱说话。你记住，这里是山口组，是用刀枪说话的，你，有吗？”
“可、可是......昨天我们损失了七个兄弟......”
“那是荣誉！懂吗！”
田中武沉默，不低头也不回应，明显能感觉出他眼中对山崎弘也的不满，但山崎有一点说得对，这里是山口组，他只是个打工的。
“呵，荣誉......屁的荣誉，等查出来你们会长不是住吉会干掉的，那就不是什么荣誉了，就是白白送死......山崎会长，这个锅，你得背啊。”
中村亮近乎于嘲讽的话一出口，山崎弘也宣泄的目标立刻换到他身上，抄起桌上的厚重烟灰缸就要砸向中村亮。
但下一瞬间，他高举烟灰缸的手停在空中，周围的空气都貌似凝固了。
中村亮手持着配枪直接对准山崎弘也的额头，眼神锐利地对他说：“用刀枪说话是吗？袭警，杀你我还是大功一件。”
田中武虽然对山崎不满，但他毕竟是场面上的人，圆滑处世的功夫炉火纯青，赶紧将山崎手中的烟灰缸强行拿下来，把他拽回到座位上。
“那个......我们的背景大家都清楚，但明面上还是一家合法的株式会社，闹出什么事情都大家都不好。至于会长的事，毕竟这里是公司，如果不处理的话对公司运转会有严重影响......”
“好了，废话不要说太多，带他们去现场，我现在不想见到他们。”
山崎弘也靠在椅子上，闭着眼睛一副不耐烦的样子，不知道是中村亮的话刺激到他，还是对警察终归有些忌惮，逐客令说得也有气无力。
田中武尴尬地看了看几名警察的脸色，基本都没什么表情，心里暗自松口气。
“几位警官，我们先去五楼会长的住所吧，有什么细节上的事，到那里再说。”
几人也没有对山崎打招呼，起身直接跟着田中武走出会议室，看都不看山崎一眼，有一种打心眼里瞧不起这种人的架势。
会议室的门刚关上，立刻传来一声重物摔到门板上的声音，又把走在最后的藤井吓一跳。
“这烟灰缸挺贵的......”中村亮毫不在意，笑呵呵地嘲讽山崎的无能狂怒。
“各位警官见谅，山崎会长是行动派，有些事只凭直觉。现在会长不在了，我恐怕......”
“你走不了。”中村亮想都没想，直接为她下了判断。
田中武楞了一下，摇摇头低声叹息，算是被一语点醒。
“不过呢......你要庆幸山口组是个组织严密、明暗分明的团伙。以山崎弘也这样的武斗派是不可能站在明面上的，你只要忍到他们派来一个新的会长，生活还是要继续。”
“其实......他们说是黑帮，但有些事情做的比官方还要到位，至少在我经手的业务中，很大一分部占比是要捐给儿童和困难老人的，有些就是直接投资建设福利性质的项目。在进入这个公司前，我也只是个老老实实的本分人，但......自从大地震后，我确实对这些黑帮......”
“沾了血的钱，用在干干净净的地方。到底是净化还是污染？”
“......对不起。”
“......算了，都是混口饭吃，没人怪你。”
田中武和中村亮的对话，让七夜阑和藤井面面相觑。从事实角度讲，“311”大地震发生后，民间组织的援助力度确实要比官方更大，尤其是以黑帮形象示人的各种暴力团体，在这次的灾难中发挥出远超官方的作用，一如过去百年来黑帮组织在天灾人祸面前所做的那样。
但听说是听说，真正听到黑帮内部成员说出这些事，像七夜阑和藤井这样刚刚接触黑帮事务的新人来说，还是有些难以置信。
由于只是四楼到五楼，几人都没有坐电梯。从电梯旁的消防通道走上五楼，七夜阑发现四楼、五楼之间的楼梯转角有一滩水渍。
七夜阑以为是楼顶漏水，抬头望去却没有发现有水渍的痕迹。但这只是一滩水而已，也许是打扫卫生的清洁人员不小心留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