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昏时分,白玉石小心地在瀑布入口堆起石墙,但太多碎石了,整理起来有点麻烦,特别是被卜渊虐待过的,都快成粉末了,堆砌时这些石粉刷刷地往下掉,呛得白玉石咳个不停。
花花师姐原想帮忙的,可她太粗暴,几块大石头都被她一个不小心推到水里了。我不会堆,只能帮白玉石扫扫石粉,顺便说两句卜渊:“卜大哥,你看你,这么粗暴。”
卜渊正在擦拭重剑,“我和你师姐差不多而已,为什么就说我?”
“因为那是我师姐啊!”
“偏心。”
“人心本来就是偏的。”说罢,我又扫掉些许石粉,这里清理的情况也差不多了,再看白玉石,他已经堆好一面石墙,只留了一个人宽左右的出口。
“然后我们该怎么做?”我问。
“你们什么都不用做,交给我就好了。”白玉石说着,把一地的蛇尸都收入一个麻袋,清理了地面,然后拎着麻袋从出口出去了。
“就这么让他一个人去真的没问题吗?”花花师姐道。
“哎,也只能这样了,为了制造我们已死,有事烧纸的假象,不能跟出去,不然反而可能害了他。”卜渊说,“重点是在于人质……这也是你们大师兄去找翁漓的原因。”
“也是。”因此,我们便只好呆在这里了。
这里虽然还有不少莱田蛇,但花花师姐让它们都过去她那边了,我和卜渊都能轻松地坐下来,不必纠结一地的蛇。
因为堆了石墙,阳光只从那一人宽的出口照进来,加上太阳要下山了,光线越来越弱,相信这里很快便会没入黑暗之中。
赶在入夜之前,大师兄回来了,但我仔细地看了一圈,只见他一个人而已,就这么孑然一身的走了回来。看来他没能把翁漓带回来。
“哎?那个女鬼呢?”卜渊问,“找不到吗?”
“看到了。”大师兄说。
“看到了是什么个意思?”
“在我过去前,她被人带走了。”
“谁啊?你怎么不追?”卜渊惊讶地,“那你岂不是被人发现了?”
“可能吧。”
“……姓连的你真失败!”
“……”大师兄只看了看他,也没回应他,而是看向我们:“翁漓是被宓罗门的人带走的,我离远的时候看见她,他们就已经带她走了。我也不知道他们在林子里布了什么局,所以没贸然去追。不过,我们不必太过担心这个,因为我们很快就能知道宓罗门窝在哪儿了。”
我:“为什么?”
大师兄神秘地笑了笑:“你猜我看到谁了?”
我想了想:“二师兄?”
大师兄点点头,“我走回来的时候在林子里遇见的,他就带着大师给的傀儡人偶,样子还真挺像宓罗门的大堂主。我跟他说了下那些人带着翁漓走的方向,他就追上去了,说是跟着潜入。”
“这也太危险了吧!?”卜渊睁大了眼睛,“我家美人现在在哪?反正你也是暴露了,不差我一个了!我立刻去找他!”
大师兄则是淡定地扫了他一眼,然后对我道:“刚才是有人叫我吗?”
我很配合地:“没啊,哪有人叫你,师兄是不是出幻觉了?”
“连大侠您老人家大人有大量,就别在意刚才……”
“姓卜的?”
“嗯嗯,是啦是啦!”
“嗯,真乖,”大师兄满意地笑道:“萝卜,你找我有什么事?”
“我要大美人。”
“哦,不给。”
“……”
“乖,别闹。”大师兄安慰马尾都耷拉下来的卜渊道:“小玉的智商要比你高出不少的,暂时还不是很危险。”
“……你这能叫安慰吗?你安慰我的同时能不能不损我?”
“我什么时候说我这是在安慰你了?至于损……莫非你觉得你的智商要比小玉高?”
“呃,哈……这个……好吧你没损我行了吧?可说真的你这个师兄真的是不靠谱,那地方真的很危险啊我担心……”
“没事的,小玉沿途给我留了记号,等会儿这里的事情完了我再去找他。”
“你不早说!”卜渊一双眼睛瞪得老大。
忽然,外面传来几声巨响,大师兄反应迅速地拉我远离出口,然后布下气场,自己则靠在石墙后,提着有刚剑做好随时迎敌的准备。
不过,过了许久也没再多的动静了。我回想这声音好像有点熟悉,“是触动机关了?”
“出事了。”大师兄的眼神一沉,随后提起剑就要从出口出去,却又不忘回头对我道:“我出去帮忙,保护好自己。”
我刚应好,卜渊提起重剑也要出去,“对啊,你们要保护好自己,也不小啦,没问题的吧?”
“啊?”我愣了愣,“你也出去?”
“你不觉得你大师兄太自恋了吗?一个人就想把一帮人全部搞定。”
我摇摇头,大师兄能做得出的,而且,加上卜渊不也就两个人,自恋的应该是卜渊才是。
“哎,没救了,你这小子已经被你大师兄迷得七荤八素了。”卜渊叹气道。
我都懒得说他些什么了,这人的思想不是我能理解的,只调侃他一句:“你还不是被我二师兄迷得七荤八素了?”
