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直到了亥时,二师兄才一把推开房门进来,但——他看起来浑身湿答答的,原本洁白的衣袖几乎都糊成一团,能挤出水来,一头黑发也软软地全数散落在肩头,上面还飘着几星水沫。
他那块弯月青玉缠在手腕上了,也是湿漉漉的掉着水珠,以致于他开门时,连把手上都是湿了一片的,看起来有点惨不忍睹。
不过也没有他的脸色那么惨不忍睹,都不知道他经历了什么,脸色有点发白,眼神都呆滞了几分,仿佛在怀疑人生似的。
“小玉,你怎么去游泳也不脱衣服?”大师兄挑眉道。
二师兄:“……”
“师兄,那个水上轻功很好的家伙居然摔水里还溅了你一身水!?”师姐说,“还是他甩了你一身水啊?怎么用这么智障的手段……”
二师兄:“……”
卜渊:“诶?外面下雨了?”
“……都没有。”二师兄往门外拧了拧衣袖,“滴滴答答”地拧掉了一滩水,才把门关了再走进来,跟我们说说刚才和江怀月的追逐……
作为远山派的掌门,练成了至高轻功绝学独步天下的江怀月,大概怎么也没有想到过有一天自己竟会被人追得狼狈至此——
哪怕是使出了最高重的独步天下,再加上利用主导权,以急拐弯的方式拉开距离,这已经是他能想到的最能应急的招数了,但他回头一看,那个白衣少年却咄咄逼近,好几次差点就被他捉到了!急得江怀月冷汗直冒,不由地在脚下又加了几分气力。
不同于堂前玉燕,每上一重就增添些许速度,只要有能力,就能不断精进上重以增加速度,似乎没有最高重之说,而独步天下最高重和次重的差距可是天差地别,要是到了最高重的独步天下,还要增加速度的话,就得以自身的血肉之躯为本——江怀月见身后的白衣少年形同鬼魅一般紧追不放,甚至越咬越近了,一急之下只得咬咬牙又往自己腿上施加气劲。
此时此刻,天知道这位轻功迅疾的远山派掌门,已经觉得自己双腿的血管都要爆裂了!
不行,这样下去不是个办法!
江怀月看看身后逼近的白衣少年,再看看自己手臂上的“小老鼠”,实在是想不通,身后这个人的腿分分钟还没自己的手臂壮实呢,怎么就这么能跑!?
“嗖!”散着白虹寒光的剑又向江怀月刺来,他一个侧身躲了剑,但腰上挨了重重的一拳,他马上就向后疾退两步,随后一手把电石陨铁向下边的湖面抛去——
白衣少年用半秒考虑出电石陨铁比江怀月重要的结论,立刻就飞扑去捉电石陨铁,江怀月也因此舒了口气,抽身就飞快地逃离了去。
万万没有想到的是,白衣少年是在电石陨铁即将触及水面的前一刻伸出手的,但就在他所碰到那“电石陨铁”的一瞬间,这“电石陨铁”竟是化成了一缕轻烟!少年清澈的眼瞳随即一缩,惊觉这是江怀月耍的一个小把戏……
“然后我就掉进了水里。”二师兄面无表情地,“上来的时候岸边的大爷还以为见了水鬼,跑去告官了,几个捕快拖着我录口供。”
……看见水鬼告官真的有用么?还有,哪家水鬼会让你捕快拖着录口供啊?要拖也是它拖你们下水吧?
大师兄对此深表同情,然后看了一眼从大门口一直拖到桌椅旁的水渍。
“……”二师兄回头看了眼水渍,说:“回来的路上我已经在街上自我风干了。”那样子看起来甚至还有点无辜。
可是,自我风干、这……?
“自我风干是什么啦!”卜渊一下子就蹦了起来,跑去翻行囊,应是考虑到二师兄不会换上别人穿过的衣服的因素,就拿来了一套全新的……诶?大红衣?
哥,你都考虑到我二师兄不穿你穿过的衣服的细节了,怎么就没考虑到他的品味呢!?
“……你的品味真……特别。”二师兄看到递过来的一套大红衣后,不禁瞪大了眼睛。
“挺喜庆的啊!”卜渊说。
……
不过,等二师兄换上这一套大红衣服后,这衣服明显比他的人大了一圈,那袖子长得跟水袖似的——
“……”二师兄默默地看着卜渊,宣泄不满似地晃了晃手上的“水袖”。
“呃……”卜渊不好意思地挠了挠他的马尾,笑道:“这衣服是很久之前买的了,故意买大一点,好让我长壮了可以穿……最近我牛奶喝多了感觉自己还能长!所以就把它待在行囊里边啦!”
虽是这么说,但他还是很细心地帮二师兄卷起了袖子,但这袖子里边又恰好是白色的……
对此,大师兄形容为:“一唱戏的。”
电石陨铁没有追回来,但二师兄拿出了一块木牌,说是碰到江怀月腰部的时候顺手摸的。
嗯?顺手!?
“小玉,还好你没改行去做大盗。”大师兄感慨道,“不然一个夜盗已经够官府那些人受的了,再加一个轻功了得的大盗……唉,不得了!”
这块木牌是檀香木做的,上面刻着一个大字:沈。
是沈府的下人所持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