确认了旁边的门牌号,陆喆再次走进房间。
玄关的鞋架上有一双新的拖鞋,他换鞋进屋,发现不止是全屋的墙纸都换了,之前他不满意的,打算重新买的床和书桌,沙发冰箱那些也被扔掉了。
那天他有和房东提过家具问题,房东说这些都是前几任房客留下的,他想扔也可以,估计是这样房东便帮他扔了,整个家变得宽敞起来。
打开卫生间的门,这里的变化也很明显。
比起那天光线不够还显得紧窄的布局,现在将内部打通,马桶和淋浴之间用一扇磨砂金属玻璃门做成干湿分离,洗手台与墙上分别铺着奶白色与浅黄色混合的马赛克瓷砖,看着既干净又明亮。
陆喆对这个新洗手间很满意,没想到房东能做到这份上,他打电话去道谢,房东让他不必客气,有问题可以随时联系自己,还说帮他找了扫除阿姨,问他什么时候搬。
他定的那些家具已经陆续到货了,恰好明天就是周末,于是决定明早搬家。
第二天上午,他提前来到新居,房东比他到的更早,旁边还站着一位阿姨。
进门后阿姨负责打扫卫生,陆喆给她打下手,房东也帮忙。尽管陆喆说不用了,但他很热情,还向陆喆介绍了四周的配套设施,包括菜市场和超市医院等地址。
中午整理完,房东谢绝了陆喆要请吃午饭的提议,带着阿姨离开了。陆喆下楼找了家小店吃饭,两点左右家具送来,搬运师傅按他的要求摆放,差不多收拾到傍晚才结束,陆喆瘫在沙发上,累得完全不想动了,不过看着这个焕然一新的居所,心里还是很有成就感。
从现在起他就要在这里生活,在一座陌生的城市,和一群新的同事,以及跟过去完全不同的工作环境。
尽管住的地方只是租的,但是对于现阶段的他而言已经很满足了,而且房东换的墙纸窗帘都是他喜欢的颜色。米白棕三色搭配的风格,看着雅致又不失温馨感。
休息了一会儿,他拿手机点外卖,吃完晚饭也没有力气再开车回酒店了,干脆在这睡一晚。
沐浴完出来时,他全身上下只有一件浴袍,好在全屋开着暖气,他把换下来的衣裤塞进洗衣机,刚设置完就听到外面门铃响。
他刚搬来第一天,应该没有人会知道这里,开门一看,外面站的竟然是双手都提了礼物的宋言豫。
他惊讶地看着对方:“你不是在北京?”
宋言豫扫了眼他的湿发以及浴袍下光裸的小腿,收回视线笑道:“今天提前忙完回来了,外面好冷,让我进去说话吧。”
陆喆请他进来,想给他拿拖鞋才记起自己还没去买,只有脚上这一双。
宋言豫倒不介意,穿着袜子就踩在木地板上,打量了一圈环境:“你这里还挺不错啊,房间看着也很新。”
昨天宋言豫有关心他找房子的进度,当时他说过已经租下这里了。
“房东把墙纸窗帘都换了,还帮我把旧的家具丢掉,今天新的家具刚送到。”陆喆转身去厨房倒水,“现在只有开水,你别嫌弃啊。”
宋言豫的笑声从客厅传来,陆喆走到厨房,弯下腰想把电子烧水壶从箱子里拿出来,突然感觉到下身一阵凉意,顿时反应过来自己下面什么也没穿,赶紧站直了回头看去。
宋言豫正在次卧门口看里面的环境,没注意到他这边。
他整理了浴袍,重新把腰间的系带绑牢,这才蹲下去拆包装。
宋言豫参观完房间,坐回了沙发上。他给陆喆提来的搬家礼物是一大盒手工点心以及一套纯银的12件宫廷餐具,其中的盘子碗碟边缘都有白玉兰的雕花图案,看着很是雅致。
陆喆把热水放到宋言豫面前,在隔壁那张沙发坐下,拉拢了浴袍前面敞开的下摆。
宋言豫没错过他这个掩饰的动作,想到他刚洗完澡自己来得可能不是时候,稍稍坐了一会儿便走了,离开前跟他约好明天一起吃早饭。
