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致回香港的这一晚,陆喆也在思考着接下来的目的地。
今天他睡到了下午才醒,难得精神还不错的样子,霍骁就在他洗漱时坦白了昨晚没忍住,看到李致还敢发消息来纠缠他,就约李致出去谈的事。
霍骁说的时候还在担心他会生气,但他只是平静地听完了,并没有多说什么。中午出去吃羊蝎子火锅,他也主动起筷,不过仍旧是只吃了一点就停了。
霍骁比谁都清楚他这次伤得有多重,饭后拉着他去散心,在王府井那一带给他买了好几样点特色小吃跟奶茶,塞得他手里满满的。
看到有意思的民俗玩意,霍骁也会买给他,一开始陆喆推说不要,等霍骁往他手里硬塞了一枚拨浪鼓的时候,他终于忍不住笑了,拿拨浪鼓敲了一下霍骁的脑袋,发出“咚”的一声响:“你到底当我几岁?”
“我哄人还管你几岁?”霍骁被敲了脑门也不觉得痛,还摆出一副大爷的款来,指着摊位上形形色色的小玩意,“说吧,还看上了什么?你鼻音重,要不给你买个鼻烟壶。”
说罢就拉着他到隔壁摊位,买了一个一看就是被宰了的山寨鼻烟壶。
陆喆没辙了,不过也多亏有霍骁在,他整个人都轻松了不少,后来两人去西单的大悦城附近吃晚饭。陆喆的胃口比中午好了许多,席间霍骁问起他这次来北京的打算,他说后天有个不对外的文物鉴赏会要参加。霍骁以前没听他提过对这些感兴趣,多聊了几句陆喆又放下筷子,想起了不该想的人。
如果不是因为李致,他不会去流浮,如果没有流浮那几个月的工作经历,他不会对文物这一块感兴趣。
察觉到他情绪的变化,霍骁绕开话题,问起他接下来是继续留在北京还是回香港。
陆喆靠到椅背上,想起了前天宋言豫来看自己时也问过类似的问题。
宋言豫家里做的是稀有金属生意,但他自己的偏好是文物艺术一类,名下除了有家拍卖行还有艺术画廊,与国内外一些博物馆以及资深圈内人士都相熟。那天他跟李致分手后,曾当着宋言豫的面对谢延说会补一封辞职信,因而宋言豫问过他对拍卖行有没有兴趣,毕竟这一块可以直接接触到各类文物以及稀有艺术品。
当时陆喆一点心情都没有,现在霍骁也问了一次,他不禁去思考宋言豫的提议。
之前还在流浮时,他因为工作之便在高秀东那见识了不少文物藏品,不过那时候流浮开馆在即,他分不出精力,加之当时也没想过会离开流浮,就没有规划过自己的未来。现在一身轻了,是时候决定一下以后发展的方向。
读书时他选择了教育专业,刚回到香港那阵,在澳门知名教培机构任职的学长林抑扬还邀请他过去工作。虽然他也喜欢教师这个行业,但是现在一对比,他心里的天平已经倾斜了。
两日后看完那场鉴赏会,他的想法更明确。不过他没有答应宋言豫的提议直接到对方的拍卖行工作,而是决定先在国内几个重点城市转转,看看各家博物馆美术馆以及一些私人收藏家举办的展览,多接触接触,等有了足够的经验了再走下一步。
宋言豫很支持他的决定,并将自己手里一些他用得上的人脉介绍给他,霍骁也鼓励他好好发展自己的事业,而最令他欣慰的还是家里人的态度。
他在北京和天津待了两个月,虽然没有让爸妈知道准确的住址,但是在情绪平静下来以后跟爸妈长谈了一次,分析了自己对未来的想法。
陆啸平只知道他是失恋了到外面去闯闯,因此对于他的决定非但没有反对还很支持,叮嘱他一定要注意身体注意安全。林苑虹则是知道真相却不敢与丈夫多言,只能在心里心疼他,要他有时间就打视频电话回来,不管去哪都要跟家里报备一声。
有了家人的支持,他接下来做什么都轻松许多,这两个月除了一开始会频繁的不受控制地想起李致之外,后来随着越来越忙,一个人待着的时间越来越少,他渐渐的缓了过来,专注在不同的建筑物里吸收着从未接触过的文物知识,拓宽眼界之余更认识了不少有意思的人。
