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02

第二天,果然是个大晴天。

清晨的太阳透过窗户照射在房内某个可可爱爱的小鼓包上。

小鼓包动了动,缓慢的伸出两只白生生的脚丫子,脚指头抖动几下,咻的一下又缩回了被窝里。

“咚咚咚,”房门被敲响。

准备睡个回笼觉的千代蹭了蹭枕头,并不理会,敲门声更加剧烈,颇有一股誓不罢休的意味,实在被吵得没法子的千代掀开被子坐起身,顶着一头乱发,双眼无神的拉长语调:“来~啦~”

木制的拉门悄悄的拉开一条缝,一只圆溜溜的大眼睛微眯着朝里望。

千代猛的抄起枕头朝门甩去,随即吼道:“猫又!你又偷窥!”

再次被抓个现行的猫又撇撇嘴,破罐子破摔的打开了门,从偷偷看变成光明正大的看。

“哎呀千代别害羞嘛,大家都是男孩子让我看看怎么啦~”

“问题大了去了,你走开啊!!”

一条泛着幽光的粗.壮藤蔓突兀的出现在房间里,甩着狰狞的尖刺一击将猥琐笑的猫又甩上了天。

“啊啊啊啊!千代你混蛋,又我把丢出去......”猫又的叫骂声越来越远,直到再也听不见为止。

千代冷哼,收回灵力,粗大的藤蔓立即变回了种子,重新被他塞回衣兜里。

“噗嗤,”一声忍耐不住的轻笑响起。

千代闻声看去,微微一愣。

“是你?!昨晚被众妖围攻的大妖。”

“是我,”葛叶眼带笑意回答,“这座神社的庇佑结界很强大,能够阻拦大部分妖怪的窥视,为了保护肚子里的孩子,昨夜不请自来,还请谅解。”

千代眨巴着眼睛看着大妖,摇了摇头说:“我倒是没什么,恐怕姑姑她们会......”千代珉唇,没有将后续的话说出。

葛叶明白千代的未尽之言,对此了然道:“你放心,姑获鸟的话,她昨晚已经知道我来了,毕竟昨晚还是她给我安排的房间。”

千代闻言点头。

姑姑身为神社内的大家长之一,虽然知道神社很安全,可依然会习惯性的和从前一样,在夜间巡视一圈周围的安危。

加上葛叶来时并没有掩藏气息,陌生的大妖威压自然会让姑获鸟警觉。

也不知昨晚姑姑和白狐是怎么沟通的,总之没有打起来就太好了。

氛围就此冷凝下来,千代与葛叶面面相觑,不知道说些什么好。

如此近距离的和一位陌生的大妖接触,千代有些不习惯。

在外人面前,千代表现的话少又抠门,可面对家人邀请来的客人,他不知道该怎么面对,要不......自我介绍一下?

“那个......我是芦户千代,神社里唯一的人类,你好白狐?”千代迟疑的看着葛叶,白皙修长的手指不禁下意识的扣了扣脸颊。

“你可以叫我葛叶,”面前的少年表情僵硬,澄澈的眼睛里不自知的流露出紧张的神情,纯良的模样看的葛叶满心欢喜,语气下意识的带着些安抚的意味。

心底松了口气,千代微弯了下嘴角,认定了面前语气温柔的大妖是个易相处的漂亮大姐姐,哪怕年轻貌美的大姐姐挺着微凸的小肚子。

“哦呀,今天千代起得这么早。”

姑获鸟惊讶的看着自家乖巧可人的千代,本以为今天又要想尽办法叫人起床,谁知一到门前看到的竟是早早起来跟白狐唠嗑的自家娃,难道白狐还有消除赖床的技能?

一听到姑获鸟惊奇的话,千代不禁朝天翻了个白眼。

“还不是猫又,敲门敲得震天响,还偷窥!”

姑获鸟听完满脸了然,如果不是因为撞见了白狐,恐怕扔完猫又,千代又要顶着鸡窝头爬回被窝睡回笼觉了。

这种事也不是第一次遇见了,淡定淡定。

“正好你也醒了,那就去前殿接待客人吧。”

“有客人?”千代惊了,大清早的竟然有人上门,基本都是外出祈福才遇上一两个委托单的千代受宠若惊,天可怜见的,这么多年第一次有人上门委托,有点感动怎么破!

一听到委托,千代瞬间清醒了。

这可是钱啊,有谁会和金钱过不去呢。

薅了把额前的头发,千代两眼放光道:“我马上过去!”

