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晨回?了省城,吕文清也带着县小学的课桌椅回?去了,校园门口的横幅和彩旗都撤了下来?,三江乡小学很快有恢复了原来?鸡飞狗跳的模样,赵晓明的生活也回?到正轨,过上了每天上上课,然后吃饭睡觉的悠闲日子?。
就是张天亮为了他们村新工厂的事实在太忙了,赵晓明一直都还没有机会跟他好好商量一下考大学的事呢!
又是一个安静的周末傍晚,赵晓明忍不住跟张天娇抱怨起来?:“你哥啊,现在都快变成大禹了。”有好几次她分明就看见?他从学校门前路过了的,可人家愣是眼角都没瞄进来?一次。
张天娇一脸茫然:“大禹是谁啊?”
“算了!”赵晓明摆摆手,心真累。
过了一会,赵晓明又说:“对了,阿娇,要不咱们去找你哥吧!”她突然觉得,好像一直以来?自?己?都太被动了,从来?都是张天亮主动来?找她,她自?己?怎么就没想过要主动去找一找他呢?
他现在这么忙,吃饭洗衣之类的事情肯定是顾不上的,不正是她展现自?己?贤惠体贴的好机会吗?
想到这里?,赵晓明跳了起来?:“走吧走吧,现在就去。”
“好啊!”张天娇现在也是无聊得很,房子?塌了以后,他们家的鸡呀、猪啊,都在别人家寄养着呢,她现在收工以后,除了做做饭、洗洗衣裳,竟然就没别的家务好干了,突然闲下来?还真不习惯。
她们先去了大队部,结果人影都没有一个,张天娇说:“那肯定是在厂子?里?。”说着带着赵晓明往五金厂的方向走,“那儿?本来?是地主家的大宅子?,解放的时候被人冲进去砸的不成样子?,后来?就一直荒废在那儿?了,虽然破得不像样,但房子?的根基还是在的,我?哥一直说放哪儿?浪费了,现在终于?派上了用场。对了,就是花蝴蝶他们家祖上的老宅子?,不过她也没在那里?面住过,她出生的时候那屋子?都早荒废了。”
赵晓明原来?还以为地主家的屋子?该有多气派呢,到地儿?一看,不过也就是比一般农村人家的院子?大个两三倍,依稀看得出来?是前后三进的院子?,也没有想象中的苏式园林景观什么的,看来?也不是什么大地主,也就是一个乡下土老财罢了。
他们所谓的翻修大概也只是把里?面收拾了一下,外面依旧是那破烂模样。
张天娇带着赵晓明沿着荒草丛中的一条小路走了过去,远远就听?到一阵粗犷的笑声,走在前面的张天娇才探头往里?边看了一眼,立刻捂着脸转身:“晓明姐,你别进去,这些人都不要脸。”
赵晓明原本还不怎么好奇,听?她这么一说,立刻好奇心大盛,脚下脚步不停,顺势就往里?面走了两步,立刻就感受到一股潮热的气息,里?面一群大男人,全部都没穿上衣,或站或蹲,手里?端着一个大海碗,一边西里?呼噜地吃着饭,一边高谈阔论?,不时爆发出一阵哄笑。
果然是挺伤眼睛的。
赵晓明也立刻背转身,拉着张天娇往外跑了几步,抱怨道:“你怎么也不早说。”
张天娇觉得自?己?好冤枉:“我?早说了让你别看的。”
张天亮往身上套了一件白?背心,一时心急背心套反了,原本应该在背后的一行红字“为人民服务”赫然出现在胸前:“怎么来?了?别介意,里?面都是大老粗,干活太热了……”
赵晓明忍不住用手指点了点他胸口的字,笑出了声。
张天亮这才发现自?己?穿反了衣服,尴尬地笑了一下,背过身去把背心脱下来?又重新穿上了,刚才赵晓明看见?一群光膀子?男人的伤眼睛,如今却觉得是惊艳了,他虽然高大,可肌肉并不虬结,背影是修长结实的倒三角形,让人的目光忍不住顺着那形状优美的肌肉线条一直往下……
张天亮穿好背心,转过身来?:“有事吗?”
“啊?”赵晓明这才从无限遐想中回?过神?来?,一时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哥,你那么久不回?来?,晓明姐都想你了,担心你没饭吃,特地过来?看你呢!”张天娇说。
张天亮看着赵晓明温和地笑:“对不起啊,这几天太忙了,实在是走不开,里?面乱得很,我?们出去走走。”说完就去牵了赵晓明的手。
赵晓明想起刚才里?面的场景就有点发憷,而且刚才随意瞄了一眼,里?面确实是一片混乱,还有浓重的机油味,确实不怎么方便进去,不过他们刚才好像在吃饭:“你吃饱了吗?就这么走开没问题吗?”
“吃饱了,没事,他们知道该做什么,又不是小孩了,不用我?一直盯着。”
“那好啊!”赵晓明高兴地挽起他的胳膊。
看着这两人就这么旁若无人地走了,张天娇不高兴地撅起嘴:“哥,那我?呢?”
