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当下一惊,顿时感觉周围有什么动静,忙抽出竹笛,下一刻,路边的丛林冒出来了一大群人,不一会儿就围住了我和王狗蛋!
“狗蛋,做得不错!”他们说。
王狗蛋却是垂着头。
我看到那些人标志性的刀疤,想是山贼了——我被这王狗蛋引到陷阱中了!
山贼不断逼近,我攥紧竹笛,打算和他们好好打一场的时候,我的手忽然被什么人拉住,然后“呯!”地一声,顿时烟雾弥漫,我就被他拉着跑了。
跑了好一段路,眼前的烟雾淡去,我才看清拉我跑的人是王狗蛋,方才的迷雾弹也是他放的。
王狗蛋拉我跑进了一个山洞,然后舒了一口气,一下子坐到地上,头靠着石壁,“这里应该安全了。”
“你什么意思?”我不管他累不累的,直接走过去,居高临下地望着他,山洞的光线比较弱,我自觉得这么站着看起来有点恐怖的。
“为什么引我入陷阱,又救我出去?你到底是什么人?”
“哥们,别生气啊!”王狗蛋嘿嘿一笑,“帮助仇人害对我有恩的人,我还真是可笑。”
“什么?”我没听懂,随后,王狗蛋招呼我坐下,“你先坐下来啊,这么看着我,我压力很大的。”
“你方才说我对你有恩?”我扶着墙壁坐下。
“是啊,他们把我捆在哪里,你帮我松绑了。”王狗蛋又是嘿嘿一笑。
我苦笑一声,心道要不是看着你那副奄奄一息的模样,加上对师姐的担忧,我才不会给你松绑,如今反倒让你给耍了一通。
不过,我更在意的还是他所指的山贼——
“你说的‘他们’是指那帮山贼?他们是你的仇人?”
王狗蛋又是嘿嘿地笑:“是啊!就是那帮混蛋!”
王狗蛋说昔年山贼来镇子上闹事的时候,他和家里人走散了。
当时山贼四处抢掠,滥杀无辜,当地百姓怕得纷纷带上家里人就往外逃,但人数太多,场面十分混乱,真正能逃出去的只是少数人。
而王狗蛋的父母和弟弟被人群冲散了,后来王狗蛋找着了他父母的尸身,才知道他们被山贼杀了。
那时候,王狗蛋见人太多,明白自己逃不掉,就找了个暗巷躲藏起来,可最后还是被山贼发现了。
那些人见他年轻力壮的,就没有杀他,而是把他绑回了老窝。
他最初激烈地挣扎反抗,再到后来知道弟弟落入了那些人手上,就妥协了。
尽管他未见着他弟弟,他也总不能因为自己的意气而害了他弟弟。
“嘿嘿,我就这么个弟弟了。”王狗蛋说。
“你是被要挟的?”我问,他做的事情都不是他的本意吧,那刚才是怎么回事呢?
“嘿嘿,那是我太懦弱了!”王狗蛋道:“他们原想着利用我来杀了花花姑娘的同伴,把我绑在那里,引你过来的。未免演得太假,他们下手还真狠呀嘿嘿!”
我发现,这人真的笑得很难听,明明都是不该笑的地方,他总是“嘿嘿”地笑,似是要用笑来掩盖他的痛苦。
“我被绑了许多天了,滴水未沾,简直是假戏真做了嘿嘿!难怪你会上当。”王狗蛋笑完后,我看见他眼睛里似有一滩沉寂的死水,他沉默了一会儿,继续说:“可我为什么要为那些人做到这种地步?要不是你,我就死了。”
“所以你临时改变主意了?那你弟弟怎么办?”我问。
“你不知道,被绑着的这几天,我想了很多,嘿嘿嘿嘿……”王狗蛋笑着,挠了挠后脑勺,“我啊,居然连以真名存活在此的勇气都没有。”
原来,王狗蛋只是个假名。
也是,这名字可不是一般的随便……
王狗蛋姓何,因为老山贼头儿也姓何,要避讳,所以连姓都改了。
“何狗蛋?”我问。
“嘿!没这么随便!”对方笑道,“我的名字可好听了——何归。”
何归:“我还有个弟弟,他的名字也很好听的,叫做何从。”
何从?何……葱……?