他把宋言豫送到门口,谢过对方的礼物,等人下楼了才关上门。
整理好桌上的东西,陆喆拿起杯子去洗,收拾完要关厨房窗户时发现楼下停着一辆黑色的SUV。这辆车在下午家具送来的时候他就瞥到过,现在也没离开,估计是楼里哪一位住户的车。
陆喆又往前看去,宋言豫的身影很快出现在楼下,他上了一辆灰色的车便从前面的岔路开走了。直到车尾灯消失后,陆喆关上了窗户。
记不清是第几次探头,李致看到了厨房熄灭的灯,客厅的灯光也在不久后关掉了,看来陆喆回房间休息了。
打开车门下来,李致靠在车身上,点了一支烟抽着。
在这里待了一个下午,到现在差不多十点半,他盯着客厅那扇窗户的位置,记不清有多少次在想陆喆探出头来让他看看,又担心陆喆发现了自己会生气。
夜里风大,不时吹过的寒气驱散了指尖的热度,李致抬头仰望着,思绪放空的后果就是烟燃到尽头了他才反应过来,丢掉换了一支。
陆续抽掉大半包,喉咙又有点痒了,李致回到车上喝水,顺便看了下手机。
静音的一个多小时里有好几通来电,其中就有两通谢延打来的。他回过去,谢延说:“李总,那两套房的过户手续都办妥了,另外吴氏那边的收购谈判也已经完成,吴竟答应会继续任古玩商行的老板。”
“好,”李致打开暖气,将冻僵的左手靠近出风口,“剩下的事你让赵律师跟进。”
翌日早上澳门下起了雨,到了中午雨势逐渐大了,店里的员工们都点外卖,陆喆也打算点,还在挑选吃什么就看到学徒小周跑上来,说楼下有人找他。
陆喆刚到这里工作没多久,心里好奇是谁,结果在楼下的待客区看到坐在沙发上的霍骁。
“你怎么来了?”陆喆又惊又喜,快步走过去,霍骁放下手里的杯子,笑着起身和他拥抱了下:“怎么?不欢迎我啊?”
“哪会,”陆喆开心地说,“走吧,我请你吃午饭。”
“这还差不多。”
霍骁跟着他走出店门,两人坐上陆喆的车,到了附近一家酒楼。
点完了菜,霍骁先问起陆喆在这里适应得怎么样,陆喆笑着给彼此倒茶:“很好啊,同事都很友善,业务上手得也快,就是刚开始还有很多事情需要别人带。”
“看来你现在做这个比之前的更得心应手,”霍骁靠到椅背上,看着他说,“宋言豫很照顾你啊,你们真的只是朋友?”
去年在北京的那段时间,霍骁也认识了宋言豫。不过他俩没什么话题交流,一直到现在都只是见面点头的关系,这一年里霍骁经常会跟陆喆联系问问近况,也就知道宋言豫时常会去找陆喆,两个人之间有很多聊不完的话题。
尽管陆喆说他们只是朋友,但霍骁总觉得宋言豫对陆喆好得有点过头了。
关于这个,陆喆觉得是霍骁想多了。他自己没有那种心思,宋言豫也没有任何过界的表现,他们之间的感觉一直都很自然,只是兴趣相投的好朋友罢了。
霍骁盯着他锁骨上那枚只露出一角的双鱼平安扣,到嘴边的话又咽了回去,跟他碰杯喝茶。
饭后陆喆送霍骁去码头,霍骁昨天才回到香港,今天来澳门看过他就要回去了,接下来会有很多事情要忙。临别之前霍骁不忘提醒他如果在这里受了委屈记得马上通知自己,别又像上次那样一个人傻傻地憋着。
陆喆没说什么,但是笑着点了点头。
下午回到文藏,朱晓荟说了一件事。
中午吴氏古玩公开了最新一批收藏品的拍卖竞标资格,由于消息放出来之前没有任何风声,宋先生便带着蒋经理一起过去了解情况,估计这回是大动作。