只是没想到他竟然愉快地承认了,扛起重剑就连蹦带跳地出去了……我瞪大眼睛目送他离去,心想算了算了,这人的思想还真不是我能理解的。
但真的算了吗?我也想出去看看。我能保护好自己的。只是,我又放心不下花花师姐。
现在外面出事了,也不知是个什么情况,这个地方应该安全吧、
我回头看向花花师姐,只见她仍逗着莱田,眼角含着笑意,但不知怎的我仿佛看到了泪光。
即便是花花师姐这般坚强的人,也会有什么事情能触动到她心里的弦吧。
她好像察觉到了我的目光,抬头冲我一笑:“怎么啦?”
“没事。”我回她一个笑容,“师姐和它们相处得真愉快。”
“所以你是想说我把你给忽略了,你觉得很无聊?那就出去瞧瞧呗,我觉得没什么大不了的,反正大师兄和卜大哥都出去了,也不差多一个。”她说,“不过我得看着这些蛇,它们要是出去了,白玉石的计划可能会泡汤。”
“可既然都暴露了,泡不泡汤也不是我们能控制的。”
“哎,你去就去啊,哪来这么多废话。”
“……”
“没事没事,”她似乎看出了我的担心,”你师姐我怎么可能会有事啊?你想去,去就是了。”
“好。”我笑了笑,转身往出口走。
我忘了师姐也受伤了,她让我出去,应是要自行疗伤。
她总是不愿意让别人看见她受伤,但有时不能避免地伤着了,她就爱装出一副没事人的样子,尽管她的演技很拙劣,我每次都能轻易看穿。
从出口出去,面前的流水两边都有不少人正处于打斗。我很快就能找到白玉石的身影——他正扶着一柄剑,单膝跪地,而他对面的是一个黑衣蒙面人,看样子似乎是宓罗门的人,我心里担心,小跑着过去。
走着,我看到那个黑衣蒙面人贱兮兮地笑,看着让人不舒服:“泯愁就是我杀的,怎么样?不服吗?站起来说话啊!”
等等,泯愁!?那个传说中的盲女?难道白玉石唤作“愁”的人就是泯愁?泯愁真的存在?那么,白玉石又是谁!?莫不是……
只见白玉石似是极力以剑支撑着自己,摇摇晃晃地站了起来,可我分明看见了他眼底冷得如千年的寒霜:“她若是死了,我要你们全部陪葬!”
“嗤,不自量力。”对方笑了一声后亮出月牙刺,我见状忙拿起竹笛想过去帮忙,但无奈这距离不短,根本来不及!
还好,这时大师兄已经冲破了那群黑衣人的包围,几招连剑就冲那人招呼过去,对方猝不及防被刺伤多处,一个趔趄差点就扑倒在地上。
“谁不自量力?”大师兄晃了晃手中剑,挡在了白玉石身前。
那人见状火气上涌,拎着月牙刺又突刺过去,但到底也抵不过大师兄的几剑。
大师兄就地取材地直接在倒地的那个人身上衣服擦拭剑上血迹,顺便对其他黑衣人道:“你们怎么认这种蠢货做老大?”
居然还真有人应——“上头分配下来的,我们也没办法啊!”
“哈啊,那还不如一起反了吧!”这是卜渊的声音。话音未落,却见他双手持着镀着金边的重剑,腾空而起,一袭红衣仿佛为原本要沉入黑夜的天空燃起一盏明光——
但只是一瞬间,下一刻,他手中的重剑似凝了千斤力气,随着他的身法旋落而下,正砸中黑衣人群里,再是直插入地,气势其猛,迫得尚未倒下的人都急急退避,更令地上生生地裂出了数道痕迹,余劲尤猛,震动波及甚广,就连我这个站在瀑布面前的人都能感觉到脚下微微震动。
卜渊称他这招为“天地无归”,把地面震碎还好理解,但“天”又作何解?卜渊解释说如果力气再大点,把地面上的人震到空中,摔下来不是重伤也是残废。
且不论解释怎么那么喜感,和霸气的名称相差甚远,但它的攻击力以及范围都是相当霸气的——刚才才勉强站直的白玉石被卜渊这么一个“天地无归”震得差点把剑飞出去。
大师兄及时伸手扶住白玉石,并对此表示:“你放这个乌龟时能不能悠着点?”
这时,我见白玉石那边也没多少人了,就过去扶了他一把。
大师兄不惊讶为何我跟着出来了,似是早就预料了一般,见我扶着白玉石,便松开手,面向前面的敌人,我顺着他的目光看去,那里至少有三十多人——还算好吧,躺地上的至少也有二十多个了。
“你还好吗?”我看向身旁的白玉石,他额上冒着薄汗,润湿了他眉间的那点朱砂,色泽如同他唇边淌下的血迹一般。
“我没事,我还要为她报仇。”他抬手抹去唇角的血迹,看向那边仍在打斗的一群黑衣人,“我会让这些人,彻底地消失。”我不知道我是不是听错了,那一刻,他的声音听起来狠厉之余,还带了几分空灵。
感觉很不真实。
要不是他差点往前摔倒时我忙扶他一把,我还以为刚刚发出声音的是什么灵魂之类的。
“你还是先休息一会儿吧!”我说。
这时,他也没挣开我的动作了,就任由我扶着他走,但我分明看见他眼眸里蒙上了一层悲哀的色彩:“嗯。”
我最怕这种情况了,他要是激动起来我还能劝说一两句让他冷静下来,可现在这种压抑的氛围,我就根本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才好,说些安慰他的话吧,诸如什么“她在天之灵也不想看到你这样的啦……”但万一一句类似“不就是死么,就让我去陪她好了。”这样的话抛过来,我岂不是帮了个大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