不知怎的,我想到那个在百花楼外撞我的何公子。
说起来,那何公子正常说话的时候倒也像个孩子。
何归没再说什么,头靠着洞壁,闭上眼睛休息,洞里一下子静了下来。
我想着过了许久也不见有山贼追上来,想是没事了,想到师姐的安危,我无法静下心来休息,就想离开这里。
可转念一想,把何归自己一个人留在这里,万一有什么意外也不好。
我正思考着,洞口忽然出现一点火光,而后渐渐变大——有人来了,看来还不能算是“没事”。我拿好竹笛,小心地看着那越靠越近的火光。
只有一点火光,我猜测来的人只有一个。
火光越来越近,渐渐映出了来者的面容,一双浓黑的眸子里透着英气,永远往上翘起的嘴角,原是白净的脸上染了不少污垢,一把长发披散着,衣衿处有些撕裂痕迹。
“师姐!?”我惊讶地看到花花师姐手持着火折子走进来。
“哎?小青砚?”花花师姐也看到我了,欣喜地走了过来。
她靠近我后,我才发现她脸上有一块明显的淤青。照何狗……何归说的,她是被山贼发现了,这脸上的污垢应是和山贼打斗所致。
她脸上的伤我看着就心疼,心想那些山贼打人打脸倒也算了(好像也不能算了),可打大姑娘的脸算什么事,这么不懂怜香惜玉,还掌管风月场所了啊?
“嗤,真不巧,被小青砚看到了我这副狼狈样。”花花师姐发现我盯着她的脸看,就笑了一声,用手拨了拨散在额前的头发,算是理了仪容。
“师姐这次太冒险了。”我看着她的眼睛道,“我们很担心啊,特别是知道你被他们识破后。”
“我看担心的是你而已吧?眉毛都要拧成一团了!”花花师姐笑道,随后认真地:“不过啊,我还要去那边一趟呢!这次你也别太担心了。”
“去哪?做什么去啊?”我这才看到花花师姐手臂上有几道口子,她还要去山贼那边吗?
“刚才藏得不好,被发现了,不过这次一定没问题的!”花花师姐很有自信,“我一定要救出她们!”
“她们?”
“百花楼那地方归山贼管你知道的吧?”花花师姐说,“我在那里的日子里认识了一些朋友。”
花花师姐说的朋友就是那些风尘女子了。
这些风尘女子原都不是做这些生意的,是被山贼强抓来的。还好的是老鸨不坏,她们能有温饱,不少人还甘愿留在百花楼,本来是没什么大问题的。
但最近山贼又要往旋风寨送女人,就去百花楼抓了几个,这时候,被抓的姑娘们都慌了,有的哭嚷着,脸上尽是恐惧与不甘愿,花花师姐就见着那些姑娘可怜,就悄悄跟了过去,趁着山贼休息,就要去救她们,不料被几个头子般的人物发现了,一直追杀她,最后她找到了这个山洞。
“等等,师姐!”我听完后,立刻对她道,“这事情可能是要关涉到整个山贼势力的,师姐你想想,就算你救出了她们,她们能去哪?回百花楼吗?可百花楼是归山贼管的,他们再去抓人也很容易,要真正救那些姑娘,必须把整个山贼势力灭了才行。这太危险了,无论如何你也不能自己一个人去。”
“我知道了,可我还要先救出被抓去的那些人呀!”
“师姐你先在这里休息一下吧!”是在她正要往外走的时候硬把她拉住,“那些人在附近对吧?”
“是啊,怎么了……喂你想做什么?”她见我要往外走,就喊住了我,
“我去吧。”我答道,“师姐受伤了吧,好好休息一下。”
“……”
这时,从洞外吹来一阵寒风,在夜里格外刺骨。我想了想,把身上的外衣解下来,披到花花师姐肩上。
“你是在小看我吗?”师姐有点不满地。
“哪敢。”我冲她一笑,“等我回来。”
“喂!小心点!”我走出山洞后,听到师姐在我身后喊道。
“好的。”我笑了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