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里很静,但并不见得太平。我听到不远处有姑娘们的啼哭声,声音略显尖锐,在静夜里听来格外渗人,令我不禁抖了抖胳膊上的鸡皮疙瘩。
我循声走过去,远远望去,黑漆漆的树林里有星星点点的火光,能隐约地看见几十个人在山路上走,我便亮起火折子,往山路边的树林走,也跟着上山。待我加快脚步靠近他们后,我看清了那些人当中有几个衣着暴露的姑娘,此时正不停地抽泣着,她们旁边不少身形魁梧的人凶神恶煞,不断地恐吓她们,但又好像不能拿她们怎么样,毕竟这是他们老大吩咐下来的,他们就只是瞪大了铜铃般的眼,胡子乱飞,面目扭曲而狰狞。
他们忽然停了下来,是发现有人跟踪了么?我忙一跃到树林较深处,但又想到连花花师姐也被他们发现了,我这样应该还不够,就跳到树上,以枝叶作遮掩,应该比较难发现了才对吧……可是,下一秒,一支夺命镖砸了过来!我忙转了个身,差点闪到腰!
我抹了一把冷汗,回头只见那支夺命镖打在后面那棵树上,炸出来一群小鸟,叽叽喳喳地飞走了。
“啧,原来只是小鸟吗?”那些人说道,“头儿吩咐过我们要小心,会有人来捣乱,可这一整天不就一个女人来打搅,还被我们赶跑了。”
“是啊,害我们这么紧张!”
“紧张得都要变神经病了,连小鸟都怕!”
我听着心里舒了一口气,看来他们没有发现我啊。可我也不敢太大动静了,他们看起来很敏感啊!
而且,我看他们一直往山上走,根本没有停下来的意思,我要怎么做才好?难道要一个人去单挑他们?而他们一群人围殴我一个人?不不不,太刺激了,对身体不好。
要不,转移一下他们的注意力好了?
我想着,扯了一片树叶,把气力凝聚在指间,对准一个壮汉的脑壳儿,弹指就把树叶飞出去。
果然,这些人反应极快,他一伸手就接住了叶子。
我马上跳到另一棵树上,又扯下一片树叶,飞出去,紧接着跳到下一棵树上。
“追!”我听到他们的大喊。
我尽力把这周围的树都交叉地跳个遍,把他们带入我的节奏里,让他们尽情猜测袭击者的方位。
果然,那些人分散去寻找搅局者了,只留了一个人看守那些大姑娘。我立刻操起竹笛往这个人的后脑勺劈过去,一声闷响之后那人就晕倒在地。
“跟我来!”我打了个手势让姑娘们别出声,然后带着她们往山路的另一边树林里跑下山。
“尽量藏深一点。”我轻声对她们说。
但下一刻,又一支夺命镖飞了过来!我一把推开它将要射中的大姑娘,但我左臂上因此被划了一下。
不愧为夺命镖,被划了这么一下居然比被刀划的还要疼。
我揉了揉手,想着我们明明藏得挺深了吧……
姑娘们毕竟不是在江湖上飘的,看到我衣袖上流淌的鲜红后,纷纷尖声惊叫起来,我想捂也捂不住。
所以——“在那边!”不远处传来了山贼的声音。
这样的话一个也回不去了。
“你们快离开这里,去哪都好!我来引开他们!”我对姑娘们说。
她们看着我,眼里尽是惊恐,说了声“谢谢”后,继续往山下跑了。
“喂!”我走出树林,作出嚣张的样子,朝着追来的人喊道,“人是我救的,你们想抢回来就先放倒我吧!”
“哪来的多管闲事的家伙!”对方怒视着我,面容狰狞。
“我就是多管闲事的闲人。”我手上拿着竹笛,转了转它,作出更嚣张的模样,“你管我?”
