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我不想死啊!
陆棠一昏死前最后想的便是,如果这是一场梦,请让我醒来还能很感动!
好在,上天似乎听到了她的祈祷。
待到她再次清醒,一片漆黑中仅有微弱亮光可见。
这是活着还是死了?
想要爬起身,一动浑身上下酸痛难忍,她只得继续躺着,等到视线渐渐恢复清明后才发现那仅有的微弱亮光,是树木层叠中透出的点点星光。
“呼...”
知道或许还活着,陆棠一便索性躺着不动休息起来。闭上眼睛,脑子里方才的梦境竟还如此清晰。并不是跳下山崖前的事情,而是更远,远道似乎“自己”还是个幼童时起。
巍峨华丽的宫殿,自己和另一个小男孩一起在回廊中奔跑,身后跟随着一群人追逐嬉戏。衣饰华美的年轻妇人坐于假山一侧,身后立着众多婢女仆从,“自己”跑向她,口中唤着“母妃母妃,哥哥跑的真慢。”
日子渐长,他们慢慢长大,昔日和乐的家庭氛围却越发压抑沉闷。印象里即使威严冷肃却对自己和哥哥始终慈爱的父亲,现在回到家中已难有笑容,儿时总来家中玩耍的姐姐们也再不见人,不仅如此,父亲也不允许自己同其他堂姐妹过多往来。
再然后,梦境逐渐恐怖起来,熊熊大火中到处都是杀人的兵士,长/枪利箭满目猩红,一同长大的哥哥惨死在面前的画面将她惊醒。
清醒过来的陆棠一对梦中种种唏嘘不已,想来这大概便是历史上最常见的宗族内斗兄弟相残吧。只是自己怎么会穿到这里成了郡主?难道说是这副身体的原主人已经死了,自己魂穿过来的?可怎么偏偏就是她呢?
至此已经基本可以确认自己还活着的陆棠一开始思考起眼下的处境,好在现在是春天,即使夜间也并没有太冷,这样躺一夜也不会被冻死,只是这山林野外会不会有野兽出没啊?这么想着,她脑子里竟浮现出上大学时看的几部恐怖片。2999年人们对灵异鬼魂之事基本都已见怪不怪了,只是在科技发达的未来,总能有无数方法应对,然而现在要怎么办呢?她记得与她一同跳下山崖的那个男人似乎叫梁义,他是否还活着?
“梁义,梁义?”
试探性的轻唤两声对方的名字,没听到任何回答倒是远处传来了两声狼嚎,仔细再听又好像夹杂着窸窣响动。陆棠一心下一哆嗦吓地赶忙禁了声,也不顾身体疼痛挣扎着便要爬起。只这一动,顿觉天旋地转,抬手摸上后脑,触手能感觉到一大块血痂一样的东西糊在上面。
“嘶哎呦!”忍不住痛叫出声,趴在地上缓了半天才再次艰难爬起。林中树木茂密,月光稀寥,陆棠一只能壮着胆子摸黑前进。也不知时间过了多久,直走的四肢如灌铅了一般沉重,想来这身体的原主人应该许久没吃东西了,此刻肚子空的连带着胃口都开始隐隐作痛,看来再走下去不累死也得饿晕,陆棠一无法,只能找个大树靠坐下来休息。
谁成想刚刚坐下,肩膀突然微沉,似乎是搭上了一只手。
放在平时,别说深更半夜来这荒郊野外的森林,连一个人晚上上厕所都得掂量掂量的陆棠一哪里受的了这个,当即“嗷”一嗓子嚎出来,身后人刚想说话,就见她忽然直挺挺地栽倒在地,再次晕了过去。
树后的梁义愣在原地,他此刻身负重伤哪里还有力气将这小郡主拖走,只能小声唤道:“郡主,郡主您没事吧?”见人丝毫没有醒转过来的迹象,梁义无法,伸手掐上了陆棠一的人中。
“郡主,得罪了。”
“咳咳。”
这招也真管用,没一会儿陆棠一幽幽转醒,待看到面前忽然凑上来的黑影还要再喊,梁义适时出声:“郡主,是我。”
这声音似乎有点熟悉啊。
“梁义?”
“郡主,您怎么样了?”
怎么样?我要被你吓死了!
“梁义你没死啊?”陆棠一刚说完,忽见梁义做了个噤声的手势。
“郡主,有人来了,快走。”
两人一路艰难蹒跚,直到找到一处山洞为止。
“这下安全了。”
陆棠一靠在岩壁上歇息,从醒来就一路奔波逃亡,她整个人都快累散架了。
梁义却不接话,检查一番四周后走到她身边。
“郡主,时间不多了,属下长话短说。皇上为人狠毒,此事既然做了就不会轻易罢休。六王爷是嫡出的王爷身份尊贵,素来有贤王美名又手握兵权多年,现在的情况,哪怕您是郡主,如果登高一呼讨伐暴君也定会有人支持,故而以皇上的为人是决计不会放过您的。稍后我会出去将追兵引开,郡主您一个人先待在这里,等到天亮时再伺机逃出去。我大哥梁忠和王爷的其他几个旧部都在末州,您乔装改扮一下去往末州与他们汇合。”
陆棠一听得梁义说完,点头应道:“好,等你脱险后我去哪儿找你?”
