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那一天,云娘扛着包袱回到家里,只见许多追债的人找上门来,挥舞着大刀,逼着她父母还债!
原来这些天云娘把赚来的银子用来还债,让那些人都以为她家忽然有钱了,都纷纷找上门来,扯出各种横蛮理由增加债款,还不了钱了,就举着凶器劈了过来——
云娘那时候年纪还小,看着追债人手起刀落溅起的血光点点,吓得懵了,愣在了家门口不知所措,直到听到她母亲临死前大喊的一声:“阿云,快走!”她才尖叫一声,扔下包袱,发了疯似地跑了。
也不知跑了多久,云娘实在体力不支,意识渐渐模糊,最后昏迷了。
后来,一位女子收留了她,给她一套像样的衣服,教她武术,传授她幻术。
云娘唤这女子作师父,她总想着,若那天不是她师父救了她,她已经死在街头了。
云娘的师父有一个女儿,唤作紫依,和云娘关系很好,常以姐妹相称,
她们一起度过了很多年,直到云娘师父去世,紫依就告别了云娘去其他地方了。而云娘,因为某种执念,回到了绛湖。
她沿途听到了人们在议论某个大户人家招亲的事情,是要给未来接班人找结婚对象的。
云娘就只因为好奇而往热闹的招亲大会上瞥了一眼,可没想到就这么一眼,她看到了站在高台上,面如冠玉的哑巴少爷,和她脑海里当年街道上把银子递给她的少年模样,完全重合在了一起。
而后,哑巴也注意到了在人群中的云娘,脸上露出讶然的神情——他身边的仆人见着了,就下台走到云娘面前,道:“不知姑娘可愿到府上喝杯茶?”
云娘愣住了,久久反应不过来,直到她面前又来了两位仆人:“请姑娘赏脸到府上喝杯茶吧!”
“好。”云娘见这些人如此热情,也不好意思拒绝,便随着他们来到了哑巴所居住的大府。
当家的没在,只有当家夫人招待云娘。
当家夫人很热情,又是让云娘坐到贵宾座,又是倒茶倒水的,还一直夸云娘长得好。
但之后当家夫人的一句话,却让云娘差点没打碎手上的茶杯:
“姑娘就是多年前在街道上叫卖手工品的孩子吧?”
“……是的。”云娘惊住了,同时还担心起来这当家夫人会不会让她还钱,那样得多尴尬啊!
可没想到夫人却是温和一笑:“孩子,现在过得还好吗?瞧你一身风尘的,想是从外地来的,是回来看家人的吗?”
“我没有家……”
“那如果不介意的话,你就把这里当作是你家吧!”
“这、这不妥吧?”
“没什么不妥,我家那孩子可是很喜欢你的。”
“啊……”云娘听当家夫人这么一说,只觉得脸颊顿时像是被火烧一样的烫。
然后,她就答应了留下来。
云娘留在府上后,当家夫人吩咐过了,让许多丫鬟好生照顾着,绫罗绸缎、珠宝金钗、锦衣玉食,应有尽有,让云娘过上了一段她从来没有过的日子。
期间,可能哑巴少爷正忙着筹备成亲的事,云娘没怎么见到他,只是偶尔收到他让仆人送过来的小礼物。
倒是当家夫人常来看她,找她说话,但总是跟试探似地问一下她觉得她们家少爷怎么样,又问一下会不会嫌弃未来夫君是个哑巴,每每弄得云娘面红耳赤。
更让她脸红的是,有一次她临睡前还偷听到了丫鬟们讨论她会不会成为少夫人的事,她隔着屏风听了,脸颊都发烫,但察觉丫鬟要进来了,马上就在床上躺好,装作是睡着了。
丫鬟是不察觉,只有她自己知道自己狂乱的心跳。
但她自己知道,她是开心的。
直到有一天,府上来了个钱家的老爷。
云娘不知道老爷们都谈论了些什么,只是她在院子里看花的时候,看见了当家夫人和哑巴少爷在不远处,她出于好奇,跟了过去——
“你不是喜欢府上的那位姑娘么?钱家是厉害,那又怎么着?我们还不能给你想法子拒了吗?”当家夫人说着,面前的哑巴少爷却一直摇头,她眉头便皱了起来:“那姑娘长得挺好看,而且一身功夫,能保护你。”
哑巴还是摇头。
“那你想怎样?娶了钱家女儿吗?”
哑巴顿了一会儿,沉沉地点了点头……
云娘顿时呼吸一窒,心里还未来得及抽痛,眼里的眼水已经滑至了下颚。
不久后,云娘就听到了前来传话的男仆,他们说,他们少爷请她离开李府。
再之后,多年前在她面前说着“小少爷,你喜欢的话,不如领进府里当媳妇?”的锦衣管家,满脸难过地跟她说:“少爷吩咐了,他……他请姑娘您离开。”
再度确认了她不过是自作多情罢了,她只得草草收拾了就跑出了李家的府邸。
只不过,在哑巴和钱家女子的大婚之日,云娘还是忍不住悄悄地凑到李府的围墙上,直到目送着这对新人进了房,她心里才像落实了什么一般,失落地离去。
只不过,心里落实了之后,竟变得空荡起来,似被人剜去了一大块。
剜空了,所以也不痛吧。
“不是说,他很喜欢我吗……”她喃喃着,靠在树上,抬头看到的是满目凄凉的月光,可她却不住地微微扬起了嘴角,“原来啊,我只是个笑话。”
她不知道,这一夜,哑巴出来了,此时正痴痴地在树后望着她……
她知道的是,后来李府失火了,云娘就到那府前观望,只见熊熊大火不断蔓延。但令她注意的是一个盗贼从府中逃了出来,她立刻就追了上去,几下把他打晕,拿走了他手里的玉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