鹿鸣就这样被许姨慌忙的带着出了奚忘的房间,走廊里的光白炽的落在她的视线里,小脑袋里满是方才窥见的奚忘。
冷白的肌肤像是冬日里的雪一般细腻白皙,冷涩之余还带着些从浴室出来的蒸腾热气。
鹿鸣形容不上自己心里的感受,她躺在床上看着书里的插画,只觉得自己可能永远都不会忘记今晚看到这幅画面。
翌日,天空有些阴沉。
鹿鸣从梦中醒了过来,不知道是不是日有所思夜有所想的原因,她昨晚做了个让她脸红心跳的梦。
梦中奚忘从一池蒸腾着热气的温泉中出来,胴体在云雾缭绕之中,就同昨天见到时一模一样。
热气蒸腾着奚忘身上的味道萦绕在鹿鸣的周身,不知道是因为热气还是别的原因,鹿鸣呆呆的站着,只觉得脸颊发烫。
而后,热气越来越热,越来越闷。
奚忘那双凉薄的眸子落在了鹿鸣的身上,小姑娘的心跳的越来越快,仿佛是一个故意偷窥神女沐浴的凡人。
“我没有……”
鹿鸣慌忙的睁开的眼睛,从梦里挣脱了出来。
窗外阴沉沉的,房间没有开空调像是梦境中一样闷热。
鹿鸣轻喘了口气平息着内心的忐忑,抬手发现额上覆着一层薄薄的细汗。
怎么会做这种梦,真的是羞死人了。
“砰!”
猛地一声剧烈的响声,将本就心虚的鹿鸣吓得心惊胆战了起来。
小姑娘警惕的朝四周看去,发现房间里并没有任何异样,眉头蹙的更深了起来。
“吱呀——”
又是一声拖动沉重物品的声音。
鹿鸣寻着声音仰头朝房顶看去——这声音怎么会是从楼上传来的?
她心生疑惑,她的房间上方是奚阿姨的书房,平日里都没有听到她在书房弄出这么大的动静,今天这是怎么了?
鹿鸣瞬间想起昨天奚忘喝酒的事情了,难道说宿醉未醒,不小心在书房摔倒了?
想到这里,鹿鸣的心瞬间就揪了起来,推开门朝三楼走去。
只是小姑娘的脚刚踏上通往三楼的楼梯,就停住了。
之前那个去了三楼的女佣被奚忘看到后就被辞退了,她要是擅闯上去会不会也被……
鹿鸣想到这里,就把想要脚收回来,可不到一秒她却又迟疑了。
如果奚忘真的受伤了,没有人发现该怎么办。
鹿鸣攥着楼梯栏杆的手紧了几下,放上去的脚始终没有拿下来,还朝上走了一个台阶。
就算最后是虚惊一场她也认了,她不放心。
哪怕只有一个万一,她也不想放任这个异动不管。
就这样鹿鸣大着胆子上了三楼,幽静走廊里没有一丝声音,仿佛刚才在留下听到的异动并不存在一般。
鹿鸣小心翼翼的朝奚忘书房的位置走去,却见有光亮从屋内投到走廊,明亮的阳光洒满了门口的那一段路。
三楼其他房间的门都关的严严实实,只有这书房门户大开。
鹿鸣觉得奇怪极了,窸窸窣窣的她仿佛听到了有人在交谈的声音。
“是这个吧?”
“对,就是这个,那天老爷子来的时候我亲眼看着他交给了小姐。”
……
鹿鸣的心里咯噔一下,她听着这其中的一个声音怎么听都像王姨。
她走得近了些,悄悄的伏在门后朝屋里看去,穿过花瓶阻拦她隐约看到一个人身形与王姨十分的相似。
而另一个人,板寸戴着耳钉,穿的是家里男佣的衣服。
可是,家里的男佣不多,这一个月相处下来,鹿鸣都认得差不多了,而这个人她可以确定从来都没有在家里见过。
就在鹿鸣仔细看那个她不认识的男人的同时,男人也鬼使神差的朝背后看了过来。
那凶狠的眸子猛地就钉在了鹿鸣的身上,小姑娘觉得自己从头到脚都僵住了,扒着门框不敢动弹。
“你是谁?!”
男人的怒声引来了王姨的注意,她赶忙回头,发现是鹿鸣后脸上的表情莫测难辨起来。
“是小姐带回来养在家里的孩子。”王姨说着就将鹿鸣带了过来。
“她不会乱说吧?”男人打量着鹿鸣没好气的问道。
“当然不会。”王姨说着又把鹿鸣往自己身后护了护,鹿鸣这也才看清楚奚忘这间书房的糟乱程度。
王姨不知道是何目的带着这个男人进了奚家,翻得书房凌乱不堪,椅子或仰或歪,连放在一侧柜子上的相框花瓶都摔碎了。
王姨:“待会跟王姨走,好不好?”
鹿鸣没明白王姨说的这句话是什么意思,她为什么要带自己走?要把自己带到哪里?