梁义闻言稍顿,“郡主,梁义恐怕不能护送您前往了,路上还望您多保重。”
陆棠一看着他一副视死如归的样子,总算明白过来他这是要舍命救自己啊。
“这怎么行!我们一起想办法,这森林开阔,总归能逃出去的。”
梁义却笑着摇摇头,将手中长剑提起后插入地下,“郡主,王爷将您交托于我们,如今只剩我一人,梁义拼死也会护您周全。”
“可是...”
陆棠一话还没说完,梁义却突然跪地朝她深深一拜,“郡主,万望珍重。”
言罢也不待她多说,起身便朝山洞外走去。
外面天光渐明,陆棠一呆愣在原地,看着梁义决然离去的背影久久无语。她生活的那个年代,人人精明,那是插个尾巴能成精,枯磨都能盘出二两浆,什么时候见过这种舍己救人无私奉献的事?举目看向四周洞崖,再低头瞧瞧这一身绫罗服饰,陆棠一终于确认,自己是真的穿越了。所以,这就是古人的赤胆忠心吗?
在山洞中静坐沉思了一夜,第二天天亮,陆棠一悄悄来到山洞外,确定四下无人后她按照梁义的话改道向东。
走了一天,终于在傍晚时分见到了几排屋村。撑着一口气,又饿又累的陆棠一此刻却不敢贸然上前。她现在的身份是被朝廷通缉的钦犯,这一身罗缎一看就不是寻常百姓穿的,像梁义所说,先得想个办法乔装改扮一番。
从小在孤儿院长大的孩子到底生存能力要强一些,待到入夜后,陆棠一将穿着的纱裙下摆一撩,两步蹬上院墙,再用竹竿子挑来院中晾晒的衣物。
“朋友,借你衣服一用,要是我能逃过此劫,以后一定还钱。诶?怎么是潮的?”
偷来的衣服半湿未干,陆棠一也顾不得许多,抱着衣服找到一僻静山石后换好,又吹着了火折子烧了自己换下来的那套衣物。待到将衣服的事情打理好后,发型又让她犯起了难,这女子发式男子行头,更扎眼了。
现在是什么朝代来着?脑子里回忆起自己的梦境无果,陆棠一又开始拼命回忆着大脑里的记忆,也不知道是不是那一撞的缘故,苦思冥想了半天,除了记得这身体原主姓郎封号陶依郡主外,一时间还真想不起什么有用的信息。据她所知历史上是没有郎姓王朝的,看刚才梁义的发型似乎和唐宋时期的发髻差不多,再低头看看自己刚顺来的这身衣服,这貌似是宋朝的直掇吧?不管了,先捯饬好了再说。没有梳子,她只能忍着疼暂时将发髻草草一挽,再涂点泥土将脸弄脏,装成个逃难的穷书生模样。
捡了根粗树枝当拐棍,陆棠一撑着一口气一路往东,直到来到一座城镇。此时应该已经夜深,路上再没有一个行人,她越走越觉得不对劲:不会是有宵禁吧?
刚这么想,远处就有人向这里走来。赶忙找个地方躲起来藏好,待到人过去后她才发现,那是一队巡逻的官差。此时的陆棠一已是又累又饿两眼泛花,城中是不敢待着了,只能再次退回到山林里。就这样忍饥挨冻了一晚上的人,待到早上爬起已经是头重脚轻再无力气,跌跌撞撞按着原路向前,此时的她哪还想得到什么末州,她只想喝碗稀粥吃顿饱饭。可能因为天色尚早,街上虽有零星几家店铺开门但却没见卖吃食的,越走越无力的人渐渐停了脚步,陆棠一心中哀嚎:跌落宇宙空间时捡回一命的自己这次怕是真的要命丧于此了啊!只是老天爷为什么死都不让她死安生,让她再活一次遭这样的罪啊!
抬头对上天进行了最后的无声控诉后,陆棠一决定破罐破摔,低下脑袋准备躺在路上,任谁抓走她就抓走吧,起码给口饱饭也不至于当个饿死鬼。这么想着,本已放弃抵抗的人忽听有车轮马蹄声,抬头一瞧果然见前方一辆驴车正向自己驶来,已经饿红了眼的人再顾不得其他,眼见着车来一头便扎了上去。
管他是生是死,就算被抓了也要做个饱死鬼!