“啪”一声,门被关上,屋内响起了窸窸窣窣的声音,几分钟后,换上了巫女服的千代风风火火朝前殿狂奔而去。

姑获鸟注视着那道远去的身影,感叹道:“真是活泼啊。”

“这孩子很可爱呢。”

葛叶轻抚着微凸的肚子,感受着手心下充满生机的温度,嘴角情不自禁的弯起了母性光辉的微笑。

“希望这孩子出世后,能像千代一样可爱呐。”

并不知道自己离开后两个大家长聊起了育儿经,狂奔到前殿拐角处,千代粗野的喘了几口气,理了理因奔跑速度过快而变得凌乱的衣襟,深呼吸扬起嘴角,转眼从狂野男孩变成了矜持‘淑女’。

很好,气质满分,着装满分,从现在开始,巫女千代正式上线。

嘴角扬起职业式微笑,千代抬起手,推开殿门。

经历了无数风雨的陈旧大门被推开,发出令人牙酸的吱呀声,正跪坐在大殿蒲团上的少女从思虑中惊醒,表情讶异的看着走进来的巫女。

好小?

稚嫩的面容虽然努力在装严肃,可依旧掩盖不了脸颊上还未完全消下去的婴儿肥,和曾经遇见的神社巫女相比,这位巫女小姐真的太小了。

这位姬君,你的眼神是否太过于直白了?

千代脸上的职业假笑凝固了一瞬,目光平淡的扫了眼脸上忧虑更甚的少女。

哎呀呀,被小瞧了呢。

千代端正的跪坐在少女的对面说:“这位姬君,请问有什么可以帮你?”

面带忧虑的少女在千代开口的那一瞬间便收起了所有的情绪,牵强的勾起疏离矜贵的微笑。

“初次见面,我的名字是咲......”

“先等等!”千代出声打断,“名字是咒,轻易不要在陌生人,尤其是巫女、阴阳师、妖怪或是神明面前说出全名。”

当然,自认实力强劲的可以不用理会,这句话千代没有说出口。

容貌秀艳的少女愣了愣,微微低下头,被袖摆遮掩住的手指难耐的纠缠着,“抱歉,我并不知道还有这样的规矩。”

长久被困在内院的少女很少能够接触到外界的消息,更何况她身处的还是落魄的贵族,因为容貌出色从小被锁在深院,不是在学习绣花乐器就是在学习礼仪,身为家主的父亲一心重振家族,为了回到京都的贵族圈,甚至不惜让唯一的女儿联姻。

一想到自己将要嫁给一个不认识的男人,少女的表情就愈发忧愁,尤其自己还有个深爱的人。

一想到爱人,少女的心就像被万千只蚂蚁撕咬着,疼得仿佛要窒息。

看着少女的眼眶逐渐泛红,千代轻叹,“你可以跟我说说你的经历,我给你想想办法?”

“不必,”少女摇头,“这毕竟是家事,您插手的话可能会有麻烦,我此番前来是为了妖怪之事。”

千代表情瞬间严肃,郑重道:“您说。”

“我遇见了妖怪,”少女欲言又止。

千代表情一晒,这不是废话。

“我不知道她想干什么,她没有伤害过我,就是一直跟在我身边,我感觉很不安……”少女停顿了一瞬,仿佛知道这话有歧义,慌忙的解释,“我不是害怕!只是……总觉得最近很不对劲,所以想请巫女小姐帮帮忙,请帮我问问,到底发生了什么?”

“她?”千代挑眉,“女妖?”

“是,虽然脸上有绷带缠着,但确实是位漂亮的女妖怪。”

少女的脸颊泛起了红晕,仿佛想起了什么,眼底染上了轻快的笑意。

“看姬君的表情,似乎并不害怕那位妖怪小姐。”

“她帮过我,虽然妖怪小姐没有说,但是我知道,我认为……我们已经是朋友了!虽然是我自相情愿的以为……“

“欸——朋友啊,既然姬君认可那位妖怪小姐是你的朋友,那你为什么还要来神社找巫女?姬君难道不知道,巫女的职责除了祈福外,便是驱逐和净化吗?”千代说的有些委婉,所谓的驱逐与净化,其实和杀死并没有什么区别。

搞不好的话,那位妖怪小姐可是会死的哟。

“我知道,”少女满眼认真的看着千代,“我相信你!你是不同的,从来到这座城市我便听说,城郊的神社住着一位巫女,一位豢养着妖怪的巫女。”

少女原本对这个流言就是半信半疑,直到发生了某件事,才让她下定决心来了这里。

在被戴着斗笠,浑身散发着危险气息的存在引进门后,她那颗还犹疑的心便定了下来。

她认为能豢养妖怪,还让妖怪守门的巫女一定是个强大的人,在没有看到千代之前,她是这样认为的。

看到千代之后,她迟疑了。

让一个年龄和她差不多的巫女去插手妖怪之间的事,好像有些危险呐。

一时之间,少女有些后悔踏进了这座神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