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在,我手上拿着的就是传说中无坚不摧、削铁如泥的有刚剑了——我不禁好奇地把它从剑鞘里抽出来看看。
这把剑拿在手里不算很重,剑柄、剑身都没有什么特别的装饰,只有剑柄又些许材质的自然纹理——等等,我试着换了个角度,让它的剑身迎上了午后灿烂的阳光,随即,我便留意到了剑身上被阳光找出来的些许细微纹路,就算是藉着光,都难以发现的纹路。
这使得这把剑表面上看起来非常的朴素平凡,但实际上我也知道,这剑身的铸造材料是世间难寻的陨铁,再加上精湛的技术才淬炼而成的,造价绝对不菲,是绿苑铸剑的夫子灌注了满腔心血的得意之作。
那么,它当真如传闻般的能削铁如泥吗?
我瞄向路旁的石头,拿着有刚剑上去用力地劈了一下——结果只是被劈到的地方凹进去了一点,看起来根本“削”不动啊?
就在这时,有人过来拍了拍我的肩膀,笑道:“小子,想要削石头?功力未到啊~”
是师父。
“这不是传说中削铁如泥的剑嘛?”我无辜地眨了眨眼睛。
“对啊,所以你一个不练剑的人也能用它砍凹了这石头。”师父说,“为师早叫你练剑术,你不肯,这就不懂了吧!”
“……嗯。”我点了点头。
“你刚才用的是蛮力,剑呢,单靠蛮力可是不行的,所谓锋之所指,心之所至,是以心剑。”师父笑道,“你大师兄如今这套无坚不摧的剑法,也是源自……”他还没说完,大师兄便过来了,好奇地问了一声:“你们在讨论什么?”
此时,大师兄换了身黑衣,肩上披着一件藏青色的披风,末部点缀着银色的星星点点,看起来有点像星空,他腰间别了几块银饰,系了两条细细的金链子,上面还有细细碎碎的小金坠子,哐哐当当的,倒是和平日里利索的作风截然不同。
不过也亏得他长得好,这腰上挂了这么多东西也不显突兀臃肿,整个人还是很修长挺拔的。
“你这一打起来,能被自己绊死。”师父用目光把大师兄上下打量了几遍后,评价道。
“那就当是放水啦~”大师兄笑道。
“怎么?你还想着不放水?”师父嫌弃似地斜了他一眼,虽然看了看我手里的有刚剑,“刚刚我们说到这把剑……”
“这把剑?不是您和夫子送我的么?”
“诶?”听他们这一说,我忽然就想到个事情,好奇地问道:“大师兄你之前不是说,师父骗你入门时就是只有他一个人的门派嘛?”
“对啊?”大师兄挑了挑眉,“怎么了?”
“那夫子呢?”我问。
“他啊,是为师的朋友。”师父悠悠道,“当年这山头还没这么热闹,到处都是杂草,我和你大师兄整理好了这里,我才请的他和药师过来,说是我捡到一个徒弟了。”
“之后啊,这铸剑的跟见了什么宝贝似的,把他那珍藏多年的陨铁都给找了出来,锻打成剑就花费好几个月,一腔心血全送给了这小崽子,搞到我作为师父的还没送过什么,特别不好意思……”
“您送给我的可多了。”师父还没感慨完,便被大师兄轻飘飘的一句打住了。
“切,少来。”师父说着,看了看我,道:“对了,刚刚为师跟小青砚说到剑之所指,心之所至——你要不要给他示范一下,怎么个削铁如泥?”
“行啊。”大师兄爽快地答应了,起手抽出他身后的剑便向着石头砍了过去,“唰”地一下就削下了一块,切边整齐,我看着这一瞬间的事,本来因为见多了习以为常不觉得惊讶,可没想到下一秒我才看清了他手里的剑——竟是一柄木剑!
“哇!”我惊呆了,“木剑!”
“对吧,真正的削铁如泥,不在于表面上用的什么剑,而是内在。”师父说。
“……唔。”我略有所思地,“不过大师兄你就这么用木剑跟他们比试吗?”
