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见状,寻思着得去给他们倒杯水缓缓,可随即一看这四周,又还哪来的水呢?只得心里叹了口气,开口把话题带了回来:
“所以说,你不受影响是因为你压根儿就没藏过,仇恨全写在脸上了吗?”我思索一番后,算是理顺了,“而我就是因为……唔,不够成熟?”
“嗯哼?”林商闻言后颇为得意地摸了摸他下巴的细碎胡渣,“没错,这里没中招的,除了我,你们都是小屁孩。”
“去!你只是长得显老!”师姐翻了个白眼,“而且我也中了一次啊,还是那个奇怪的球绊的我才没事的。”说罢,她把目光移到了我身上,“说起来你那个球是啥玩意儿?”
所以说怎么又把话题扯球上去了!?
我只好打着哈哈忽悠了几句,然后转移话题:“那应该要怎么对付她?小阳的竹哨声可以让中招的人停下,是不是说明了越是童真的人越能应付他?”
“我看不行。”林商说,“也就只能让中招的人停下,但对魔音行者是不能造成一丝一毫伤害的啊!”
“我看还是拿你那球砸过去靠谱点。”师姐好像对黄哒哒有种莫名的执着!?
“我同意。”林商居然赞成地点了点头。
我:“……我刚才往大师兄脸上砸了,砸不中啊!”
“唉……”随即,两个人叹了口气。
“我是真的不知道怎么对付他……”林商微微垂下了头,“据说只有黄台老者以及他的传人才知道怎么对付魔音行者,或许,我们可以祈祷一下黄台老者或者摄魂笛曲的传人能路过这儿?拯救一下这里的老百姓也好啊……”
“唉……”这一下,三个人都叹起气来了。
此时此刻,我这个黄台老者的传人也并不知道该如何对付他啊……
可能是见我们三个人一下子就同时叹气的颓废状态,二师兄包扎完身上淌血的伤口后,束好头发便拎起他的君玉剑要出去,“你们休息一下,我去给你们找药。”
这时他脸上的几条血痕已经凝固结痂了,虽是细细的四条褐色,但在他苍白的脸上还是显得非常突兀。
“你还要出去吗?”我不禁担忧地。
“嗯,你们身上还有伤,我去找找有没有疗伤的药,那些倒塌的医馆里应该还有。”他说,“凡是有乱事的地方总会有流寇,你们小心些。”
“流寇?”我惊讶地,“那你怎么办?我陪你去吧?”
“没事,就算我没有内力,流寇也不是我对手。”
入夜了,待师姐和小阳睡着后,我悄悄地把林商拉到屋子外边。
没有了万家灯火,只剩下断壁残垣的城市里,夜晚格外寂寥,晚空中没有半点星辰,仅有苍凉的月光洒落下来,不至于让这个地方彻底被黑暗吞噬。
“我跟你说实话吧。”思虑再三后,我沉沉地开口,“我认识黄台前辈,而且他把《摄魂笛曲》传了给我。”
“……!?”林商顿时瞪大了眼睛就是一张嘴,我见状差点都要把他嘴给捂上:“小声地!我知道这有点让人不可置信,但我说的是真的——嘿!深吸气!别大叫出来……”
“嘶……”林商努力深吸几口气后,才缓了过来,可随即脸色一变,怒视我道:“你耍我们呢?之前对上魔音行者时你做什么去了!怎么不见你对付她!”
“那是因为我也不知道我该怎么做……”我摇了摇头,“黄台前辈又没跟我说过魔音行者,更没说过遇到她我能做什么呀!”
“什么!?你也不知道!?”林商瞪大了眼睛。
“真的不知道。”
“你、你……”林商瞪大着眼睛盯着我看,却一时半会儿不知道作什么反应,许久才憋出来一句:“你该不会是个假的吧!?”
“……你要不要试试?”我拿出竹笛,他见状就摆了摆手,“切,我不屑于尝试这种玩意儿!”
