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栖原本淡然柔和的神色渐渐显露出一丝凝重,拉过顾知意的手腕到了床榻。
“盘膝,凝神闭目。”他的语气依旧温和淡然,但隐约透露出不可抗拒的威势,让顾知意略有些慌乱的心一震,竟莫名安定下来,点点头,依言坐在了床榻边,闭眼安心引导自己混乱的灵气。
云栖抬起手轻轻咬破了指尖,一滴血红的血滴在他指前悬而不落。他的手运气灵力,继续在半空画了个诡异的符文,随着他手指一点,血滴落入符文正中心的空位。那滴血液像是受到了召唤,乍然闪出微微的一点金光,似乎并不是寻常血液。
云栖手掌轻轻一推,半空的金色符文图案飘然没入了顾知意身体,令他的身躯一颤。
闭目中的顾知意只觉得一股霸道力量闯进来,凶悍无匹的散发威压,如同猛虎闯进了狼窝,刚刚混乱不听指挥的灵气似乎对这股力量有些惧怕,略微混乱了片刻后,就被镇压下来。一道玄之又玄的符文像是极富生命力的藤蔓,瞬间成为了密不透风的囚笼,将逃逸的灵气封印在身体里。
有了这股力量相助,顾知意如有神助,再无后顾之忧,开始耐心的一点点梳理引导混乱的灵气。
云栖望着指尖的一点血红,脸上微微露出思索之色,似乎陷入了沉思。片刻,他又冷冷一笑,放下了手,坐在了顾知意身旁,耐心的等他睁眼。
顾知意两个时辰后才悠悠睁开眼睛,侧头对上了云栖的目光,顾知意露出一丝探究与困惑。云栖脸上丝毫不见异色,神色依旧像之前一样柔和淡然,很自然的对他展颜微微一笑:“控制好了?”
“嗯。”他之前信云栖能帮他稍微控制灵气溢出,但控制的效果,似乎好的有些出乎他的意料。
云栖…到底是什么人?顾知意心底喃喃问了一声,举头朝窗外望去。天色早已晚了,窗外皓月当空,灼灼如华。远处灯火重重,隐约传来丝竹喧哗声,是潭星谷准备的晚宴还没散去,那边的热闹喧哗更衬的这边清幽宁静。
松懈下来,才察觉到渐渐涌上来的疲惫和困倦。顾知意伸懒腰打了个哈欠,安逸得往背后一倒,跌进了柔软的床里,伸手就要拽被子。云栖瞥了他一眼,伸手提溜住了他,随手把他放到了地板上,神情慵懒,隐约带了尊贵之意:“顾公子,这是我的地方。”
由于梳理灵气耗了太多精神,顾知意懒洋洋不想动,干脆往地板上四仰八叉的一躺。就这样躺着休息了一会儿,似乎攒了点精力,顾知意打了个滚翻起来,自动自觉的钻进了云栖丢过来的画卷里。
第二天一大早,顾知意刚从画卷中钻出来,就碰到杨望舒来拜访。见到是他来开门,杨望舒‘啊’了一声:“顾公子来了云公子这里呀,那正巧,我就少走一段路不给你送过去了。”
一边说着,一边从手中提着的食盒里那早餐在桌上摆,都是精致的小菜和清粥,笑盈盈说:“早膳不宜油腻荤腥,所以我只简单做了些不上台面的小菜,但是很清淡开胃,云公子和顾公子不要见怪。”
东西摆完了,她灿然一笑:“你们先用,我父亲晚些再过来拜访。要是呆的无聊了,可以去后山走走,那边是谷中弟子们习武修炼的地方,你们逛一逛,权当解闷。要是像下山去潭星城玩儿,可以喊我,我给你们引路。”
他们道了谢,杨望舒也不多做打扰,开心的转身出了门。
顾知意望着满桌饭菜,疑惑得挠挠头。要送饭不是应该先经过他的房间才能到云栖这边吗,怎么先送远的了。
然后飞快就把这点疑惑抛之脑后,愉快的坐下来大快朵颐。
云栖似乎并不想吃,支着下巴倚在桌前看书。顾知意把自己碗里的粥喝光了,意犹未尽的舔了舔嘴唇,瞧了云栖一眼:“这粥煮的软糯可口,你真不喝?”
