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6、有空执着于过去的噩梦,为何不肯看一看眼前的人呢?

大师兄让我“尽量开解”白玉石,然后拉卜渊走了,走得很干脆利落,一眨眼便见两个身影消失在茫茫黑夜之中。

唉……我在心里叹了口气,我是真的不会开解他。泯愁对他来说是个很重要的人,可她却忘了他,无论如何都是会打击他的。

而且……我看向白玉石,他的衣服上血迹斑驳,都是因为那个姑娘——他为了泯愁,连命都不要。

“让我静一静,不必理会我。”白玉石对我道,然后支着剑起身,缓步走到流水边,低头看着流水淙淙,倒映着寂寥星辰。

周围顿时安静了下来,我拿起竹笛去流水边冲洗。

“小青砚。”宁静中忽然传来一声让我差点条件反射地一句“没有那个‘小’字啦!”脱口而出。

我擦擦竹笛,站直身子面向来者:“师姐。”

让我高兴的是花花师姐没有把蛇带出来。只是,她的声音听起来还是有点虚弱,我便把心中的疑惑摊出来:“师姐,那些蛇到底有没有咬你?”

她没有否认,我不禁皱眉,她见状就摆摆手:“这点小事碍什么事啊?你瞧我不是好好的吗?”

我:“……”

花花师姐说:“毕竟我不是它们真正的主人呀!不过放心啦,我都处理好了,”

我无奈地笑笑,她看起来是没事了,那就好。

“其他人呢?”她问。

我自然反应地指了指地上的一大堆躺尸的。

花花师姐:“……”

我才反应过来她想问的不是这些人,刚想开口,却听到她吃惊地一声“啊!”

“怎么了?”我惊讶地看向她,这时,白玉石也转过身来:“发生什么事了?”

“你们看那边!”

我顺着师姐所指的方向看去,远处林中似有一个身影,因为在黑夜里,看不大清楚,看着像是人吧?但又不怎么像人?诡异的是,这个不明物体在朝我们走来……不,与其说是走,移动貌似更合适,又或者说是飘?

我头皮有点发麻,它也太会挑时候了吧?大晚上的,心理承受弱一点的都要被吓死啊!

我们都没有轻举妄动,只握紧手里的武器,仔细地看它到底是什么。

“那是……会动的山芋吗?”花花师姐道。

我:“没、没那么大的山芋吧?”

“好像是个人。”白玉石轻声道,“一个没有头的人。”

“没有头的……人!?”我瞪大了眼睛,“没头了,还在移动,能是人吗!?”

花花师姐:“管他是人是鬼,他要敢做什么,就直接放倒!”

也是,得看它接下来的行动。

它是真的在朝我们飘来,并且越来越近。我隐约地看到它穿着一身黑,和宓罗门的人差不多……等等,这就是宓罗门的吧?实在太像了!只是身上多了些银饰,看样子比普通宓罗门人高级。

好了,这的确是个人,如白玉石所言,一个没有头的人。

我只觉得手心冒着汗,心里“呯呯”地跳得厉害,我知道这就是洞世大师所说的,对于未知的、不确定的事物所感到的害怕和紧张。

我活了十七年,从未遇过,又或者说未和这等诡异事物近距离接触过——眨眼间,这个没有头的人已离我们不过两三丈远的距离。

宓罗门的人诈尸了?不对,它明明是从林子那边来的。我也来不及想太多,只见它背了个大包袱,直直地站在我面前。

我这才庆幸现在是晚上,它没有头,不然……我不忍想象它是以什么表情看着我。

它朝我伸手,眼看就要摸到了,我下意识抡起竹笛把它的手打开,却听见似是打布料上的闷声,感觉并不是打在人的身上。

一时半会儿,我不知道哪来的胆子,竟伸手去抓它的手臂,捏捏才发现这只是布条罢了。

既然是布条,也没什么可怕了吧?我刚舒口气,但又转念一想,无缘无故的,这布条是怎么回事?于是,我把关注点放到它所背的包袱上。

“这身衣服很眼熟。”白玉石直接走过去伸手掂量起来这布料,“宓罗门的大堂主。”

“嗯?”我还没仔细去想这话,按着无头人的肩去翻看它的包袱,却猛地看见他肩上还搭了另外一只手,一只人的手!