吴氏古玩自晚清时期创办,历经百余年沧桑迭代,今时今日已是澳门古玩界声名显赫的招牌之一。不过其一直是家族延续传承,前段时间被爆出经营存在严重问题,有巨额负债的情况,业内不少人都猜测吴氏古玩很难撑过这次的危机,没想到过了没多久,吴氏就能拿出一批高价位的古董进行招标竞拍。
朱晓荟在倒水时小声跟他说:“要么是有大老板在背后注资,要么就是吴氏之前的风波都是谣言,被对手恶意竞争。”
这段时间陆喆看了不少资料,也明白在澳门古玩界除了吴氏之外,还有另外两家同样拥有百年历史的古玩世家,要说恶意竞争也不是没可能。
下午宋言豫和蒋经理回来,召集大家开了个会,细说今天下午去了解的情况。
文藏拍卖行不是宋言豫的主业,不过他倾注了不少心血。在澳门,文藏属于众多私人拍卖行中的一家,几年累积下来的声誉和信誉越来越好,不过要再往前走一步,还是缺一个重要的机会。
而这次吴氏的招标就恰好是一个很不错的机会——这批古董无论从历史价值或者艺术研究等方面来说都是近年罕有的水准,蒋经理初步看过以后也和宋言豫的想法一致,必须要争取到这次的拍卖资格。
会议一直开到了六点才结束,回去的路上,陆喆想着开会时谈的内容,连续错过了两个菜市场,等车子开进小区了才反应过来还没买菜。
现在天色已晚,要是再绕出去买回来煮会很累,他便在前面掉头,想到外面的小店随便吃点,不过在路过自家那栋楼时,他又看到了上次那辆黑色的SUV。
瞄了一眼上次因为角度没能看清的车牌号,黄底黑字的外观,LU后面跟着0830的数字。
看清车牌的一瞬间,陆喆猛地踩下刹车,后面跟着的一辆车险些撞上他,气得对方按了几下喇叭抗议。
那辆黑色的SUV熄着火,许是听到后面的动静,驾驶座门打开了,下来了一道穿着深褐色羊毛大衣的身影。
借着楼前的路灯,陆喆看清了李致身上的外套,再去看那张以前不曾见过的车牌,握着方向盘的手指紧了一下才松开。
李致朝他这边望了一眼,打开后车门,从里面拿了一大束黄色的花出来。
那束花用透明玻璃纸和英文报纸包着,体积比普通的花束大了近一倍。陆喆紧盯着李致,想不通这人是怎么找到这里的,在他迟疑的间隙里,后面的车等得不耐烦又按了喇叭提醒,他只好往前开了一些,让开通道停下来。
李致的步伐很快,在他解开安全带时已经来到车门边了。
打开车门,陆喆刚下来便看到李致双手捧着花递到他面前:“这是送你的。”
陆喆没什么表情地看着这束被塞到自己面前,几乎占满了视野的黄玫瑰。
抬起右手,他用指尖轻捻了一片娇嫩的花瓣,摩挲了一下放下了。李致期待地看着他,以为他这个举动代表着有可能接受,没想到他转身坐进车里,关门前扭头对自己说:“你要是再做这么无聊的事,我就报警说你骚扰。”
陆喆以为这么说了李致就会忌惮,没想到李致重新打开驾驶座的车门,把花塞到他怀里:“你可以报警,还可以申请法庭禁止令,但我不会放弃。”
怀中抱着一大束花,陆喆想叱责李致的气势都显得矮了几分,眼看着李致从车头绕过,打开副驾的门坐了进来:“你晚饭吃了吗?这附近有家不错的私房菜馆。”
见陆喆睨着自己没有吭声,李致又改口道:“要是不想在外面,那就回家我煮给你吃吧,去年我学了做菜,手艺还不错。”
主动帮他接走那束花,李致自然地抱在怀中,继续看着他说:“你想吃什么?不如我们先去超市买点食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