“对啊。”大师兄笑道,“我可不想伤到同门。”
我:“……”
“你担心我打不过?”
“……没有,大师兄是最棒的。”
“那我准备一下。”
“记着,不许欺负人。”师父严肃状。
“知道啦知道啦~”
翌日清晨,师父就召集了师兄师姐们,说是远方来了位武力高强的侠客,想要领教一番中原武学,所以在这里设了个为期一个星期的擂台,希望与大家交流武学。
“各位加油,不要丢中原的脸啊~”师父笑道。
擂台就设置在木桩区边上的空地里,用铁木搭建的长台,四周挂着红绸和银饰,台上披着长长的红绒。
大师兄就这么随意地站在台上,戴着斗笠和面纱,完全掩去了面容,手里持着一柄木剑。
为了吸引我们上去比试,他用一种十分嚣张的语气说了句“请赐教。”后,把木剑立在了台上。交叉双臂叠在胸前,姿势也透露出来嚣张。
“我来!”师姐非常捧场地一拎银月棒,一下子就跃到了台上,利索敬了个礼后,两人即刻开打:
师姐先手一式狂风扫叶横扫过去,大师兄只轻轻往上一跃便躲过,紧接而来的是师姐几个迅速连招,银月棒挥舞着就敲到了木剑上,“咚咚”地响着,而大师兄只是后退了几步,木剑随意挥挡下来后就是剑锋一转,引开了银月棒的攻势——随即就是轻轻一挑,一下子就把银月棒甩到了半空之中!
师姐短棒脱手后已经很快反应过来一个跳跃往上伸手一抓,可与此同时,大师兄的木剑已经指在了师姐身前几寸不到的地方。
“我输啦!”师姐收了武器,从台上跳了下来,“你们谁来?”
“我来!”这一次是一个身材高大的师兄,手里拿着一柄剑,剑锋在太阳光的照耀之下显得十分锋利。
他上台时非常有气势,剑招看上去也算得上是华丽,但相比之下,手持木剑的大师兄虽然一剑一式朴实无华,不带花哨,却都是实打实的功夫,反而显得对手华而不实了——也不过是过了几招,这位身材高大的师兄就被打败了,由始至终,他那柄锋利的剑就没有碰到过大师兄一下。
接下来一连数场的比试中,许多师兄师兄都败下阵来,但仍未看出台上大师兄的招数有什么破绽,台下不由得急躁起来。
先是那位剑招华丽的师兄:“怎么办!原来我还想着给他个下马威呢!”
“算了吧你!花花师姐比你厉害多了不也输了么!”
“说起来这异域高手都十几连胜了!我们颜面何在啊!”
“不急不急,还有好几天呢!”我见状就走过去安抚一下他们的情绪,“这高手连打这么多场,肯定会累啊,到时候破绽自然就出来了,我们慢慢对付他就好了!”
“……说的也是呢、”
“不知道大师兄这几天会不会回来呢?要是大师兄回来了,肯定能给他点颜色看看!实在太嚣张了他!”
“对,希望咱老大快点回来……”
“……”这时,我抬头往台上看了看,看到了大师兄抬手扶额,想必他听到这些话也挺无奈的吧……
这苑里的大师兄依赖症怕是没法治了。
“不一定要靠大师兄啊!”我说,“我们也一定能打赢的!”
“是吗?”
“真的?”
“总之,我们都加油吧!”我笑道。
然而,接下来这几天,哪怕好几次大师兄放水放得明显到我都看得出来了,还是没有人能……手上的武器或者什么招式能打到大师兄三次或以上的!更莫说是赢他了!想都不要想!
以致于某天晚上收台时,师父还跑过来使劲捶了大师兄一下:“说好的不欺负人呢?哈!?”
“……我放水放得很厉害的了。”大师兄一脸无辜地,“都赶上泄洪了。”
“是啊,我都看得出来的。”我在一旁附和道。
“……总之,给为师悠着点!把这木剑换个更软一些的来!”
“好好好,换换换~”大师兄笑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