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9
“有两个人?”向井皱起了眉头。
“这样考虑能说得通。”加藤在向井的桌前说。虽然嘴上这样说,可心里觉得这种说法肯定不被接受。
向井轻轻抱着胳膊,抬头看着部下。
“你是说有两个变态?”
“是否是变态尚不清楚,但我觉得跟踪‘华屋’女店员的不只浜中一个人,在什么地方还有一个人。据浜中本人讲,他只跟踪了新海美冬。”
“新海不是否认了和浜中的关系吗?”
“未必说的是实话。因为还要考虑到单位的立场。”
“你的意思是浜中的目标只是新海,对其他店员什么都没做?”
“如果浜中对所有人都采取可疑行动,那他应该对所有人都否认。不明白他为什么只坦白对新海那样做了。”
“因为偷信件的时候被发现了,所以无法辩解了。”
“关于这一点,浜中说感觉新海有了新男友,于是想查清对方是谁,这才偷了信件。这个动机我感觉很有说服力。”
“接着说。”
“对新海持有如此异常嫉妒心的男人,会在同一时期对其他女人有同样的情感吗?田山彰子收到的类似恐吓信的纸条,我认为是另外一个人出于其他的嫉妒心写的。”
“所以你说有两个变态。”向井嘴角微微一笑,“如果借用你的话是这样,有‘华屋’这家宝石饰品店,在同一时期碰巧出现了两个人,都对店里的女店员有同样的感情。而且两人在同一时期对不同的女人都有了相同的嫉妒心,一个人去偷信件,一个人在店里放置了散发毒气的装置。喂,加藤,你觉得这事可能吗?”
“班长,你知道stalker这个词吗?”
“你说什么?”
“stalker。在美国倍受关注的一个词。如果翻译过来,就是跟踪狂。”
“我很清楚你熟知国外的情况。那stalker怎么了?”
“stalker是一种精神病。由于太喜欢对方,如果无法支配对方日常生活的全部,就心里不踏实。感觉这次浜中对新海的行为就属于这种。而且,这种stalker在年年增多,也许在日本早晚也会成为问题。”
“你的意思是因为在增多,同一时期出两个人也不足为怪?”
“的确,这次的情况,所有的事情都发生在同一时期,步调过于一致。”
“你想多了。加藤,你平日是个合理主义者呀,怎么这回想出一个偏执的答案。”
“那么,如果假设不是偶然呢?”
“你说什么?”
“假定浜中是第一个stalker,第二个人知道浜中的行动,乘机充当了第二个stalker。手法之所以完全一样就是出于这个的原因。后来,那个人想嫁祸浜中,将毒气——”
加藤的话还没说完,向井便开始摇头。
“你刚刚还说,stalker是一种精神病。也就是说,与本人的意志无关,会自己发病。所以,绝不可能因为认定现在是机会而变成精神病吧。”
“所以,”加藤舔了舔嘴唇继续说道:“第二个stalker不是精神病,而是在扮演stalker。”
对此向井也面露惊异。“为什么?”
“这个还不清楚。可是,班长,您看了昨天从科学搜查研究所送到的报告书吗?”
“你是说技术方面的内容?”
加藤点点头。
“据报告书说,部件加工的一部分经过了高度的研磨处理。可以判定是具有一级技术的人干的——是这样吧。业余喜欢雕首饰的人无论如何做不到这一点。”
“所以,你的意思是这是第二个stalker干的?”向井又摇了摇头。“听起来很有趣。但是,仅凭空想无法展开搜查。”
“但是。”
“你该干的是,”向井用冷静的口气说,“调查浜中周围是否有这种拥有高精技术的手工业人员。因为并没有下结论说是浜中一个人干的。”
“stalker经常一个人行动。”
“不要再说stalker了。”
10
樱木重新回到工作岗位,是在恶臭事件后“华屋”重新开业的第五天。那天他先是被主管营业的董事叫去了,作为事件的受害人接受道歉后,当场被任命为楼层负责人。听说目前不会设副楼层负责人。由于太意外了,他惊讶万分,不禁脱口问道:“那浜中呢?”话一出口,他马上后悔自己多嘴了。
正如樱木所担心的,董事脸上浮现出不悦和困惑的表情。
“以目前的状态,不能让他再当楼层负责人了。唉,尽管不知实际情况如何,就算是嫌疑被解除,也打算让他休息一段时间。”
回答仅此而已。董事全身散发着不许多问的气势。
回到久违的职场,樱木嗅到了新鲜的空气。似乎并非仅仅因为有空白的期间。女店员们都看上去生气勃勃。她们已经知道樱木高升了,听到这么快就被叫了新职务,樱木不禁心跳加速。
本来不景气,再加上刚发生了那种事情,客流量确实没有增加,不过也并没有极度减少。“华屋”是老店,有很多客人非此店的东西不认。樱木鼓励自己,店的发展肯定没问题。
他穿着平日的制服环顾店内。田山彰子依然傻乎乎地向一位男性客人拼命地推荐订婚戒指。新海美冬无可挑剔,正在自然地向迎面走来的一位看似有钱的客人展示新款产品。其他的店员也都在努力恢复“华屋”的形象。