我被吓得手上动作都僵住了,直到花花师姐一声“咦?有个人头?”才回过神来,不,也不能说是回过神来吧——“什么?人头?难不成它还长人头出来了?”但下一刻,我好像也看到了,在麻布包裹上,散着一缕头发。

这包袱里有人?但愿是个活人啊!我看着无头人肩上的手应该是属于这包袱里的人的,就大着胆子把包袱放下来。

咦?这好像和普通包裹不一样,与其说包裹,还不如说是里面的人卷了块大棉麻布系到无头人身上——察觉到动静后,那人解开麻布,从无头人肩上跳下来,伴随着白玉石一声带着欣喜的“愁?”我看向那人,藉着月光,我能看到她尚未理好的头发下,半张清秀,半张惊悚的脸。

是翁漓!

“愁!你怎么会在这里?”白玉石惊喜地,先前的忧愁似被一扫而空——我看他差点都要抱上去了,若不是翁漓反应冷淡的话。

翁漓甚至有些生疏地:“愁?你找错人了吧?我叫翁漓。”反而,她倒是注意到我了:“哎?良家少年,你怎么在这里?”

纵然满腔热情迎来的是当头的一盆冷水,我看着白玉石的目光仍停留在翁漓身上,不过他没有作声了。

我:“是你叫我来这里找人的呀,你看,这里有瀑布,有流水,还有木屋,然后,你让我们找的人白玉石,他就在你眼前。”

翁漓总算看向白玉石,看了片刻,道:“你就是白玉石?”

白玉石点头,刚想说什么,翁漓却语气一变:“你就是那个想杀了我的白玉石?”

“……!?”白玉石倏地睁大了眼睛,“我!?我怎么会……”

“你为什么要杀我!”翁漓也瞪大了眼睛。

我顿时就懵了,白玉石可是为了翁漓,连命都可以不要,又怎么会想杀她呢?但翁漓显然不信,拔剑就想向白玉石刺去,花花师姐立刻以银月棒抵挡,以身护在白玉石身前。

“翁漓,我不管你记不记得他,我只是要告诉你一件事,我身后的这个人,白玉石,他现在受了不轻的伤,而这些伤,全是为了你。”花花师姐认真道:“这个人,是绝对不可能害你的。”

翁漓无言,只收回了剑,似在犹豫。

我见状,心里有个想法:会不会是宓罗门的人误导了她?于是,我问她:“是不是宓罗门的人跟你说的,白玉石想杀你?”

“嗯。”

确实了这情况后,我便有了门路:“那你为什么要相信伤你的人,把剑指向为你而伤的人?”

翁漓再次沉默,我也不再说什么,想着让她自己冷静下来思考。

翁漓干脆就坐到地上,看着流水淙淙入了神。

晚风吹来,有点冷。

翁漓还是默不作声的,但冷风吹得她打了个喷嚏。

白玉石也过去在她旁边坐了下来,可他还没开口,翁漓就轻声地:“对不起啊,误会你了。”

白玉石温柔地笑了笑,可他刚把手伸过去,却因为翁漓冷冰冰的一句:“那你是什么人啊?”未曾触到她的手便僵在了半空。

“我不记得了很多事。”翁漓说,“自从那天从山崖上摔下来,我好像……”说着,她皱起了眉,“我想不起来了,唯一印象深刻的就是有个人负了我,就那天,我为了救他,我、我……火炉……”她说着说着,神色慌张了起来,眼里也充满了恐惧和痛苦,似在回忆一段最惨痛的记忆,我想她是摔下山崖后失缺了记忆,但是这件曾令她痛得深刻的事情仿佛就是烙印在她心底了,愣是挥之不去。

“没事。”白玉石一把将她抱住了,“别想了,没关系的,都过去了。”

翁漓顿时便没了声音,不知是僵住了还是怎么的。

之后,这里又落入一片沉静,只有偶尔吹拂而过的冷清晚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