狐不归 第4章

  排列得异常整齐的非人尸体,累在一起,有数十具之多,来自各个族类,稍微仔细察看,就能看到与人类混血的痕迹。所有尸体的脸上,都充满痛苦与绝望的神色,有的还不甘地张大眼睛,还留着对生命的无限依恋。从他们的穿着看,在生的时候,都做着各种各样的职业,警察,便利店职员,出租车司机,机场地勤。卑微的一分子,享用着命运给予的小小喜悦与悲哀。其中有一个南海莲人,就是放出刚才知命焰的那个,以最后能量把我们召唤到以后,颓然断气,软成一团。

  怒火熊熊在胸膛中燃烧,几乎要炸开来,我久久注视着那些被残忍对待的身体,感同身守他们所遭遇的惨剧。到底因为什么样的原因,要剥夺他们最基本的权利――不过是想生存下去。

  浑身颤抖着转向小白,他阴沉的脸色十分可怕,但比我冷静得多。我捉住他的手,咬牙切齿:“那些王八蛋,我要找他们算帐。”

  他的手干燥冰冷,握着我,缓慢点头:“你放心。”

  呆呆站在那里良久,小白忽然手一抬,掩在耳边,在和谁做点对点通讯,之后望向我:“庄缺发出紧急召回令,叫我们火速赶到十三街本部。

  庄缺干吗无缘无故叫我们回去?没来得及问,他已经摄上和之康,一阵风般扑了出去。

  回到十三街,庄缺和秦礼他们仍然坐在办公室里,但是神情脸色,各似被人借了不少钱。小白和我出去不过一阵的工夫,这都怎么了。习惯成自然,就很想上去摸人家一把看看心事。

  还没真的动手,庄缺就先暴露了:“长老会才传来命令,要我们四个火速回狐山。”

  小白一皱眉头:“不是例会时间,不是大会时间,怎么回事?”

  秦礼手一拂,桌面上出现一副简单明了的地形速写,是狐山的外围山川地图,他的手指移过某个地方,放下一块金币:“距离狐山一千公里的地方,有超大规模的能量爆发,初步确认是人类试爆微型核武器引起的。所引发的连锁反应,有波及狐山的趋势。”

  他告诉小白:“长老会特别指令你必须立刻出发,我们在各个人间基地布置应急措施,随后赶来。”

  小白眉宇皱得更深,随即问:“南美呢。”

  他们对望一眼:“选命池征兆重开,南美也要同回狐山”。

  于是问我:“你跟白弃先走还是和我们一起?”

  我把脖子一扭,气冲冲地说:“我不走。”

  回身就走了出去,在大堂里生闷气。生了半天白弃这个家伙才出来,在我身边坐下:“不想回去?”

  我白他一眼:“你把那个厨师丢哪里去了?”

  他指指厨房:“交给这个夜总会的料理组了。”

  料理组?莫非要拿他们来吃掉?难道蟾蜍煲这种东西至今都有人点吗?

  小白哭笑不得:“哪跟哪啊。庄缺的料理组是内务部队,负责救治和复原,我问过了,死不了的。”

  我大不爽:“哼,这会不死,等我们走了,还不是给粉雄联盟那群变态杀掉。”

  越想越生气,猛的一拍面前的吧台:“不行,蓝田半人那家的兄弟我没救到,现在我的马仔也给人家打,已经死了那么多了,以后还不知道要死多少。我不能这么就算了。”

  说到这里,我想起来了,咿,我的马仔呢?

  我叮嘱他藏到庄缺办公室去,要是给发现,就赶紧缴械投降,这小子到底投降了没有啊?赶紧跳起来要去找人,小白拉住我:“干吗”

  连比带化说了个大概,他释然:“不用找了,他已经被庄缺收去侦察组了。”

  我大惊:“什么?我唯一的小弟啊,怎么这么快就反骨?”

  悻悻:“看我不用家法伺候。”

  小白却不以为然:“威武就要屈,何况你姐的口号是不屈者必死。放人家一马吧。”

  放他一马当然可以,好歹我们也是家族企业,利益共同体。不过这么一来,我对粉雄联盟的怒火就越烧越旺了,要不是你们胡来,我能把我唯一的马仔丢了吗?