这段时间宋言豫给他的帮助也让他少走了许多弯路,他一直想感谢宋言豫,不过那人也是很忙,三天两头地飞。等到他们下一次约在武汉见面,已经是春光明媚的四月天了。
“李总,这是辰光第三轮的报价,您看下。”
秘书Laura把黄色的文件夹放在李致的大办公桌上,同时扫了一眼上午拿进来的十几份文件,短短一个小时,李致已经处理掉大半了。
办公桌后的男人头也不抬,只淡淡地应了一声就继续书写。Laura拿过他的空杯子想帮着添点水,却听到他说:“倒咖啡。”
李致说完后咳嗽了几声,laura忍不住提醒道:“李总,您的咳嗽一直没好,高医生也说了您这样喝咖啡只会加重症状。”
李致没理她,待咳嗽停下便继续修改文件上的内容。看着他无动于衷的神态,Laura心知劝不动,只好去小吧台冲咖啡。
三个月前李致从北京回来后,办公室里本来放的咖啡都被丢掉了,换成了金标的Geisha。这种咖啡冲泡起来没有李致喜欢的醇苦味道,但有浓郁的花果香。Laura不知李致怎么换了口味,问了谢延也不说,后来李致办公桌上又多了一只亮黑色杯身,浅金色把手的马克杯,和李致一直在用的磨砂黑色马克杯是完全不同风格,但李致就是把两只杯子放在了一起。
泡好咖啡,Laura回到秘书办便碰到了从外面回来的谢延。通知完一会儿开会的注意事项,谢延低声问了Laura几句,中午那顿李致果然又是只动了几口。
从北京回来后李致得过一次重感冒,当时因为工作太忙,李致又一直没有空出时间好好休息,重感冒居然拖了大半个月才好。后来李致就开始咳嗽,断断续续地咳,在医院检查了几次都找不出病因,等到李宗晋康复出院了,他也懒得再去医院,只让家庭医生DR.高帮他看。
不过对于几个医生的建议,李致是左耳进右耳出。也不是说完全不在意,只是年底和开年后的这几个月正是公司最忙的时候,他手里两个全新的大项目轮番开始运作,流浮那边也让郑海悦有事都向他汇报,这么折腾下来谢延都有点吃不消的工作量,他竟然撑了三个月都没觉得累。
下午的会议上李致听取了各部门的报告,后半程谢延察觉出他神色不大对,休息时果然听他让自己去拿胃药过来。
谢延问他要不要叫高医生来看看,被他拒绝了。吃完胃药李致的精神又好许多,傍晚会议结束回到办公室,他想叫几个部门经理过来再讨论一下刚才会议上的一些问题,谢延先一步插话,说苏晨阳的秘书打来提醒他今晚别忘记参加宴会。
李致看了下时间,他倒是真忘了今晚是信泰集团成立50周年纪念日了。
妆造师已经带着今天要穿的礼服在外面候着了,李致交代了几句公事便让他进来,到隔壁更衣室换上晚礼服,装扮好之后坐车去了今晚举办宴会的酒店。
路上谢延仍在对着笔记本电脑办公,他坐在副驾位置上,旁边的老潘时不时变换车道避开拥堵,后排的李致则是上车以后就闭上眼睛假寐。
谢延有两次通过后视镜看去,妆造师给李致的脸上打了底,掩盖了略显苍白的气色和眼下的乌青。望着那张修饰之后又恢复成无可挑剔样貌的脸,谢延在心里微微叹气,放轻了敲键盘的动作。等到了目的地,他陪着李致下车,刚走进酒店大门就看到了附近两个惹眼的人。
其中一个短发的高个子男人背对着李致,看清那道背影时,李致脚步一顿,后面跟拍的摄影师险些把镜头戳在他背上,旁边的谢延则扭头看着他。
苏晨昼也发现了李致,他今晚一身白黑相间的修身礼服,长发整齐地梳在脑后,迷人的面庞与平时镜头下看到的几乎一致。身旁着黑色礼服的霍骁气质也很出挑,与他站在一起莫名有种登对的感觉。不过在回头看到李致后,霍骁脸上的笑意瞬间就蒸发了,视线淡得像在看一个陌生人。
一楼大厅有好几家财经和娱乐的媒体在拍照,李致克制住内心急躁的情绪,上前与苏晨昼握手,随后看向霍骁,低声道:“他最近过得好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