“自?个找别人玩去。”张天亮头也不回?地说了一句。
赵晓明回?过头来?抱歉地朝她笑了笑,换回?张天娇一个白?眼:“男人都这个德行,有了媳妇忘了妹子?!”
气哼哼地自?己?回?到学校,张天娇发现金城正在孙友梅的门前发疯。
只见?他一会用力地狂砸门,气势汹汹地喊:“孙友梅,你给我?开门,快开门,再?不开门我?就把你这破门给砸个稀巴烂!”
一会又换成哭腔,可怜兮兮地哀求:“友梅,你开开门,听?我?说好不好,以后我?都听?你的,你要我?干什么就干什么,你别抛弃我?好不好?”
最后甚至“呜呜”哭了起来?:“友梅,我?求求你了,我?没有你真的活不成了。”
张天娇先是互抱着手肘看了一会儿?好戏,最后终于?是听?不下去了,走了过去:“喂,你一个大男人,流什么马尿呢!”
见?有人来?,金城不好意思地用袖子?擦了擦眼泪。
“你不是挺得意的吗?到处跟人家说是花蝴蝶主动找的你,你不忍心拒绝才跟她谈的对象,现在跑这儿?哭什么呢!”张天娇本来?觉得金城这人还不错,好歹也是乡里?难得的斯文人,可是自?从知道他说过那些话之后,就有点儿?看不上他了,再?加上刚才看他这样毫无形象地哭了一场,心底更?是不屑。
金城有点恼羞成怒,吼了她一声:“你根本就不懂爱情!”
张天娇嗤笑一声:“对,我?不懂,就你懂得最多,那你慢慢求吧!”说完冷笑着回?了赵晓明的宿舍那边,她原本最是倾慕有文化的人,可是自?从被徐东良那渣男伤害过,又被金城恶心了这么一回?,从此走入另外一个极端,对这种戴眼镜白?面书生型的男人超级反感起来?。
金城在外面花样百出地嚎了一个晚上,张天娇就当是听?了一晚上的戏,刚好给她打发无聊。
赵晓明回?来?的时候,金城已?经累得趴在了孙友梅的门口,时不时举手捶一下门,哀嚎两句,连赵晓明跟他打招呼都没力气理会。
赵晓明奇怪地问张天娇:“他这是怎么了?”
张天娇笑嘻嘻地告诉赵晓明:“大概是花蝴蝶不要他了,在这儿?求了一个晚上呢!”
赵晓明吃惊道:“可是孙友梅不是说要上县城,一下课就出去了吗?已?经回?来?了?”
张天娇:“没吧,她那屋里?一晚上都没点灯,是个人都知道里?边没人啦!”
赵晓明真是又好气又好笑:“那你怎么也不跟他说一声。”
“谁叫他这人那么讨厌!”张天娇不屑地说。
赵晓明走了出去:“金会计,你别在这等了,孙老师去县城了,今晚不回?来?。”她对这个金城倒也没什么恶感,顶多有点看不上他这个人而已?。
金城大概也知道她不在家了,没离开也只是想发泄一下而已?,见?有人搭理自?己?,突然一下抓住赵晓明:“赵老师,你说说,我?到底做错了什么,她为什么不要我??”
他这手也不知道擦过多少鼻涕眼泪,吓得赵晓明急忙挣开,往后跳了一大步:“我?不知道啊,你还是等孙老师回?来?自?己?去问她吧!”
金城像抓住了一根救命稻草,红着眼睛站起来?:“赵老师,你别走,你听?我?说,我?以后再?不让我?妈嫌她了,她要分开住就分开住,你跟她说,别离开我?。”
“你们的事我?真的管不了,你跟她说好了,你还是快走吧!”赵晓明被他的样子?吓坏了,一边说一边往后退。
冷不防金城一下子?扑了过来?,想要抓住她的样子?,吓得赵晓明惊叫一声,急忙跑进屋里?要去关门。
金城也赶到门口,一只穿着布鞋的脚伸进来?卡住门:“赵老师,你真的要听?我?说。”一阵酒气冲进来?,赵晓明才知道原来?这人喝了酒,更?是害怕:“阿娇,快来?帮忙!”
张天娇冲过来?,重重地一脚猛踩下去,门外金城“哇!”地怪叫一声,把脚缩了回?去,两人趁机把门拴上,金城在外面又“砰砰”地砸起门来?:“为什么,为什么你们都要这样对待我?!”
薄薄的门板不住颤动,赵晓明和张天娇把饭桌拉了过来?顶在门上,赵晓明拍着胸口舒了一口气:“吓死我?了。”
张天娇白?了她一眼:“都怪你,干嘛要去招惹那个疯子?。”
“我?哪知道他会这么疯!不过想想他也挺可怜的,原本还一门心思以为他愿意要孙友梅,是对她多大的施舍呢,结果被人一脚踹了,怎么接受得了。”
张天娇朝门外番了个白?眼:“他活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