下一刻,他吼了一声,拎着武器就往我这边走来,接着,他身后也纷纷过来了人,气势汹汹的。
这嘲讽是不是太过了……我看着他们的武器,冷汗直冒:这是什么!?狼牙棒哇!密密麻麻的尖刺在月光的照耀下都反光了!要是一棒子敲脑壳上,怕是血浆飞溅吧!?这绝对比我的竹笛犀利太多了,我回去也要弄一个……不对,冷静,这狼牙棒看起来很重的样子,而且有点丑。
就在这时,他们已经到我面前了!
他们似乎很喜欢打别人的脸,可能因为他们自己的脸不好看吧——一个头儿举高狼牙棒就往我脸上砸,我马上用竹笛挡了一下!这人的力气很大,我才勉强抵挡了下,身子都被震得往后滑了下,我见势马上一个后翻拉开距离,然后迅速跃到树林里,使劲用竹笛拍打了一下最近的一棵树,接着把竹笛放到唇边吹奏起“叶舞”,让被拍打掉的纷纷树叶飞出去御敌。
……说一个比较打击人的故事吧,我奏起叶舞后,用事实证明了我的笛子吹得很难听,那些人都纷纷捂起耳朵来了,而且只顾着捂着耳朵,连叶舞也不躲,竟然都被叶子刮得不轻。
不、不带这样歧视我的笛子的!?
不过,后来我知道了原来他们以为我的招式是笛声,听到了就可能会被蛊惑了之类的。
还好,心里有了一点点安慰……
当时的情况其实除了很打击我,还挺凶险的——我吹奏完叶舞后,绿苑的心法让我能让片片细碎的树叶短暂地停留在我身旁,绕成一圈,形成一个微弱的保护气场,我接着奏起一曲“狂风卷叶”,以内力旋落周围树叶,成旋风一般快速缭绕,越集越多后,握着竹笛往前一蹬腿,冲向面前的人群,身旁集成的树叶旋风像蛇一样跟着我往前冲,速度比我快多了,很快就冲散了他们的阵仗,等他们招架住了叶蛇时,我也扑上去给了他们一竹笛。
打完这一套后,我就直愣愣地在他们面前,有点难全身而退了……
不过他们也没给我退开的机会,马上就是两三个人拿着狼牙棒就砸过来,我正要后退时有两个人拉着我,再是一个人趁机一把锁住我的腰,一瞬间,我的手和上半身的行动都被限制了,他们可真是合作愉快。
眼看着狼牙棒就要砸我脸上了,我只好起脚往上踢掉它们——总算没让我这张帅气的脸挨这么几下,不过脚踢这么多刺的狼牙棒上也可真是……酸爽。
下一刻,我连忙踢开拉着我的手的人,再硬掰开我腰间的手,猛地往后疾退,挣出来后累得直喘气,这些人的力气也太大了吧?
可他们还没累,再次挥舞着狼牙棒就打过来!
就在这时,我眼前忽然漫起烟雾,灰蒙蒙的一片,我的手被什么人的手抓住了,把我扯了过去——我被扯着跑了不知道多远,然后停了下来。
我面前的是一个湖,周围有许多芦苇,随微风轻轻地飘荡,湖面有粼粼银色月光。这个地方看起来很偏僻,也很安静。
我这才看清带我到此地的人,他就站在我面前。
那就是我之前去往百花楼时撞见的那位公子哥!?
“何葱!?”我脱口而出。
“是何从不是何葱。”何公子纠正道。
何从!?这个名字听起来简直如雷贯耳!何从,何从,莫不是何归的弟弟!?我想到此,差点就想抓他领子问他是不是有个哥哥叫何归的——可我冷静了下来,这个何葱看起来就是一个富家公子啊,何归不是说他弟弟被山贼掳走了吗?怎么会穿得如此的锦衣华服,一点山贼气质都没有……
要是就这么贸然跟何归说找到他弟弟了,结果他看到这个何公子根本不是他的弟弟,只得了个空欢喜,就好比那种明明被点燃了希望,却又被当头浇了盆冷水,只能带来更深一重的绝望。这样的话,他会更难过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