但这些都不重要,重要到的是……
“你还会把我送回奚家吗?”鹿鸣问道。
这是她最关心的事情。
“难道你不想跟王姨走吗?以后让王姨来照顾你不好吗?”王姨问道。
王姨的却避之而言其他让鹿鸣知道她如果跟了王姨走,就一定不会回来了。
当初她妈妈也是这样问的她,稀里糊涂的就跟着她到了路家,成了那个路长军名义上的女儿。
“这就是你说的要带走的那个女孩?她看起来不愿意跟你走啊?”男人掂量着手里的东西,不屑的讲道。
“哪有,我是要把她带回去的。”王姨赔笑着,握住了鹿鸣的肩膀,道:“小鹿小姐,你一定要跟着我走。跟着我走,你才能过上好日子。柳家现在得到了这个,小姐就完了,你就又要过会路家的生活了,难道你想过那种日子吗?”
鹿鸣听着王姨的话,只觉得心惊肉跳,双眼不由得颤动了起来。
她不是为了自己以后没有好日过了而害怕,而是为她一直信任却背叛了奚阿姨的王姨而害怕。
难怪她越来越频繁的那家里的事情请假不在奚家,难怪她最近做事情越来越不上心。
难怪她见自己第一面的时候会说那种话。
难怪,自己第一眼见她就觉得这个人面向不善。
王姨这般隐藏,竟然连奚忘也骗了过去。
“走吧,王姨以后一定会对你好的。”王姨说着就拉住了鹿鸣的手,可鹿鸣却站住了脚。
她才不愿意跟王姨去过什么所谓的好日子。
就算是奚忘从此没落了,她也要跟着她,她才不是那种只同甘不同苦的人。
“还走不走?你不说过一会就来佣人打扫了吗?”男人有些不耐烦,拿着手里的东西敲了敲桌子。
鹿鸣看着男人手里的东西,猜测这就是王姨口中说的“这个”,就是能致奚忘于死地的东西。
如果她能把这东西拿回来,是不是奚忘就不会落败。
小姑娘在心里暗自下了一个决定,在王姨的又一声劝说下抬起了脚。
乌压压的云彩压在天上,阳光被挡在后面勉强露出些光照亮着这片大地。
王姨是算准了时间才带着这个男人来的,主屋里安安静静的一个佣人都没有,鹿鸣看着停在门口的银灰色奔驰,意识到面前这个男人似乎也并不普通。
“真没想到你能在这个家这么久。”男人说着便启动了车子,使出了奚家的小庄园。
“要不是为了夫人,我也不会留在这个家里。”王姨坐在后排,语气里颇有些怨怒。
男人:“这个小皇帝不好伺候吧,更何况本来也跟婶子没多少亲情在。”
王姨:“她也太过绝情,夫人才走多久,就在公司里大兴改革,发展方向全然朝着夫人当初预设相反的方向走去,这让谁不寒心。”
“这个人不能多相与,心狠手辣的连自家人都不放过,做错了一点小事都要赶出去,你说我这还能待得久吗,待得安心吗?”
……
鹿鸣乖巧的坐在王姨身旁,默默的听着她跟男人的对话,心里对她的不满厌恶一层又一层叠加了起来。
她从未想过家里看起来最面慈心善的王姨会说出这样忘恩负义的话,那平日里的慈眉善目也突然都被她卸了下来,松弛皮肤的沟壑之中写满了对奚忘的敌意跟恶毒。
鹿鸣偏过头看着不断后退的进屋,层层绿意在这昏暗的环境下格外压抑。
她看着已经再也望不见的奚家庄园,抿了下唇道:“王姨,我能不能跟奚阿姨打个电话告别啊。”
“不行!”还没等王姨回答,男人就先严声呵斥上了。
鹿鸣强行压着心底的忐忑害怕,小声道:“我不乱说话,我就是想跟她说一声我走了,谢谢她这些日的照顾,我以后就不麻烦她了。”
小姑娘的样子很有欺骗性,一双水汪汪的大眼睛透过后视镜乖巧的望着正在开车的男人,男人嘴里的骂人话就被咽了下去。
鹿鸣见男人犹豫了,又补充道:“真的,我只是想告个别,说一声谢谢。”
男人受不了小姑娘那双眼睛的凝视,做了他这辈子都会后悔的事情:“那你自己有没有手机?”
“有。”鹿鸣点点头,从口袋里拿出了她那部破烂手机。
“就给你一分钟,多了我就把你从车里丢下去!”男人答应了,还不忘恐吓一下。
“嗯。”鹿鸣轻咬着嘴唇,点了点头,拨通了奚忘的电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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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阳渐渐落了山,阴沉了一天的乌云始终没有从天上退去。
奚忘处理完了一份文件,卸了肩颈的力气,微眯着眼睛靠在了椅背上,略作休息。
安寂的办公室在这时传来了敲门声,一位秘书小姐毕恭毕敬的推开了奚忘的办公室门。
“奚总,公安局的电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