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到夕阳的余晖渐渐褪去,天色暗了下来,窗外原本安静的巷道里似乎传出了些许动静——
窸窸窣窣的动作声,以及一把听上去略低沉的男声:“白费一番功夫,居然偷了个假货!”
留花怪盗?我看向沐临,用手指了指蜡烛,问需不需要吹熄烛火,但沐临摇摇头,我便作罢了。
下一刻,一个黑影从窗外飞了进来!
——“呯!”地一声,来者把赝品烛台砸到了桌上!就在这时,我看清了这是个戴着面纱、身材健硕的男子,他进来动作不算快,我马上抄起竹笛就奏起《摄魂笛曲》——可没想到他竟是抬手一挥,挡了下来!
我差点原地当机,这太让我错愕了,就算是内力深厚的也不会是这样的啊!?
后来我才知道他根本就不知道摄魂笛曲,他也根本没起手挡我,他的那个挥手也不是要躲我的招,而是——略显昏暗的环境里惊现出一道耀眼白光,那速度快得几乎要吹熄烛火,可待烛火重新燃起后,只见二师兄的君玉剑尖上多了块黑面纱。
所以我的摄魂笛曲是生生被速度极快的君玉剑给打没了的!师兄咱的默契呢!?
二师兄出剑轻快,却不见得温柔,只见那挂在剑尖上的黑面纱沾了几星鲜红血珠,那男子本来还算端正能看的脸上多了一道长长的血痕——
“哇嗷嗷嗷!我如花似玉的脸啊!”男子一瞬间就不淡定了,“啊啊啊啊啊!破相啦!毁容啦!你这人怎么这么恶毒啊!?你一定嫉妒我的美!毁容了你怎么赔……”顷刻间,满腔怨气喷涌而出,伴随着一阵张牙舞爪!
但他这牢骚还没发完,君玉剑就毫不留情地一下子横到了他脖子上——就在这时,这人竟是笑了一下,一个后仰脱离了剑身,顷刻间就化出了好几个□□!
这是……幻术吗!?
二师兄倒是很淡定地提着剑就打过去,他剑速之快足够几下子把几个□□都打了个遍,转眼间就一手捉住了还没来得及再□□的本体,可就在这种以为可以制服他的时候,他竟几下子就挣脱了出来,那技巧看起来特别诡异,连捉住他好几次,他都扭着几下身子就挣掉了,天知道这人的筋骨是有多柔软!
我眼看着情况不妙,起手就又要吹奏《摄魂笛曲》,可没想他这么扭着扭着,笛曲也根本起不了作用……
“嘿!不陪你玩啦!”怪盗咧嘴一笑就往窗外跳——“哦?去哪呢?”这时,窗外传来一阵清朗笑声,紧随而来的是直面怪盗袭来的数道气剑……等、等等,这气剑上面都带着……麻绳!?
转眼间这十数道气剑全散开形成扇状气流,上面的麻绳喷涌似的扑向怪盗,随着气剑的转动而旋转着,俨如天罗地网——操纵着天罗地网的正是我大师兄,他就在窗外底下候着,有刚剑正直立在地面上,剑气凝绕着,剑光甚至照亮了巷口,那气流强得他甚至不用手去扶这剑,便能稳稳立在地面上。
照理说,这样的天罗地网,怪盗是很难逃出去的,只见麻绳渐渐逼近、收拢,他试图去劈麻绳,可这虽是看上去大师兄随意去买的绳子,碍于气剑的强劲,怪盗竟是蓄了力也无法砍动麻绳分毫!
然而,就在最后收网的那一刻,怪盗居然“嗖”地一下就从网眼穿了出去——他还会缩骨术!
幸好大师兄还在底下候着,他马上起剑运起气场就拦,与此同时,二师兄也一下从窗户跳了出去追那怪盗——
“呯!”两个人几乎同时出剑,然后毫不意外地撞到了一起,我就这么瞪大眼睛看着大师兄刚运功凝起的气场被二师兄砍出了个空隙来,而那怪盗就着他的缩骨术钻了出去!
“喂!小心点啊!”大师兄是马上收剑怕误伤,而二师兄眼看着人要跑了,马上运起轻功就追过去——这时,跑在前方的怪盗忽地顿了顿,回头露出了一抹意味深长的笑,手上端着一个紫色的小锦包:“嘿,小美人儿,看这个!”
“小心!”我马上朝着窗外大喊一声,但“心”字只喊出一半音节,就连大师兄都来不及冲过去时,那街道顿时就生起一阵紫色烟雾,很快就弥漫起了一阵……百合花的花香?还掺杂了些浓香,不知道是什么物料。
怪盗就这么走掉了。
二师兄停在原地,没有追出去,顿了顿,就和大师兄回到屋内了。
我很快就明白为什么了——追不上了。那阵香味就是个关键,用浓烈的香气阻碍着对他的追踪。
我们要追人的话,要么就是紧盯着他的身影,要么就是在跟丢了他的背影,追寻他的内息、气味而去,我能感受到怪盗充满花香的气息,但可能受锦包中浓香物料的影响,我明明隔着远了,嗅到这种香味后,下去查看时都只觉前面岔开许多路,每条路都是不同花香,根本无法判断。
那更莫说是直接被锦包糊脸的我师兄了。
我总算是明白临京府多次出动却无果的原因了,即使怪盗轻功不算高,但在无法辨别方向的情况下,就算有再上乘的轻功也无济于事。
这时,沐临留意到了放到一边的画纸,走过去端详了一会儿。
“玫瑰、百合、满天星?”沐临轻声喃喃。
“估计是怪盗买的花的种类。”大师兄说,“刚才的烟雾里有百合的香味。”
“诶?那能不能找到他的规律之类的?”我说,“刚才他似乎是□□术逃走的,每个□□都有不同的花香——能不能这么想,他用了百合花后,本体就不会是百合花的花香?”
“难说啊。”大师兄摇了摇头,“或许他觉得最危险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呢?料想我们会排除百合花,他本体偏偏就用百合花。”
“也对哦,那还有其他路数吗……”
“……”
我们讨论了一会儿,沐临才把目光投向我们,轻描淡写地问了一句:“为什么要执着于找出规律?”
“诶?”我看向他,他仍是一副波澜不惊的神态,淡淡地说道:“还有一个情况,就是那个人做事根本就没有规律。我想他就是这种做事随心的人,看见桌上有繁纹木雕就拿了,发现是赝品就还回来,没什么规律。”
大师兄听罢,点了点头,“这便是临京府束手无策的原因。”
“没错。之前几次他们能遇到怪盗也多少有些侥幸。”
“但也有你的布局。”
沐临没有否认,只道:“最后他们也没捉到他,布不布局意义不大。”
“那凛捕头呢?”我问,以凛锋寒的武功,大可以配合沐临布的局把怪盗打得跑不动,然后捉拿归案啊?
“凛捕头现在头都大了。”沐临面无表情道。
原来这留花怪盗不仅脱身技巧高超,对招式的躲避也很是熟练,就刚才面对大师兄那多道气剑,他看起来也最多是受到内力所致的轻伤而看,他逃跑能力称得上是个高手了。
嗯,我明白了凛锋寒的“头都大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