  一看我变化万千的脸色,小白就知道我正在五内无名,肝火劲烧,一把拉住我:“南美,非人混血的事情,你不许冲动。我回狐山处理事务完毕之后,必定第一时间赶来。你不能冒险。”

  我温柔地把他看着,小白担心我。真好啊。他说我不许冒险呢。

  不许我冒险,不如把我抓去直接做了狐狸标本,就那样不定晚上还要出来闹闹宅呢。

  但是,有个靠山都是好的。。。

  白弃耸耸肩,站起来:“好了,我必须马上出发赶回去,你跟不跟我一起走。”

  我摇头:“我跟庄敛他们去看看咱们家的基地。不知道都修成怎么样了。”

  他嘿嘿两声:“够你看的,庄缺在各地的基地,都装了各种各样整人的机关。”

  一边说一边忍不住笑:“上次长老会去视察,掉进了南瓜陷阱,差点被做成狐肉派。”

  我顿时打起精神:“做成了没?几位长老的肉质可保养得不错啊。”

  小白坐言起行,迅速离开十三街,赶往狐山。秦礼行动也不逊色,带着老婆嗖一声就不见了。我鬼鬼祟祟乘着乱,刚要脚底抹油时候,被庄缺斜刺里冲出来,揪住耳朵抓回去:“白弃交代我了,不许你离开三步以内,否则回狐山后以叛族罪论处,我虽然不怕他,不过也犯不着窝里反,别乱跑。”

  糟糕,那家伙什么时候变得明察秋毫,而且更明察秋毫的主子就在我面前蹲着,不由得不泄气,赶紧使出水磨工夫,软语央求:“庄大姐,你知道我要去做什么啦,放我一马吧。”

  她铁石心肠得很:“不行,我当然知道你要跑去搞那个什么粉雄联盟,不过白弃说你打不过,不准去。”

  我作气愤状:“我哪里打不过,我这么多年也不是白修炼的。”

  她横我一眼:“打架方面,要相信专家的意见,你一边呆着去。”

  转身就要走,我急眼了,上前一把拉住她:“庄缺,你给人欺负过没有。”

  她不明所以,但是说了句实话:“我只负责欺负人。干吗?”

  我指一下外面:“你的厨师,我的马仔,都是非人杂种,我相信他们都不是想自己成为杂种的。他们被迫出生在这个世界上,流落到人间,做着本分的事情,希望可以生活下去,而且是很平常的生活下去,为什么那个该死的粉雄联盟要去追杀他们?为什么他们就应该莫名其妙的死去?”

  我很少有机会,觉得自己形象高尚,大义凛然:“你是大姐,法力权力都大过我,今天要么当场废了我,要么放我去救人。”

  昂然回头就走,随时准备被庄缺从背后一掌打个对心穿---她的暴躁程度,可不允许有人面前发表煽动性演讲。

  却听到她叹口气:“要不要我派人帮你?”

  我心里一软,停下步子来,又摇摇头:“不用了,这是我自己的事情。”

  这是我自己的事情,因此我要自己去面对它。

  无论结局如何,我都要自己承受。

  自我娘死后,这是我第一次,觉得自己在做有意义的事情。

  这种感觉,可遇不可求,一旦失去,也许永不再拥有。

  白弃和那三个人交手之后,曾说,不够打的走了,够打的很快就会出来。

  回头想想,果然是至理名言,半阎罗三人惹上狐族,自己怎么扛,也是扛不下的,自然要撤回大本营。

  他们的大本营,粉雄联盟的古堡所在地,我去过一次,驾轻就熟,很快重新进入。这次甚至比上次还要容易些,因为门卫不知道为什么撤了岗,保安系统也形同虚设。

  去到以前粉雄联盟那群娘子军所住的宿舍走廊,我四处逡巡一圈,发现荡然无人,古堡中散发这诡谲的空旷气氛,死寂笼罩着每一方寸。

  必然是半阎罗那三人回报信息之后,粉雄联盟不欲与狐族正面为敌,即刻大规模撤退了。

  决心今天血洒当场,要把粉雄联盟杀个片甲不留,结果一拳打在棉花上,我脑子都要气冰了,在古堡中上上下下到处乱打一气,所有东西都给强烈的风动诀吹得满天乱飞,零件移位,打砸到大厅东北向的角落,我猛然在那个大壁炉的后面,听到了活物存在的蛛丝马迹---来自地下的,微弱声音。似喧闹,似欢呼,分不清楚。