见他微微摇了摇头,顾知意乐颠颠把那碗粥端到了自己面前,口里却还念念有词责怪道:“怎么可以浪费粮食。算了,我帮你喝了吧。”开心地把几碟小菜也吃了个精光。
想到一会儿杨老会过来拜访,顾知意猜他不外乎说一些感激的话,懒得应对,就提出要去后山逛逛。他被封印在画里那么久枯燥的很,正好想溜达溜达透透气。云栖显然也懒于跟杨老聊天,便跟顾知意一起出了门。
潭星谷虽然是小门小户,比不得仙门望族的恢弘大气,但胜在风景婉约秀丽,让人心旷神怡。
两人逛到习武场的时候,杨修正带领弟子们练剑,杨望舒一身利落劲装,也在其中,虽然她身形娇小,长相灵动可爱,但这身打扮装扮下来,颇为英气飒爽。
见顾知意和云栖果然来了后山,便出了列走上前来,抱拳行了个利落的礼,大眼睛里暗藏了小心机得逞的欣喜:“父亲说我舞的剑极好,日后必有大成就!昨日见云公子修为高深,望舒有意想切磋一番,看看自己究竟差了多少,愿云公子不吝赐教。”
云栖微微一笑,神情冰雪般剔透:“若说修为高低,其实顾公子是比我高上一截的,杨姑娘若想讨教,不妨让顾公子一试。”
本想在一旁看戏,不成想却被云栖拉出来挡剑,顾知意只得无奈摇摇头站了出来:“杨姑娘且出招就是。”
其实杨望舒并不是想真的想单纯切磋剑术,见事已至此,也只好和顾知意过招。
“顾公子需要什么兵刃?这里都有,请顾公子随意挑选。”
顾知意根本没看身旁的武器架,撑着伞摇了摇头:“不用了,请杨姑娘出招就是”
杨望舒见他如此云淡风轻,此刻倒真真切切生了些许战意:“那顾公子小心!”
言罢,娇喝一声,手中的剑挽了个漂亮的剑花,寒光一闪中锋刃便已到了顾知意面前。却见顾知意手腕一抖,手中的伞一震,轻松将来势凌厉的剑荡了开来。灌了灵气的伞面,此刻竟如玄铁一般坚硬。
这边切磋,引得一众弟子剑也不练了,远远围了一圈来观摩。
正面袭击无效,杨望舒手中的剑势再变,下盘,头顶,后背,飞快变换着目标,雨水一般密集向顾知意袭击过去,剑势灵活无比。
却见顾知意信步闲庭旋转着手中的伞,雨中漫步一样潇洒,尽数将寒芒挡住,密不透风。直到杨望舒几套剑法舞尽,他才收了伞,伞尖做□□一样一挥,杨望舒手里的剑便被劈得脱手而出在半空旋转了几遭,精准的插进二人中间的地面。
杨望舒众目睽睽下被轻松击败,却一点也不恼,反而嫣然一笑,更让人觉得如沐春风,吸引了一大片弟子的目光,就连云栖的目光都朝他们两个看了过来。
杨望舒豁达一抱拳:“多谢顾公子手下留情,此后望舒必将勤修不辍,以求来日胜你半招!”
“那他日若江湖相逢,还望杨姑娘对顾某手下留情。”顾知意俏皮的眨了眨眼,惹得杨望舒和一众围观弟子哄然一笑。
今天左右是没什么事要做,顾知意转悠到听说杨老出去了,才跟云栖回了客院,云栖顺便向杨望舒借了灵鸽,回了客院写信。
“给山门还是家里寄?”
“给宋书”
今天下午听他说过,宋书就是云栖的挂名弟子,当初杨老意外救下了他,正是他恳求云栖顺道帮忙的。这会儿宋书还在养伤,想必也是得跟他说一声事情如何,又得嘱咐他好好养伤,或者看好山门。
见他铺好了信纸,顾知意好奇探过头,就见他潇洒提笔写了个‘妥’。
“就这个?”
云栖懒洋洋的,扭头问:“已经妥当了。还要写别的吗?”
“不是。”顾知意摇摇头,心道他真是惜字如金。
第二天一大早,杨望舒又提着食盒送早餐,顾知意去给她开门。
“好巧啊,顾公子又在云公子房间里。不是,那个,负责洒扫的弟子说你屋的被褥都没动过,你们住一间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