浜中,多亏你不在了,这样整个楼层的团结度反而上去了。
——樱木在心中对目前肯定在家呆着的原上司说道。
浜中洋一现在依然处于拘留状态。但似乎并未被断定为犯人,包括他被逮捕的经过,详细情况樱木并不知道。当听说浜中被逮捕的消息时,他正在疗养。
但是,其他店员同样不知道确切消息。警察好像认定,最近让女店员们万分苦恼的各种骚扰举动与这次恶臭事件有某种关系,却完全不明白为什么会把浜中抓起来。
现在“华屋”里依然会出现刑警的身影。他们用锐利眼神在四处搜索能证明浜中罪行的证据。
究竟浜中是不是散发毒气的犯人?关于这件事,不论怎样想,樱木都没有实际感觉。尽管不是十分了解浜中,但感觉他绝对无法做出那么复杂的装置。以前曾经有人拿过一台摄像机,那时只有浜中连碰都不敢碰。从报纸上看到,那个毒气散发装置设计得相当巧妙。浜中因为会点首饰加工,估计手比较巧,但这与科学知识没有关系。
当然,就算浜中不是犯人,对“华屋”来说也绝非好事。一旦被逮捕的人不可能依然将他安排在原来的岗位上。如果只是因证据不足处于模棱两可的状态,就更不用说了。而且,万一他是骚扰女店员的犯人,也会担心对女店员们的影响。这次的人事处理可以说是理所当然的。那果然要命,看来要小心女人。
樱木想到了浜中的坏毛病。浜中好色,如果有喜欢的女人,不论在哪个楼层,都要想方设法接触到。早就预感到他早晚会出问题,果然变成了现实。
樱木觉得他这是自作自受。我绝不会干那种事,不会做出与单位女职员私通的蠢事。
樱木边想着这些边在店内巡视,突然看到一个展柜的后面放着一个纸袋,他猛地一惊,立刻停下了脚步。那时的噩梦又重现了。
刺鼻的恶臭、呕吐、头痛、呼吸困难——这些在一瞬间又被想了起来。躺在病床上的时候,也曾因这种噩梦惊醒过多次。现在也是如此,估计一时半会忘不了。在那次地铁毒气事件中幸存的人们,肯定也有同样的感觉。就算抓住了犯人,对受害人来说,事件也并未结束。
他小心翼翼地走近纸袋。但又不敢随意出手。在一米前的地方停了下来,伸着脖子看着里面。
里面什么也没有,像是谁落在这儿了。樱木轻手轻脚地走过,伸出了手。即便如此,拿起来的时候,依然有一丝不安从心里掠过。
当然,拿起空纸袋不会发生任何事情。他深深叹了口气,把那纸袋小心地折叠好。
到了高元寺车站的时候,已经是晚上十一点多了。像平时一样,彰子选择在路灯下走,她听到身后有脚步声跟来的那一瞬间,顿时感到毛骨悚然。她想应该不会吧,但还是情不自禁地加快了脚步。
前方看到了人影,是位中年女性的背影。彰子想求救,所以想追上去。结果身后的脚步也提高了速度。和以前一样,难道那个男人又出现了?
就在还有几米就追上前面女性的时候。
“喂。”身后有人在喊。
彰子差点儿叫出声,真想撒腿就跑。
“喊你呢。”男人又喊了一声。
彰子想向前面的中年女性求救。但没等她开口,中年女性就扭过了头。并没有看彰子,而把目光朝向她身后。
“哎呀。”中年女性停下了脚步。
“现在刚回来?”彰子身后传来了说话声。就是刚才那个男人的声音。
彰子轻轻扭过头。戴着眼镜身穿西装的男人快步走到近前。但是,他的眼睛并未看彰子,而是在看中年女性,那脚步声无疑就是彰子刚才听到的。
彰子追上中年女性,从她身边走过去。像是夫妇的两个人,开始并排向前走。起初还能在身后听到两人的声音,不久便消失了。
原来是自己搞错了,她不禁苦笑。那么老实巴交的男人,如果知道自己刚才一直被当成了变态,肯定会火冒三丈。
最后平安无事地到了家。最近一直如此,没有再被跟踪。也没有收到让人恶心的信件或电话。也没发现垃圾袋被翻或邮箱被人动过的迹象。一切都恢复了正常。
就是浜中洋一被逮捕之后。从那以来再没发生奇怪的事情。
尚不知他是否是恶臭事件的犯人。但彰子确信,对自己进行骚扰的肯定是浜中。时间太巧合了。
彰子也曾有意无意地向其他人确认过,都是在他被捕之后再没发生什么事。新海美冬也这样说。不过,浜中为什么会那样做呢?两天前,那个叫加藤的警察又出现了,问她以前是否被浜中约过。彰子拼命搜索记忆,却怎么也想不起来,于是便如实回答了。警察默默地点点头。
关于浜中,曾听到过一些传言。说是看上去一本正经,实际上很不检点。好像有好几个人被他追过。但彰子自己并没有这样的经验。
进楼后,她看了看信箱。除了报纸和邮寄广告,没有任何可疑的东西。随后到了自己的房门前,她这回又确认了一下门缝里是否夹着什么东西。不知不觉中这已成了习惯。
但是,没有任何异常。她松了口气,打开了屋门。
打开房间的灯,彰子注视着静悄悄的电话,心中祈祷浜中永远不要再回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