  研究了一阵,毫无头绪何处是通向地下的入口。我今天本就是来砸场子,也不用扮鬼影神偷了,一不做二不休,以蓝色祭祀诀制造切割闪电,角落里冒出一道绚丽蓝光之后,猛然两块极厚石板向左右轰然翻开,似翻开一本书,露出一个大小容两人出入的口子,我扑上去,探口一看,古堡下面,另有洞天,却非福地。

  传说中的地狱,包围着青铜色的火焰,能够融化任何人或妖的肉身,灵魂不能死去,煎熬在高温炙热之中,无从救赎,仔细体会着身为一只北京烤鸭的无限苦恼。渴到焚烧,干燥成灰烬,而眼睛望到的甜美清水就在眼前,只是一弯腰欲饮,那水就不容分说的消退,得偿所愿只在眉睫,而永远不会真正来到。比绝望更加难以消磨。

  现在,我俯视着的,差强,就是地狱。

  那是一个宽大的石室,中心一个池子,缭绕火光,颜色妖异,似青似红,静静的火舌,伸在空中,活象一个临死者最后的懒腰,伸得那么寂寞而绝望,火舌互相交错纠缠,在池子中心上空织成了一个巨大的火之牢笼,中间是血色水域,关着数个相当罕见的非人,多目者,十翼蛇,锁冷,都在呻吟,嘶叫,哭泣,拼命挣扎,但是一接触到那火焰,就好象平常人摸到了电门,惨叫着向中心退缩。

  在牢笼的外面,有三个人,半阎罗,楼罗娜,另外那个,一看就是幕后黑手。

  三十多岁年纪,衣履鲜明,身材雄伟,容貌端正,头发整齐地梳到后面。摆到市面上,可以直接去参选立法委员。

  绝对是纯种的人类,但是经过极为艰苦和有效的法力训练,身体散发出强大的能量。而最吸引我注意力的,是他手里所握的东西。

  一个漆黑的口袋,非常小,皮质光泽,上面没有任何奢侈品的ogo足以炫耀,普通人都不会加以注意。

  我会注意,是因为我认识。

  许多年前,白老爷带狐族后人游历非人世界,到达珍谷的时候,正好遇到他们在开五百年一度的珍奇拍卖会。

  其中索价最高的拍卖品之一,就是眼前这个不起眼的袋子。

  索灵织,原料是嗜糖蚯蚓族长老以毕生法力凝聚种植出的吸魂亚麻纤维,以嗜糖蚯蚓对植物的无限控制力,制作成功的可能性仍然极低。非人界已经多少年没有看到实物出现。

  那次拍卖会上,索灵织以高价为一神秘买家拍去,再也没有任何消息传出。

  它的作用,是勾取活物的灵魂。

  无论对方有无法力,甚至法力是高是低,除非突如其来袭击,不给那袋子任何机会出手,否则一旦中招,灵魂就会出窍。

  灵魂都是软弱的,从来不懂挣扎。

  被它勾出来的灵魂不会湮灭,在袋中存放任何年数之后,甚至还可以灌输入任何一具其他躯体。

  我猜这就是粉雄联盟成立的真正目的,追捕非人,再以索灵袋,勾取非人的灵魂,注入抽去能量的软弱躯体,以供实验,制造出大量的人与非人混合体。那也就是他们对待猎物的方法,折磨他们,支解他们,粉碎他们,为的只是得到来自委托者的厚利。

  我倒抽一口冷气,下面的人,已经看到我。

  我闯入这里之前,他似乎正准备对囚徒们做什么,因此手势张开,如有动作,此时缓缓收起,眼神向我冷静注视,脸上掠过一丝洞察笑容:“狐狸?我听他们说过了。”似乎很有趣的样子:“你真的是非常爱管闲事啊,我还没有去找你,你居然追来了。”

  我落下去,看他慢步向我走来,手里挥舞着那只古怪的索灵袋,悠然地自言自语:“这么多年,狐族在两界独大,我从没抓到过落单的狐狸,你既然独自送上门,嗯,那就全了。”

  我退了一步,脊背从下而上,冒出一股寒气。

  这是极不祥的预兆,带着血光洋溢的腥气与兵铁加身的疼痛感。

  那来自坟墓的杀灭死寂。

  我警惕地盯着他,他非要那么古怪地笑,不擅长的事你何必勉强呢。但嘲笑的话竟然出不了口,除了他本身的气场强大之外,半阎罗那两个混蛋也在配合他发动能量,压迫四周,带来了金铁交鸣的错觉。我护住自己神明,忽然大喝一声:“你到底是谁?你们到底要干什么?”