“不过,说真的。”林商神色严肃了起来,“之前我们绿林堂不乏精通音律的才子佳人,但都一致觉得只有习得《摄魂笛曲》的人才是魔音行者的对手——又或者说,几乎整个江湖都是这么认为的。”
“但我是真的不知道啊。”我看着手里的竹笛,叹了口气。
“你们怎么站这里吹风?”这时,一把熟悉的清冷声线从不远处传来,我闻声一看,一袭白衣的二师兄成了这条漆黑街道上的一束月白光芒。
“啊,没什么,就出来透口气嘛!”我说着不忘朝林商眨了眨眼睛示意,他立刻意会地点头附和:“是啊,一直窝在里边不太舒服。”
“我找来了些药,敷上能舒服些。”二师兄过来后,我才发现他抱了满怀的不止是大包小包的药物,还有一把断了好几根弦的古琴,而他肩上还披着一件浅蓝的斗篷,看着有些眼熟——我细一看,竟是大师兄那件!
它不是让红影拿去了吗?他怎么找回来了!?我惊讶地看着他,随即就发现他是披散着头发回来的,他系着弯月青玉的红绳此刻挂到了脖子上。
“师兄……您又跟红影打架了!?”我跟着他进屋子后,忍不住地问了一句,“为了拿回这斗篷?”
“没有,我只是让他还给我。”
“啊?他那么好!?”我不可置信地。
“嗯,他说要交换,我把玉簪给他了,把它拿了回来。”二师兄放下药物后,把琴搁在一边,便把斗篷摘了下来,我这才看见斗篷上裂开了个口子,他便拿出一包针线,坐到大师兄床侧,就着窗外的月光,微垂着头修补起来。
这时,我还看见他还找来了替补的琴弦,就搁在琴的旁边。
他这一下午找来的东西可真够多的。
我帮着弄好了膏药,给他们敷上后,眼见天色不早了,是时候要休息了。
可二师兄还认真地补着斗篷。
我一眼看过去,斗篷裂开的口子不大,应该不难补,但他应该也不是惯拿针线的手,加上这窗外透进来的月光显然是光线不足的,他缝缝补补好几次,坑坑洼洼的,他自己看着也难受,拆了又补,补了又拆……
……别这么为难自己好吗?
“师兄。”我轻轻唤了一声。
“嗯?”他抬头看了看我,眨了眨眼睛。
“该休息了。”我说。
“嗯,你睡吧。”他说着,又低头修补着斗篷。
我看得出他是没有要睡的意思了,但窗外清冷的月光照进来,落在他一身白衣上,显得他左边衣袖上一片褐红尤为突出,我就坚定了自己的想法:“师兄你也累了,你睡吧,今晚交给我守着就好了。”
“……没事,我正好要给他补补斗篷,修一下琴。”
我就知道他找来这么多东西,就是为了今晚能理直气壮地守夜。
但是这样也太辛苦了。我便也安静地坐着,看着他——他似乎没有察觉到我到底有没有睡,待那拿惯剑的手终于用针线修补好斗篷了,他便又拿起琴来,放在双腿上,拿着琴弦端详着好一会儿,才尝试着下手修琴。
我知道他向来就没有做过什么针线活,对琴曲也没有多大兴趣,自然也不懂得怎么修琴。
他出去这么久,说是找伤药,但还带回来了大师兄的斗篷……以及这把琴,一想便知道这把琴不是他的,但他在外面这片残垣断瓦里把这把琴给找了出来,还找来修琴的弦,那么特别的琴——只能是大师兄的。
二师兄说大师兄前来此地为了他的故人,想是大师兄要拿着这把琴给他的故人弹上一曲吧。
二师兄不会修琴,可还是自己琢磨琢磨着一根一根地愣是把断弦都换好了,他对待琴的动作极其小心,小心到哪怕被锋利的弦割伤手指,也不让琴身再多添一道痕迹——这是我看着他小心翼翼地把琴放好后发现的,他下意识一抹手,苍白的指节间一抹刺眼殷红。
“修补好了,就睡觉吧。”我朝他笑了笑。
“……!”二师兄闻声一愣,一看向我的时候眼神都带了些不知所措。
“我说啦,我守着就好。”
“……”二师兄坐在床沿,还是有点不可置信地看着我,“你不睡么?”
“我觉得,你作为严重伤患,比我更需要休息。”我微笑道,“你睡吧,今晚交给我就好,以前你们一直保护我,就偶尔让我回报一下啊~”说罢,我也不知道想的什么,鬼使神差地就过去直接双手把人按了下去,还顺带扯下了自己的外衣披了上去:“晚安,别着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