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3、风萧萧兮易水寒

“沈小姐,希望你能坦白一下。”翌日,大师兄带我们来到了沈府,把江怀月的腰牌递到了沈摇光面前。

“不错,我的确是隐瞒了他就是夜盗的事。”沈摇光看了看腰牌后,惊讶的神色只一闪而过,随即,一双黑白分明的杏眼看着却像是深渊里黯淡的星光:“但我说的是实话,我不想看见有人死在我面前……尤其是他。”

“……那你还让我们捉他?”师姐说。

“我以为以他的轻功,你们是捉不了他的,”沈摇光道,“只要别让他拿到电石陨铁就好。”

“事实上我们的确捉不了他,而他也拿到了电石陨铁。”大师兄无奈地。

“那、那你们能阻止他,别去刺杀侯王爷吗?”沈摇光说着,眼神更加黯淡,却仍有些期许。

“他为什么要刺杀侯王爷?”大师兄问。

“杀父之仇。”沈摇光微微垂下头来,“我家父尚在,江怀月也知道我不曾有过这种深仇大恨,我自知自己说服不了他放弃刺杀。”

“你试过劝阻他吗?”我问。

沈摇光轻轻地摇头。

“既然没试过,怎么知道说服不了他呢?”我朝她笑了笑,“我看得出江怀月很在意你的。”

听到这句话后,沈摇光猛地抬头看向我,眼眸里似闪烁着光:“真的?”

“是真的。”我点点头。

随即,沈摇光便是眉眼一挑,欣喜地要去找江怀月——可随即一个仆人出现在了门口,拦住了她:

小琳看得出是跑着过来的,刚到门口就气喘吁吁地不得不扶着门框喘气,满头都是汗:“小姐!我们找遍全府了……都找不到江旭!他不见了!”

“什么!?”沈摇光顿时脸色大变,化了淡妆的脸都瞬间变得惨白,几乎是踉踉跄跄地跑了出去。

“小姐……”小琳看着沈摇光匆匆离开的背影,眼眶有些发红。

“没事的。”我见状,便给她递了一块手帕,语气放轻了些:“江旭昨晚才拿到电石陨铁,不可能今天就铸成了剑。”

“唔……”小琳接过手帕,转过身去擦拭眼泪,“我没事的,只要小姐过得开心就好。”

我好像看见了她嘴角的一抹微笑,既有些凄然,却又洋溢了祝福:

“我只是有点不甘心……小姐的眼里一直都只是他……”

沈摇光是黄昏时分才回来的。

落霞的余晖洒落在她肩膀上,照得她脸上富有神采,她带着浅浅的欣慰笑意,扶着比她高了不少的江怀月,慢步走回沐府。

江怀月的双腿缠了几层白纱。

“原来他只是去医馆看腿,可吓坏我了。”沈摇光笑着对我们说。

“他的腿怎么了?”我问。

“血管发胀,肿痛得厉害。”沈摇光说着,扶江怀月坐好,而江怀月则默默地看着二师兄。

二师兄便默默地把目光移到一边的窗外看风景。

“江日出。”沈摇光伸手把江怀月的脸扳过来对着她,

“啊?”江怀月有点惊愕。

“既然腿受伤了,这几天就待在这儿好好休息。”

“……好。”

“那我去给你倒杯水。”沈摇光说罢,转身走去茶几那儿倒茶。

就在这时,我见江怀月的眉微微皱了起来,而后突然扔了什么东西过来——由于速度太快,他动作又轻,我只感觉到一阵风吹过,二师兄手上就多了一个纸团。

及后,沈摇光倒好水走回来,江怀月收好刚才扔纸团的手,一副什么事都没发生的样子。

二师兄轻轻地展开纸团,我们凑过去一看,上面写着:“酉时,跟我出去。”

“……”随即,卜渊一下子就沉下脸来,默默地瞪了江怀月一眼,等到沈摇光再出去了,他揉了一个大纸团,使劲向江怀月的脑袋上砸去——但江怀月很轻松就用双指接住了。

拆开这大纸团一看,上书三个大字:

哼,不去!

酉时,为了阻止江怀月刺杀侯爷,我们还是跟他出去了。

他带我们出了城,到了一个山谷边,漆黑凌乱的树叶影子随风晃动着,周围却非常安静。

“我好像只邀请了一个人跟我来。”江怀月说罢,一个轻功跃到山崖上最高处,看那位置,陡峭得不行,加上重重树木枝丫,看起来得要上好的轻功才能过去,不然一个脚滑,就得摔下山崖了。

他这是故意的吧?

随后,二师兄很轻松便跟了上去。

“没事,我们去那边,我和萝卜可以带你们过去。”大师兄指了指江怀月落脚处的不远处——那也是山崖的一侧,不过相对来说宽敞许多,树影也没有那么杂乱,看起来安全多了。

大师兄这是顾及到我和师姐两只三脚猫的性命安全吧……

于是,大师兄带着我,卜渊带着师姐,一个轻功跃了过去,稳稳地落脚。

虽然位置离江怀月所在的峭壁有一段距离,但这已经是接近它而不让人站着腿都会发软的地方了。

纵然我向崖边望去,那黑漆漆的深渊也让我不禁冒冷汗。

“你恐高啊?”卜渊看着我擦汗,不禁道。

“……没有没有。”我说,“这不是看那俩去那么危险的地方,吓的么!”

“没事,你退后些,我去边上。”大师兄说着,自己到近崖边的地方坐下,“我挡着行吧?就算风大把你们吹过来,也不会掉下去。”

“你真以为你有两百斤,能挡着啊?”卜渊也坐了下来,同时拍了拍地面,也让我们坐下来。

我和师姐便在大师兄身后坐了下来,看向了那边的峭壁——

“嗨!接着!”江怀月见二师兄过来了,随手就扔了个东西给他——二师兄一手便稳稳接住,那是一柄铁杆长.枪,在月光下烨烨生辉。

下一刻,江怀月也握着一柄长枪,向二师兄突去!紧接着,二师兄双手挥动长.枪挡了几招——随后江怀月便停下了攻势,笑了一声:“玉瑜前辈。”

二师兄:“……???”

“的后代啊……”

二师兄:“……”

“我爹是江夕远,东北远山军统领,和镇守素峨山的玉瑜前辈是旧识。远山关是最近素峨关的边关,我爹和玉瑜前辈经常在东北战线合作——但现在,你我却不在一个战线上。”江怀月说着,有点愤慨地把长.枪往地上用力一杵,“你是来阻止我刺杀侯爷的。”

“你知道刺杀意味着什么。”二师兄只轻轻地放下了长.枪。

“对,我知道。”江怀月苦笑道,“自古以来就没有哪个刺客能全身而退的,即使是刺杀成功,也逃不过守卫的重重包围,就是武功高强的荆轲大侠也不例外。何况是我……”

说着,林间吹来一阵微风,虽是微风,却格外地冷,一如江怀月冷下来的语气:

“就算我练就了至高重的独步天下,怕也敌不过侯王府的重重禁卫。只不过,我爹是被侯爷害死的,杀父之痛……”江怀月看向了二师兄,“我以为你会懂。”

二师兄看了眼长枪,垂下了眼眸,“你说吧,我听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