  他偏着头摇摇头:“你现在还不明白?那苦苦和我们作对为什么?”

  我盯着那个袋子,从牙缝里挤出三个字:“我乐意。”

  那只小袋子,在这瞬间忽然得到了生命,开始蠕动,发出吞咽唾沫那样的声音。我手背上一阵冷,鸡皮疙瘩成千上万跑出来。

  轻轻抚摩那袋子,像抚摩一只暴躁的猫,他偏着头喃喃:“我是粉雄联盟的创办者,他们叫我老头子。”弯一下腰身,装得风度翩翩:“其实我不老。”

  继续说道:“我罗致了人类生物界最顶尖的科学家,致力于培养人造的非人,时间长达数十年之久,希望形成有规模的生产线,满足客户对各种特殊能力的需求。”

  他望向我,上下打量,市场上挑选一只新鲜土豆的神色:“自然界的非人,难以抓捕程度近年来越来越高,人与非人的结合体,却往往能够继承能力,却脱却野性。”

  似乎想到了什么不满意的事情,他皱了一下眉毛:“但是,失败的作品太多,城堡容留不下,于是陆续放了出去,以为废物没关系,结果一些产品的异能在后期出现,引起了整个非人界的高度注意。”

  我喉咙发紧:“因此,你们杀人灭口。”

  他觉得我的愤怒很奇怪:“你为什么那么气愤?你是狐族。他们既不是人,也不是非人,他们只是一些垃圾,清除垃圾,不是天经地义吗。”

  多么亵渎的话。侮辱自己做为一个生物,享用自然恩赐,天经地义资格的话。

  我静静看着他,再闭眼,回忆,我狐山上神圣的金色莲花,回忆我伟大祖先遗留给我的神秘力量。白弃,我或将不能再重见你,即使在上天都已经饶恕我的时候。

  但是,我有正确的事需要做。如你所说,有所不为,有所必为。

  身前起了黑色的风,我听到他冷笑:“不要装神弄鬼了,无论你是谁,你的灵魂和世人一样软弱。”

  我充耳不闻那渎神的邪恶笑声,伸出双臂,一手在天,一手在地,结大劫灭印。两手心之间,一个雪色光芒荧荧放射的圆渐渐形成。

  老头子脸色微微一变,但捏紧手里的法宝,就好似捏紧他老娘的棺材本,立刻又镇定下来,他张手开扬,索灵袋腾空而起,影像中放大无数倍,将周围一切都屏蔽,向我扑来的袋口中隐约可见黑色锋芒,能够将灵魂勾离肉体的巢穴。

  我张大眼睛,正对那袋子的迫近,脚下一步也没退,手心的雪光圆越来越耀眼,汇聚了我全身的能量,在那袋子吞噬我以前,我摆出了本年度最拉风的棒球pose,将那雪光圆一掷而出,呼啸着进入关闭非人的火池,带着银狐极寒力量的圆球飞速绕场,切割着那些青色的火焰,所到之处,灯灭水干,那些挣扎的非人睁大眼睛,欣喜若狂,立刻越出牢狱,向我的来路逃去,半阎罗和楼罗娜即刻起动,在后追赶而出。

  最后看到的,就是这么多。

  而后死寂黑暗来临。冤魂野哭,天地倾覆。蕴含极大痛苦的呻吟声萦绕耳边,连绵不绝。五感次第闭合,最后一点清明沉淀在意识深处,提醒我处境可怖,生平未有。

  这是我的灵魂。已经告别我的身体,进入索灵织。

  隐约可以听到老头子在疯狂大笑。赞美他自己的从不失手,遇多少绝路都能逢生。

  此时此地,我都要对他竖一个大拇指。疯狂到卓绝,都算你独树一帜。

  下一世,他应当去最深的那一层地狱。被恶鬼们吞吃。

  希望只在下一世。天道轮回如果不爽。

  利用索灵织的法力,他的确可以为所欲为下去,就算白弃亲来,狐族倾力镇压,要消灭他都非易事。

  可惜他犯了一个小小的错误―――一个常常都会发生在人类身上的错误。

  当他们太自信的时候,就会忘记知己知彼四个字的重要。

  无论人与非人,能量与法术都只流转在身体之内,灵魂永远是弱不禁风的。

  这是常识,没有错。不过,凡事都是有例外的。

  而我,就是一个例外。

  我的灵魂,比肉身的能力,强出若干倍,世上无人可以匹敌。如果有世界灵魂争霸格斗赛,我是永恒的金腰带,站在缥缈的巅峰,俯视众生屈首。

  而数千年与天意相通的银狐,灵魂所埋藏的神赐力量,负责追寻和卫护群族的命运。只有在肉身遭受厄运,失去反击能力时候,才会爆发出来。

  记不记得,上一次现身,是在异灵川,遭遇蛇发女妖时候。

  那时时刻刻在我心头若隐若现,充满暴戾的,最强悍最冷酷部分所在。

  我的灵魂在索灵织中张开了眼睛。看自己,有什么自己都不知道的秘密。

  比如:银色祭祀诀,选命者独有的法力口诀。

  我母亲赋予我生命之时,亦赋予这口诀。

  只在我灵魂里静静隐藏着,没有索灵织的成全,我一世不会知道它的存在。银色祭祀诀发出,穿透了那妖异坚韧的袋子。索灵织有自己的意识,立刻疯狂的扭动起来,发出焦臭的味道。一线光明在眼前出现,我从容逸出,见我肉身被老头子挟在手上,正欲拖将出去。他发觉索灵织形态有异,大惊失色,手臂一松,我扑了上去,元神复体,跳起来第一件事,就结结实实给了这王八蛋一个双风贯耳,打得他眼珠子都差点掉出来,失声大叫:“你,你怎么会,怎么会。。。”

  我打多两个耳光,看他小白脸变成小红脸,才些许解气,手指在他头顶上戳戳戳,神气活现说道:“教你一个乖,以后看人下菜碟。”

  自己拍拍自己胸脯―――今年流行波霸,看我回头去隆个胸―――报上名号道:“我,狄南美,狐族命运的决定者,你认命吧。”

  老头子当然不肯认命,不过他怎么强,都是个人类,不认命的结果,就是给我打得跟只剥了皮的龙虾一样,软在地上有出气没进气。我惦记那些逃出去的非人,打完这场,急忙往外跑,刚刚跑出古堡大门,就意外地摔了个马趴。

  那里站了个熟人,正东看看,西看看,状甚悠闲,但一身衣服扯得稀烂,好像刚刚在泥水里洗过澡。鼻青脸肿,好像在山崩里和石头赛过跑,皮肤上冻伤痕迹一大片一大片,又好像去过北极裸奔。

  把自己搞成这样还能笑得出来的,天上地下,都只有一个。

  猪哥,你怎么死到这里来的?

  看看他身边,一切都有了解释,半阎罗和楼罗娜两个倒霉蛋,趴在那里动都不动,半挂不挂了。敢情他们追着那群非人出去,直接跟你碰上了。

  猪哥嘿嘿笑两声:“我这不是担心你吃亏,跟去芝加哥嘛。追踪你追到浮世会,跟你姐打了一架,然后上这来给你当拉拉队呗。”

  跟我姐打了一架,居然没死,算你狠。

  跟我姐打了一架之后,还跟这两个打了一架,仍然没死,你真的大有长进啊。

  他很诚实:“哪啊,我偷了家里生活费买机票过来,被辟尘发现了,它开了一个爆破龙卷风过来找我算帐,顺便一风吹得这两个半死,抢了我剩下的钱就回家了。。。接下来就很容易啦。”

  什么人都可以惹,千万不要惹辟尘。。。。

  粉雄联盟的事情过去很久以后,我在全世界游历,有时候会看到一些奇怪的人。

  他们过很普通的生活,是丈夫,父亲,小职员,上班挤公车,卖糖炒栗子,为金钱,爱情,以及其他大大小小的事情苦恼。

  但偶尔暗夜无人,他们会悄悄的飞翔,或者每一步跳跃数十米,在危险的街头遇到劫匪,一只手一次可以掐住四个人的脖子。或者,在空中无端造出彩虹,将苦涩变成蜂糖,潜水十天不上岸。

  我看到他们,在隐蔽处微笑。

  是什么都好,每个人,都有权利幸福生活。

  每个人,都该好好守护自己的生活。

  如果有能力,也要努力守护其他人的生活。

  猪哥和白弃,都这样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